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遲雖然法號裏有個遲字,但做事卻挺利索。


    李淼處理好交戰的痕跡、朱載帶著錦衣衛的人手離開之後,他便開始派少林弟子去各地邀請江湖同道,來此見證傳位給永戒的儀式。


    以少林的地位、行遲的名望,這件事情在江湖上迅速傳播開來。


    當天下午,就有不少江湖人士陸續趕來。


    李淼本不想進少林寺,裏麵人多眼雜,要是被人看見他和尹敏君提前到了少林,難免是個破綻。


    但,隨著趕來的江湖人士越來越多,少林的客房也逐漸捉襟見肘,也就有越來越多的江湖人露宿在少林周邊的野地裏。


    怎麽概括江湖人這個群體呢?


    其實大體上很像李淼前世的時候,學校裏那些十三四歲的小混混——沒錢、好麵子、好勇鬥狠、喜歡裝腔作勢、精力旺盛。


    這種人一紮堆,到處打招唿攀交情,四處亂竄,就難免會碰上李淼和尹敏君。


    雖然李淼也能給自己和尹敏君“捏”一張新臉出來,但那樣就更沒必要在野地裏委屈自己了。於是李淼就找了永戒,讓他在少林裏安排了一處清淨的住所,讓兩人住下。


    那晚李淼跟行遲論道一番,受益良多,也挺喜歡這個豁達開朗的老頭。


    這兩天就天天去行遲那兒磨時間。


    此時,李淼正臥在一張搖椅上,左腿盤在右腿下邊,右腿垂下,雙手搭在腦後,有一搭沒一搭的晃悠著。尹敏君坐在一旁,時不時給李淼遞過些吃食。


    永戒在一旁盤坐著,調整經脈,穩定心境。


    行遲還是原樣盤坐在席子上,逗著那個小女孩玩。隻是麵色愈發蒼白,逐漸不複當日的健朗模樣。


    倒是各有各的事做,看著還挺和諧的。


    不過,有李淼在的地方,一般都和諧不了太久。


    “說起來,我倒是一直有件事情想問。”


    李淼開口說道。


    “少林不是不許女眷入內麽,怎的還養了個小姑娘?”


    “現任主持哄孩子,下任主持養閨女,有點兒意思啊。”


    這兩日相處下來,李淼也跟行遲熟絡了不少,也就沒有那麽注意言辭,逐漸顯露出他一點兒都不尊老愛幼的本質。說話間連諷帶嘲,不熟悉他德行的人,三兩句話就要打起來。


    氣老頭兒,逗小孩兒,打中年人,算是李淼最愛幹的三件事兒了。


    不過,行遲畢竟是個高僧,論涵養,能甩出朱載幾條街去。


    聽得李淼這樣問,行遲也不著惱,樂嗬嗬的笑道。


    “要論這戒律,和尚我當年還在寺裏接生呢。”


    “人命總比規矩大,是不是啊玲兒?”


    說罷,拿著自己一尺來長的眉毛就去逗那小女孩兒,逗得她咯咯直笑。


    “若非玲兒,當年我這劣徒,可未必會皈依我佛。”


    行遲掃了永戒一眼,說道。


    一旁好像在閉目梳理經脈的永戒睜開眼,苦笑一聲:“師父,我是真心皈依。”


    “做你的事!調理不好經脈,我這些真氣要是讓你給浪費了,和尚我托夢抽你!”


    行遲一點麵子都沒給。


    李淼也聽明白了,行遲和永戒都不想說這件事,故意岔開了話題。


    他也就隨口一問,也就不再刨根問底。


    等到天黑,用過了齋飯,也就作別了行遲和永戒,和尹敏君迴轉那處僻靜的小院歇息。


    李淼朝尹敏君點了點頭,便自顧自迴屋歇息。


    尹敏君卻是一時沒動,站在院子裏,手攥在衣角上鬆了又緊,抿著嘴看向李淼的房間。


    明日,就是傳位儀式了。


    李淼那日與她說的清楚,少林之事結束後,李淼就要去處理明教的事情,之後便不會再迴來。尹敏君也要迴轉衡山派。


    今日之後,天各一方,或許不會再有相見之日。


    尹敏君能坐到衡山派的第二把交椅,無論是心性、武功,還是對衡山派的忠心,都是經過考驗的。


    她絕不可能放下門派,跟李淼走。但這般輕飄飄的放過了,仿佛隻是在李淼的經曆中充當了一個路人,她又不甘心。


    可真要做些什麽,卻又鼓不起勇氣。


    半晌,尹敏君抬起手捶了捶自己的心口,默默念道。


    “劍取中直,不可違逆心意。”


    “若是今日給心境留下了破綻,日後招式不能圓融,如何撐起衡山派。”


    “我未嫁,他未娶,江湖兒女,何求長久?”


    “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給自己找好了借口,尹敏君的眼神驟然淩厲起來。


    腳下一動,就要走到李淼的門前。


    就當尹敏君終於下定了決心,就要豁出去女兒家的臉麵,做下大事的時候。


    卻聽得身後一聲輕響。


    “別動,別迴頭。動一下,你就死。”


    一個明顯壓著嗓子的沙啞聲音響起。


    霎時間,尹敏君就感覺數道如同實質般的森冷殺意,鎖定了她的周身。


    更感受到一道兇厲劍意,頂住了她的後心。


    “絕頂高手!”


    尹敏君也是劍道高手,如何能不清楚那道劍意代表著什麽?


    若是她稍微有些動作,就會有一柄劍,刺入她的後心。


    尹敏君沒有動,說道:“閣下想要什麽?”


    “我隻是借住少林,若是閣下有想問的,或是尋仇,都不必找我。”


    那人卻是沙啞笑道。


    “閣下,你這話就說的天真了。”


    “這幾日,行遲大師沒少見你吧?我一直暗中看著呢。”


    “行遲大師明日就要傳位,這種緊要關頭,卻成天與你呆在一處。你說你隻是借住,誰信呢?”


    他看向一旁的屋子,說道。


    “你那個男伴呢?讓他點了自己的穴位滾出來。”


    尹敏君卻是突然一笑。


    方才突然被人用劍頂住了後心,一時慌亂,忘了還有李淼在,竟然真的怕了起來。


    什麽絕頂高手,在李大人麵前又算得了什麽呢?


    那人察覺到了尹敏君的笑,眉毛死死的擰了起來,厲聲喝問道。


    “你笑什麽!?”


    “她想起高興的事情。”


    門被推開,李淼緩步從裏麵走了出來,輕笑著看了一眼尹敏君,又看向那個絕頂高手。


    尹敏君卻是一時麵色嫣紅,手足無措,不敢看向輕笑的李淼。


    “什麽高興的事情?”那人皺眉問道。


    “她老婆生……唉,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


    李淼看著他,淡淡的說道。


    “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為何來此,都說一說吧。”


    “說完了,讓你死的痛快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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