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一,淩晨。


    十二宗支山寨外。


    李淼看向麵前幾個身形矮小的男子,聞到這幾人身上隱隱散發的陰冷土腥味兒,不由得皺了皺眉,手指動了動。


    他有點想一記玄天指點死這幾個人。


    因為這幾位,正是各家大派請來的搬山派土夫子——也就是盜墓賊。


    無論是在李淼前世還是今生,中原人最重視的就是血脈傳承。盜墳掘墓、打擾祖宗安息,自古以來都是生死大仇。論起該死,盜墓賊不比人販子差多少。


    不過,李淼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幾個盜墓賊是有傳承的,瞧不上一般人的墳,都是奔著些高官王侯的墳去的。


    要是清官,墳裏沒什麽東西,這些人也不會去挖。至於那些陪葬了一堆東西的貪官和王侯……挖了就挖了吧,反正那些玩意兒都是從人身上刮下來的,總得有人從他們手裏討迴來。


    “就是這裏了吧?”李淼問道。


    “是,大人,苗人的密道就在此處。”


    一個領頭的土夫子迴答道:“我們插了些鋼釺進去探了探,約莫有個兩三人並行的寬度,有風,是活口,不是封起來不用的。”


    “成,下去吧。”


    李淼擺了擺手,幾人紛紛點頭稱是,忙不迭跑開。


    李淼轉頭看向幾位掌門,說道。


    “幾位,我進去看看。這寨子你們也不必打了,圍住了,莫讓這些人跑了就是。”


    “是,大人。”


    幾位掌門紛紛點頭。


    李淼這才看向那條被土夫子掘開的密道,施施然走了進去。


    之前讓南方大派去替他做巫蠱之事,其實是為了躲懶,想著把人都誑過來,自己也能省點事情。


    但現在,李淼反而不想讓這些人進去了。


    因為這寨子,已經不僅僅是巫蠱之術的傳承這麽簡單。籍天睿的出身、明教的盤算、從十五年前延續至今的一切真相,都有可能在這裏得到解答。


    甚至,可能不止於此。


    籍天蕊在離開安家之前,在密室的書桌上留了一疊練字的草紙。李淼當然不會信那真是無意間留下的。寫出來的那能叫心裏話?分明就是故意留給他看的。


    裏麵有幾個詞,格外顯眼。


    “大朔。朱家。”


    “皇帝,天人。”


    “明教,開國。”


    對上這幾個詞兒,就是李淼也不得不謹慎,也不得不認真去探求其中的真相。


    來到大朔的前三十年,他得到了足以自保的武力。但,單純的武力是有極限的,他不是孤家寡人,不能跟個莽子一樣亂闖。他死不了,朱載、王海、小四可不一定。他必須對這個大朔有一個徹徹底底、觸及最深層的了解,才能知道自己到了什麽地步,能做些什麽。


    而且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順著密道走了一百來丈,李淼就皺了皺眉。


    因為這密道方向倒是確確實實朝著寨子延伸,但坡度卻是越來越陡,朝著地下俯衝而去。


    又走了一百來丈,兩側的石壁上隱隱凸起,好像是鑲嵌了些什麽東西在上麵。


    李淼仔細觀瞧,卻是覺得似曾相識。這石壁上,明晃晃鑲嵌著一堆老鼠的骨頭,與苗王墓的情形一般無二。而在前方的石壁上,也是分段鑲嵌著雞、狗、豬、羊、牛的骨頭。


    苗人的信仰,李淼不懂。但這種原始信仰都是相通的,墓葬往往都帶有某種宗教屬性,其中出現的各種意象都是其獨特意義的。


    如果此處石壁與苗王墓的石壁一般無二,那就代表此處在苗人的原始信仰中,是與苗王的位置齊平。苗王在苗人的信仰中是人神,幾乎是至高的存在。什麽東西能跟他齊平?


    李淼繼續朝前走去,果然,兩邊石壁上,人和各種動物的骨頭開始雜糅出現,與苗王墓的情形一般無二。


    複行數十步,就見一處洞口垂直向下,黑黝黝一片,深不見底。


    李淼直接跳了進去,順著石壁左右借力,下滑了幾十丈後,落在地麵之上。


    此處也是一個溶洞,隻是沒有苗王墓那個溶洞一般的、密密麻麻的棺槨。反而地麵極為平整,隱約可見幾條淺色的痕跡,像是有人經常走動留下的路。


    李淼順著這條路朝前走去,不一會兒,就見到了一處火光。


    那裏有一座建築。


    李淼凝神看了看,外圍看著像是沒人,其實周邊隱隱有些不太和諧的影子,藏在幾處石壁的凹陷處。更有無數細微的唿吸聲環繞,不止是人。


    看這守備的程度,應當是找到正主了。


    李淼沿著石壁走去,內裏運轉的周天瞬間便換了一個路子,腳步、唿吸也變得微不可查。


    正是神偷門的輕功和內功,最適合潛行。


    一路走到一個石壁凹陷處,李淼一個閃身,便出現在裏麵那人的麵前。


    “!!!”


    那人眼前一,還沒等開口,便失去了意識。


    李淼從此處繞行,如法炮製,不出片刻,就把這個方向的所有暗哨全部拔掉。


    做完這一切,他才翻身上了房頂,走到最高的房間門外,側耳傾聽。


    就聽得裏麵一陣嘈雜,像是正在爭吵。


    “我就說當初不該手軟!前怕狼後怕虎,放了那幾家的人逃走,眼下人家找上來了!怎麽辦!?”


    “你說的輕巧。就算當初他們都被咱們下了蠱,幾家大派都能被咱們控製住,難道就能擋住朝廷的兵鋒!?你可別忘了當初仡濮天睿是怎麽死的!”


    “那又如何?咱們還有挑三揀四的資格?左右都是死,拉幾個墊背的也能死的安心一些!總比現在窩窩囊囊的強!”


    幾人吵得興起,聽著好像都快要動起手來。


    忽然,一個蒼老聲音響起。


    “莫吵了,既然咱們留的線索沒起作用,那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


    “眼下,是要想一想,怎麽把這一關度過去。”


    “不行……就隻有把‘那位’放出來了。”


    此話一出,方才還在爭吵的幾人卻是齊齊開口。


    “不可!”


    “萬萬不可!”


    “咱們可是逆賊!那‘蛹女’你沒見過?放了他出來,咱們要死的比‘蛹女’淒慘百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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