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研沒問墨渚“迴去”是什麽意思,她全當是留下了。


    樹洞的日子平淡無痕,在這裏,時間的流逝都可以忽略。


    經過半個多月的聊天,溫研成功碰到了墨渚寶貝到不行的秀發。


    “溫小研,今天我要那個半紮發。”


    溫研以手代梳,用一根青絲帶係住攏起的青絲,係了個漂亮的流雲結,半頭青絲自然垂於身後。


    龍鳳清姿,天質自然。


    溫研被他晃了神,隨後按著他的肩,從身後探頭直視他。


    “墨渚。”


    “嗯?”他隨意應道,坦然對上她的視線。


    莫名的磁場把氣氛攪得莫名,兩人雙雙錯開視線,下一秒又對上。


    看著那雙墨色的眼眸,溫研鬼使神差開口:“一個女人一生隻為一個男人梳頭。”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錯愕,竟然真的認真考慮了下才說:“行吧,你手藝不錯,但……”


    “我餓了。”溫研放下按在肩頭的手,打斷他接下來的話,聲音急促似掩蓋著什麽。


    墨渚一挑眉,聲音戲謔卻不含半分責意:“小仆人越來越大膽了。行,咱們今天吃烤兔?”


    “兔肉不好吃,我想吃魚。”溫研故意反駁,捏著裙子觀察他的反應。


    墨渚露出意外的神色,從善如流:“那就吃魚。”


    “我要去最北麵的湖。”


    樹洞在最南麵,北麵離這裏起碼要半個時辰。


    “可以。”


    墨渚不在意的點頭。


    “我還要上次那個紅色的果子。”


    紅色的果子是上次他去找的,隻有東麵的林子裏才有。


    她在試探他對她的包容度。


    從南麵飛到東麵再到北麵,少說也要一個時辰的時間。


    果然,墨渚皺了皺眉,注視她:“很想吃?”


    溫研咽了咽口水,堅定道:“想。”


    “你上次不是說紅果又酸又澀嗎?”墨渚迴憶了下,“你最喜歡的應該是西麵那些青果才是。”


    “那我能兩個都要嗎?”近乎無禮的要求。


    “想什麽呢?”墨渚揉了一把她的頭:“這兩個一起吃會拉肚子。”


    “哦。”溫研低下頭,心髒跳動的節奏亂得一團糟。


    又是澀澀的味道,溫小研在想什麽?


    墨渚看了眼低頭沉思的溫研,以為她在糾結,語氣漫不經心道:“糾結什麽,既然喜歡就都摘了,今天吃紅果明天吃青果。”


    嗯?澀澀的味道中浸入了一絲甜膩。


    墨渚狐疑,但沒想太多,隻攬著她的腰飛出,依次把果子摘了個遍,最後在北湖附近落下。


    他不喜歡吃魚,可以說他對所有食物都反應平平。


    但是努力烤魚卻烤得一團糟的溫小研很有意思,平靜無波的小臉上飛快閃過一抹氣急,倔強的拿起另一條繼續烤。


    “噗,溫小研放過這條魚吧,它又要焦了。”


    墨渚毫不客氣的笑出聲。


    溫研臉紅紅的,氣得瞪他一眼,毫無威懾力,比那幼獸還不如。


    “你真的是仙劍宗一劍破萬峰的清冷大師姐?”


    “墨渚!”


    小姑娘大叫他的名字,真沒大沒小,不過聽聲音聲音,似乎要惱了。


    “嗯,我在這。”墨渚嘴角勾起,聲音清朗。


    他拿起魚漫不經心的烤著,沒一會兒烤魚的酥香漸濃,他自然的遞給溫研然後接過她烤得焦黑的魚,放嘴裏慢吞吞的咬著。


    “那魚焦了。”


    “沒事兒。小仆人第一次烤的,可別浪費了。”


    溫研不再說話,拿著魚小口小口的吃著。


    碧水無聲,火光烈烈,映在暖光後的俊朗麵容滯留於心,久久未泯。


    一直這樣似乎也不錯。


    溫研抬頭,一輪冷月彎如鉤,滿池星河亂如麻。


    殺鷹不知什麽時候圍著二人,還有那頭青蟒,看著一小簇火苗滿是嫌棄,吐著蛇信子遊來吐火。


    結果是溫研手中的魚又焦了……


    她看看墨渚。


    對方掀眼看她:“又想霍霍我?”


    溫研默默把魚喂給殺鷹,半路被墨渚截下,慢悠悠的咬著柴柴的魚肉。


    他發現,隻要他吃她烤的魚,她身上就有一股甜津津的味道,他身心愉悅。


    “我們今晚還迴家嗎?”溫研嚼吧嚼吧魚,隨口問道。


    家?


    她把樹洞叫做家嗎?


    墨渚神色複雜,靠在青蟒上半闔雙眼,聲音從裏到外有股懶意:“今晚不迴,帶你賞月。”


    月亮不圓勝在亮堂,傾瀉而下的月光皎潔無瑕。


    月下觀美人,月美人更甚。


    墨渚收迴目光。


    柴火熄滅,兩人靜靜賞月入眠。


    第二日,溫研醒來時已經在樹洞裏墨渚獨占的床上。


    她撐起身子,意識昏昏沉沉,鼻子堵得厲害,腦袋像被人打了一頓一樣,一下一下的疼。


    溫研打量了下四周,沒看見墨渚的身影,隻好重新躺下,睜著眼睛盯著洞頂,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再次醒來時身上蓋了件紫色的長袍。


    “醒了?”


    墨渚五感極佳,明明閉著眼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她醒來。


    此時,他穿著一件玄色闊袖蟒袍,交疊的衣領依舊大開,堆疊在手肘處的闊袖露出玉緞般的小臂。


    他喜歡撐著腦袋眯著睡。


    溫研摸了摸身上的紫色長袍,比他身上穿的那件厚。


    “溫小研你也太弱不禁風了,湖邊吹個風都能吹發熱,明明讓你當仆人的,結果全是我照顧你去了。”


    墨渚帶笑的注視她,是調笑的口吻。


    “我傷本就沒好全,再說你比我年長幾百歲……”


    “學會頂嘴了?看來沒什麽大事。”


    墨渚終於舍得離開他的梨木雕花椅,行至床前。


    他的手很大,能完全覆蓋住她的額頭,還有空餘,不過他的手涼涼的,摸上額頭的那一刹冷得她一顫,想躲開。


    “別躲,看看你還發不發熱。”


    溫研乖乖躺好,任由他摸著。


    “我怎麽迴來的?”


    “廢話,當然是我抱迴來的。”墨渚不甚在意。


    溫研臉熱,側了側臉問:“外麵下雨了嗎?”


    墨渚點點頭,搬過椅子坐在床前陪她說話。


    “這是我來的半個月第一次下雨。”


    “嗯。”


    墨渚掀起樹洞口蓋著的竹編簾,淅瀝的雨聲傳來,洞外霧蒙蒙一片,天色暗沉。


    洞外雨勢漸大,狂風驟起,樹洞有一瞬間的顫動,但她並不擔心。


    墨渚還在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他好像特別喜歡說話,這和他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像冷淡的冰層下一汪湧動的暗泉。


    除了她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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