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始皇二十年,二月。


    因為始皇是在十九年臘月去世,按大秦曆,過了十月就算是進入新的年度,所以這一年還是算在始皇帝的身上。


    二月朝會之後,扶蘇留下了幾個大臣,罕見的張良也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張良雖然不同於無垢、公子高、王離這種一起長大的夥伴。


    但也算是從小在一起了解的,扶蘇自然知道張良的能力。


    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朝堂上都是始皇時代的人。


    雖然姚胥被他提拔成了治粟內史,馮劫被提為了廷尉,但這都是始皇的遺詔。


    真正屬於扶蘇的大臣,一個都沒有。


    陳平被他安排到了鐵鷹銳士,甘羅身體不行,不能日夜操勞。


    扶蘇這才決定讓張良過來。


    不久,扶蘇來到這裏,把要興建七條新的鐵路,並且清理河道的事情說了。


    “陛下,去年前年,大秦連年在北邊與南邊征戰,已經讓國庫有些緊張了,若是再修建鐵路和清理河道,國庫恐怕扛不住。”治粟內史姚胥皺眉說出難處。


    始皇最後的三年,對外瘋狂擴張,把東胡、南越、西域都幹了。


    雖然大秦軍隊連戰連捷,但消耗的補給也是海量的,把大秦十來年積累的又消耗了個差不多。


    姚胥的話讓眾人陷入了沉思,肯定是不能加稅,二世皇帝剛剛宣布十稅一,這時候再加稅,那不是打臉嗎。


    李斯心裏倒是有一些想法,但因為新皇登基,他還沒摸清扶蘇的想法和治國套路,並沒敢多說。


    那句話怎麽說的,上麵不問就不說,這是一種智慧。三年學說話,一生學閉嘴。


    見眾人不說話,扶蘇看向了張良。


    “張良,你有什麽想法?”


    “迴稟陛下,臣有兩個想法。”


    “你是朕的謀士,大秦少府丞,有什麽就說。”扶蘇點了一下,這句話是在告訴眾人,張良出現在這裏,合理合規。


    免得王綰等人挑毛病。


    “喏,臣認為,我大秦人力夠,缺的財貨糧食,這點可以從西域獲取。”


    “西域?西域的糧食好像也不富裕。”姚胥說。


    “沒錯,但在在下看來,西域諸國數量臣服,卻是個隱患,可以借這個機會,把西域諸國狠狠壓榨,此舉或許可逼得西域諸國反叛,正好給我大秦除後患的機會。”張良不徐不緩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姚胥聞言,不由有些驚訝的看著張良。


    難怪先生薑妄非常看重張良,這張良的心思,很毒辣啊。


    當然,論毒辣,姚胥也不遑多讓。


    “若是故意逼西域諸國反秦,有違道義吧?”馮去疾皺眉說。


    “非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隻不過是在清除隱患,順便解決我大秦財政問題。”張良反駁馮去疾。


    以大秦霸權,攝取周邊異族血肉,這在張良看來非常正常。


    “此外,若是人力不夠,臣聽聞木邦、南越、海外,還有能幹的奴工,不多抓一些。”


    張良這話,就連扶蘇都有些皺眉,一旁的淳於越更是怒斥:


    “胡鬧,我大秦一統寰宇,當行人道主義,難道我大秦連戰國時期都不如嗎?”


    奴隸,在大秦依舊還有很多,但明麵上幾乎沒有人來談論了。


    自春秋開始,地主豪紳階級,就已經取代了奴隸階級,成為了華夏諸國的統治階層。


    那時候開始,已經漸漸沒有奴隸一說了。


    佃農也就是那時開始出現。


    從此,仁義道德這些,成為了統治者們口中經常出現的詞語。


    此時,聽了淳於越的話,張良嗤之以鼻:


    “淳於仆射,我大秦勳貴和士大夫們,有幾個不蓄養奴隸的?就說這關中貴族,恐怕至少每個家裏都會有個幾十上百的家奴吧?”


    這些上層人,滿口的仁義道德,背地裏做的,每一件拉人屎的事情。


    就比如張良說的蓄養家奴的事情,幾乎是個貴族就做,而且還互相比較,互相贈送,這些都是常事。


    嬴政母親趙姬,不就是呂不韋贈送給了嬴子楚嗎?


    這些貴族,更有甚者,評價合格貴族的,都有蓄養至僮千人這一說法。


    那些大貴族,恐怕還不止千數,加上佃農,隻會更多。


    淳於越不熟悉張良,沒想到張良口才這麽厲害,被懟的啞口無言。


    他不敢與張良較真這個事情,因為這個事情就是真的。


    甚至,他去朋友家裏,還有被朋友用婢女接待。


    真要較真,讓陛下徹查,那他淳於越就裏外不是人了。


    見到淳於越沒了聲,扶蘇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同時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土地兼並。


    按照安信侯薑妄說的,土地兼並後期,就會出現貴族用蓄養的家奴來對抗地方力量的情況,讓地方無法清查土地等。


    如果淳於越能夠據理力爭,扶蘇還會賞識他的忠心,但淳於越一下就縮了,顯然此人表麵大義凜然、滿口道德,但內裏就未必了。


    淳於越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經意間失去了一次機會。


    新皇登基,大臣們在摸索新皇的心思和風格,新皇也在觀察各個臣子。


    “諸卿,少府丞所說,你們認為如何?”扶蘇開始詢問其他人的意見。


    “臣認為可行。”李斯見到王綰和馮去疾都沒吱聲,便率先表示支持。


    傻子都看得出來,二世皇帝也想要興建新的鐵路,清理河道。


    這時候,當然要與皇帝站在一起。


    “臣也認為可行。”治粟內史姚胥也表示支持。


    有著兩人表態,馮去疾、馮劫兄弟也開口同意。


    見到沒人反對,扶蘇當即拍板:“好,就這麽定了,左右兩位丞相,這是初定的七條鐵路線路圖,你們盡快拿出一個章程,另外盡快安排人實地考察。”


    薑妄畫的隻是粗略的路,修鐵路沒那麽簡單,需要實地考察。


    有些地方崇山峻嶺的,以大秦現在的能力,根本就沒法建鐵路。


    想要開山碎石,需要盾構機,那得需要多大的技術積累。


    不要說崇山峻嶺,就是鐵路穿過河流,就夠現在的大秦喝一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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