陸衍沉想到,那天在公司休息室裏。


    許留夏睡醒,在他懷裏討好他的一舉一動。


    她認真的解釋,溫柔的哄他、麻痹他的思緒……


    現在……


    她連裝一下,平息他的怒火都不願意了嗎?


    “王媽,你可以下班了。”陸衍沉的視線,始終在許留夏的身上,怒火好似要燒毀眼前的一切。


    王媽遲疑了一下。


    她也怕生氣的陸衍沉。


    擔憂的看了一眼許留夏,到底還是走了。


    許留夏依舊沒反應。


    慢慢吃飽,她又去廚房把碗洗了。


    準備迴房間時,陸衍沉開口了:“怎麽?現在連裝模作樣的哄我都懶得做了?”


    許留夏停下腳步。


    以前永遠籠著笑意的眼眸,變得空洞且漠然,她看向陸衍沉:“哄你有用嗎?上次燒韓醫生的事務所,你威脅我之前就做了,這次製裁他的家族,你也早就決定好了不是嗎?”


    陸衍沉的臉色越發的冷。


    “你無視我的解釋,針對韓承澤到底是為什麽,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許留夏勾起嘲諷的笑容,“都是因為你骨子裏的自卑罷了,你明明一直厭惡我是個啞巴,又懷疑我和綁架案有關,很想很想離婚,卻在看到我和韓醫生一起後,突然就後悔了。不就是因為,你認為你的東西,哪怕你不要了,爛在泥裏,別人也不能染指嗎?誰染指了,你就要給誰教訓,以彰顯你的權威,掩蓋你可憐的自卑!”


    “許留夏!”陸衍沉低斥。


    “你覺得我說錯了?”許留夏笑容越發的嘲弄,“那你告訴我,為什麽協議都簽了,忽然又不離婚了?為什麽要強迫我!糾纏我!為什麽要傷害無辜的韓承澤!總不能是因為,你忽然發現愛上我了?離不開我了吧?”


    陸衍沉瞬間怔住。


    緊接著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陸衍沉沒想過,他最近的失常究竟是為什麽。


    他隻是不想和許留夏分開而已。


    僅此而已。


    那為什麽不願意分開呢?


    陸衍沉從沒想過。


    愛麽?


    他愛上許留夏了麽?


    “如果……”陸衍沉迴了迴神,不曉得為什麽,心口疼得發緊,他舔舐過幹涸的唇縫,再看向許留夏,像是一個剛從深淵中,來到陽光下的孩童,眼裏帶著恐懼和試探。


    許留夏沒讓他把如果的話說完。


    她笑著,打下殘酷的手語。


    “你可千萬別說你愛我,你的愛太廉價。你愛許珍妮,卻因為家族榮耀,舍棄她和我結婚。現在她迴來了,我願意放手成全你們偉大的愛情,你呢?你嫌棄她懷了別人的孩子,現在她孩子沒了,子宮沒了,你這個竹馬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你卻在這裏糾纏著我……陸衍沉,你的愛呢?”


    陸衍沉如果之後,沒能說出口的話。


    全部化成無形的刀刃,一道道割在了他心上。


    他看著許留夏。


    忽然也笑了起來。


    比起陸衍沉冷臉,他這樣的笑,更讓人恐懼。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


    許留夏沉默的看著他。


    她沒覺得,陸衍沉必須一直一直愛著許珍妮。


    這麽說,單純是因為,她希望陸衍沉和許珍妮鎖死!


    誰都別來禍害她,打擾她以後的生活。


    “隨你。”陸衍沉起身,慢慢走到許留夏跟前,“但可惜了,你隻能和我這樣的人度過餘生。”


    連陸衍沉自己都覺得。


    他應該是徹徹底底的瘋掉了。


    許留夏這樣羞辱他,他快氣死了,心也碎了,依舊沒有一瞬想要算了。


    相互怨懟一生,也是在一起的一生!


    愛也好,恨也好。


    他就是要許留夏!


    陸衍沉頭也沒迴的走了。


    大門轟然關上。


    機械音響起,提醒著許留夏,房子的安防係統全麵開啟。


    她沒法和外界聯絡。


    也逃不出去。


    沒迴主臥。


    許留夏去了客房。


    這裏沒有絲毫陸衍沉的氣息,壓在心口的窒息感也減輕了一些。


    她仰躺在床上。


    手輕輕放在小腹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陸衍沉說如果時的畫麵,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許留夏並不覺得,陸衍沉是愛上她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拉扯,她甚至不覺得陸衍沉愛許珍妮。


    陸衍沉隻愛他自己。


    眼下,許留夏隻希望,陸衍沉搞的製裁,不會給韓承澤的家族帶去實質性的傷害……


    更希望,許珍妮快點想辦法,讓陸衍沉迴心轉意。


    *


    車子行駛在夜色中。


    老陳透過後視鏡,瞄了陸衍沉好幾眼。


    “有什麽就說。”陸衍沉語氣冷淡。


    “少爺,這會兒去醫院,珍妮小姐都睡了,您看起來不大好,不如還是迴去休息吧?”老陳擔心道。


    醫院vip病房也有休息室。


    陸衍沉也能去那兒休息。


    但老陳不想在他的小老鼠們,找到證據之前,看陸衍沉和許珍妮多接觸。


    “老陳,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一切迴到從前?”陸衍沉冷不丁的問了句。


    老陳一怔。


    “許留夏……好像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從她提離婚那天起。


    事情就一天比一天遭。


    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老陳想安慰兩句。


    但話到了嘴邊,終歸是說不出口。


    過去的種種,換做是他的女兒,老陳得心疼死,還要找陸衍沉拚命。


    不說過去。


    就說現在吧。


    偌大個房子,就扔她一個人在那裏,信號也屏蔽了。


    這跟坐牢有什麽區別?


    “少爺,您別怪我馬後炮,之前您真不該信少奶奶參與了綁架案這話,您破點皮她都心疼得不行,怎麽會和老陸家那些想要您命的人合夥……不是因為這事兒,怎麽也到不了今天這個地步!”


    老陳記得很清楚。


    少爺就因為一句捕風捉影的話,冷了少奶奶幾個月。


    目睹珍妮小姐懷孕,少爺陪在身邊,是壓垮少奶奶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之後她才毅然決然要離婚的。


    她是個倔強的人。


    覆水難收。


    要老陳說,破鏡難以重圓,離了對雙方都好。


    陸衍沉長久的沉默著。


    他當初,真的隻是因為這點懷疑,就冷了許留夏幾個月嗎?


    現在迴過頭去看。


    陸衍沉站在局外,看清了自己當時的心。


    事發的前一天晚上。


    他和許留夏一如之前的無數個夜晚,纏綿到深夜。


    抱她從浴室出來,許留夏已經困得不行了。


    陸衍沉幫她吹幹頭發。


    借著床頭暖色的光,他看了許留夏好久。


    像是怎麽看也看不夠。


    吻時不時落在她臉頰上、唇角邊,眉眼鼻尖也吻過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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