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喊聲一聲蓋過一聲,像她常去的茶樓。


    說書先生講完一段大家也是這樣拍掌叫好,聲音甚至更大更響。


    溫研不管他們,隻摸索的爬起身,沾血的手握住劍柄。


    水月劍躁動起來,將她彈迴封印中心。


    溫研偏頭咳嗽幾聲,又是一口血噴出,嘴唇被鮮血染紅。


    她來不及抹掉嘴角的血,直直的看著水月劍。


    刺目的白光越來越暗,哢嚓一聲,劍身出現裂痕。


    蕭依臨急了。


    這可是白靈靈的救命劍!


    於是破開保護印,衝到劍前拔劍收入囊中。


    所有動作隻發生在一瞬間。


    溫研愣愣,充血的眸子盯住他,眼裏滿是絕望。


    她的劍要保不住了。


    母親……


    蕭依臨轉頭看見溫研還坐在原地,於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正要過去拉她起來。


    真是不顧大局。


    溫研把手放在封印的紅點處,毫不猶豫的按下。


    “鬧脾氣也要有個限度,你不要命了?”蕭依臨怒吼,飛身脫離封印地。


    師兄弟們也氣急敗壞的看著她。


    兩個赤色的封印迅速閉合,把溫研困在中間。


    一道紅光打下,翻飛的白色身影消失不見,赤色的符文顏色越來越淡,直至透明。


    潔白的圓月重新播撒月光,狂風驟停,黑霧聚攏。


    平靜得一切似乎從沒變過。


    隻是那道身影……


    “大師姐……死了嗎?”最小的弟子問道。


    沉默。


    “師父。小研她……”


    蕭依臨抬手止住徒弟要說的話,看著枯葉上麵的幾處暗紅,眼神複雜,聲音比紙還薄:“走吧。”


    “人死不能複生,我們要盡己所能救下能活的。”蕭依臨沉聲說。


    進入師祖封印的地方,他老人家能一掌拍死你,確實也是快死了。


    想著,他眉心一轉,聲音冷冽:“此事休要再提,尤其是對你們小師妹。”


    大家陸陸續續的點頭,似乎是還沒從溫研的消亡中迴過神來。


    到底是相處了十幾年,有些人眼底閃起淚花。


    蕭依臨又何嚐不難受,隻不過那是溫研自己選的,他一個師父能做的已經做盡了。


    他自己安慰自己說。


    “小研在外降妖除魔時意外受傷,不治身亡,特留下水月劍給小師妹救命。”


    蕭依臨一字一句說道。


    大家雖難過,但也接受了這個說法。


    “保不住大師姐的性命,起碼要保住她的名聲。”


    斷腸崖底。


    溫研躺在巨石上,渾身破爛沒一處好地,蒼白到透明的臉龐,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氣。


    要不是心口處還有微微的起伏,說是死人都不為過。


    殺鷹撲騰著翅膀停在這個半死不活的人麵前,黃色的鷹鉤鼻戳了戳她的臉。


    沒有反應。


    殺鷹又飛到另一邊戳了一下,溫研微微皺眉。


    殺鷹左腳踩右腳,高興得撲騰了一下:人沒死!


    隻見它張大嘴巴,打算一口吞掉這個可憐的食物,見她髒兮兮的一時不好下嘴。


    這時溫研眉頭舒展,一動不動的。


    殺鷹張大的鳥嘴又合上,歪著眼睛觀察她,這人到底死沒死?


    主人不讓自己吃死物,也不讓吃髒東西,要是它吃了又要被打了。


    長滿黑羽毛的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


    要不拿給主人瞧瞧,他說可以吃的話就吃!


    殺鷹找了塊巨大的樹葉蓋住溫研,叼著她迴了老巢。


    墨渚眼睛都沒開,聽撲通一聲,重物落地。


    狹長的鳳眸拉開一個小縫,看著地上蓋著的髒東西,眉頭一皺:“傻鷹,你又叼了什麽迴來?”


    說完懶懶起身,紫黑色的長袍敞開,潔白的胸膛半露不露,墨色的秀發鑽進袍子,隨著男人走動的步伐擺動,一下又一下,勾人而不自覺。


    “你要是又吃什麽死東西,就別迴來了。不,就把你毛全拔了,給我當褥子。”


    墨渚淡淡開口。


    殺鷹神色慌張,張開鳥嘴亂叫,似乎在求饒。


    嗚嗚嗚,主人不要拔毛!


    “閉嘴,傻鷹吵死了。”男人不耐煩。


    他走到被葉子蓋著的人麵前,看著葉子上還有殺鷹的口水,一陣惡寒,命令道:“傻鷹,把葉子掀開,我給你看看能不能吃。”


    殺鷹左一腳右一腳跳著上前,本就不穩的樹洞被跳得一震一震的。


    “再跳就塌了!”墨渚踢了它一腳,它果然不動了。


    也幸好是跳到了溫研附近,殺鷹狗腿的掀開葉子,討好的望著墨渚,哈喇子又快流下來了。


    墨渚看見地上躺著的是個人後神色有些莫名。


    他這裏什麽時候有人進來了?


    “你在哪撿的?”


    “嘯嘯嘯。”


    “斷崖底下的石塊上?”


    殺鷹點頭。


    “你把她傷成這樣的?”


    殺鷹搖頭。


    墨渚順手拔了它一根毛,若有所思。


    看來是在外麵傷的了,還吐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畢竟這裏實在太無聊了,千萬年就隻有一個智商為負的傻鷹,來個人伺候他倒也不錯。


    墨渚沉著鳳眸認真思考,絲毫沒有注意殺鷹哭唧唧的表情。


    殺鷹鷹眸摻水:主人什麽時候才能改掉拔毛的習慣?


    “行了,你走吧。”


    殺鷹:“嘯嘯嘯。”為什麽?


    “她髒,不能吃。”


    殺鷹:“嘯嘯嘯。”你就不能幫我洗洗?


    墨渚不帶情緒的掃它一眼。


    “嘯嘯嘯。”算了算了,我再去找一個。


    殺鷹飛走後留下墨渚一個人倒是犯難了。


    這髒兮兮的,怎麽下手?


    算了,躺在地上療傷吧,也不是什麽大事。


    墨渚手掌翻轉,繞了個複雜的掌法,一道淡白色的波動渡到溫研身上,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血色。


    等到差不多後墨渚收手,坐迴他的寶座——一把簡陋的木質椅子,也是樹洞了唯一一把椅子。


    闔上眼睛,閉目養神。


    良久,溫研眼皮動了動,睜開雙眼,她動了動手,發現好多了,隻是胸口還是疼。


    她撐起身體,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這是哪?


    她不是按下那個紅點了嗎?


    “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溫研順著聲音看去,男人一席紫黑色長袍鬆鬆垮垮的穿著,腰間一條白色的腰封半束,雙腿交疊,一隻手半握拳,微微支撐著腦袋。


    墨色的秀發淩亂的披在身前身後,鳳眸微睜,眼底惺忪一片,唇紅齒白,鼻梁高挺。


    美!絕美!溫研腦海中隻有這個詞。


    不是妖孽的女性美,也不是硬朗的帥,就是那種冷冷的,懶散又有教養的貴公子的感覺。


    與此同時,墨渚也在觀察著溫研。


    雖然髒髒的,但是這張臉真的好看,迷人的桃花眼愣愣的看著他,秀氣的鼻子,完美的唇形。


    眉心一點紅,增添了不少冷豔,隻不過那抹紅點淡了不少。


    “你……”溫研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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