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沒有幹預胡碩的人生。


    冷眼看他掏心掏肺,把自己熬成骨頭架子,糖廠的工作還要被人覬覦。


    小叔子自覺是為胡大哥人身安全著想。


    找爸媽商量看沒有好辦法,能一勞永逸,統子偶爾還要翻翻他們幹啥了都,替老胡家把糖廠的鐵飯碗給按住嘍。


    與老胡家的鐵飯碗不同。


    王萍的鐵砂掌柯沙柱就學的不錯。


    八角胡同惹到他的人算是踢到棺材板了。


    這人黑心得很,專往大老爺們的屁股蛋上抽,整得他們大院兒一水的翹臀。


    翹臀一多,柯餘水感覺身邊清淨多了。


    這種安穩的生活一直在持續。


    柯老爹偶爾會迴來八角胡同,露個麵,再就是送錢送票送糧。


    聽聞沙柱跟好人學好事心裏挺舒坦。


    春城能人真是多啊~


    好在孩子他表姨對自己找寡婦沒意見,不然自己也不曉得能不能挨住拳打腳踢。


    說起來,去世媳婦已經很久沒來找自己了。


    說不好她是投了胎,還是在邊上默默“關照”自己和倆孩子,真愁人。


    柯老爹深深懷疑。


    孩子表姨也是被自己去世媳婦攆來的。


    孩他姨:這您可就想太多嘍。


    思慮再三。


    柯老爹沒去找孩他姨。


    隻寫信一封叫沙柱轉交給了王萍,托這個未曾謀麵的遠親,給沙柱找個合適的媳婦。


    王萍摸著手裏的大花布一口答應了下來。


    董續那萬人迷媳婦還來不來的呀?八角胡同可是熱鬧得很,沙柱媳婦要找個彪悍點的姑娘才行。


    “表姨,這大花布好看不?我特意挑的,眼光不錯吧”


    王萍麵色不變。


    幾句話就打發走了滿心期待媳婦的柯沙柱。


    任憑小猴統猴臉笑嘻嘻在花布上打滾。


    “嘻嘻,這紅綠花樣子可真襯你,過年做個襖麵子正好。”


    王萍把它扒拉開,撣一撣上麵不存在的猴毛。


    “你給我做唄,我過年的新衣服可就等著你來了”


    統子猴臉懵逼。


    小毛猴手捏針線、縫補衣服的場景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不是。


    誰給一個猴子外觀增加的做飯、洗衣服、踩縫紉機的技能嘞。這還是猴子嗎?這是猴子應該擁有的生活嗎?


    榕小樹嫌猴兒墨嘰。


    一根樹枝卷起針線遞給猴兒,又探出一根樹枝,比照王萍剪裁好花布,統的猴爪不自覺就翻飛了起來。


    快穿局出品——猴傭。


    名不虛傳。


    ...


    冬天如約到來。


    王萍提前穿上了猴傭做的花布大襖出門排白菜。


    身後是誇她襖麵子洋氣的大娘。


    身前是問裁縫師傅的工友家屬。


    邊上還有幾張嘴欲言又止,不過離王萍有點距離,王萍腦袋一低就能裝作沒看到。


    前幾天胡碩在筒子樓底下徘徊。


    好心鄰居看到不落忍,蹲了王萍幾天來勸和。


    人果然不能太閑。


    不管對方說什麽,王萍都嗯嗯點頭敷衍,堅決不給對方說出什麽大道理的機會,也堅決隻留給胡碩高攀不起的背影。


    “姨,姨,我哥來了,讓他排隊!”


    柯餘水前頭跑。


    柯沙柱後頭追。


    巷子裏還有個胡碩在偷窺。


    上次挨揍之後,他就沒敢直剌剌往王萍眼前蹦,屁股疼的滋味,他真的不想再了解。


    王萍假裝沒看到這人。


    把排隊的位置換給柯沙柱,就帶著柯餘水去供銷社、百貨大樓搶東西去了。


    今天搶完明天早起去大集。


    三個願意操心的人一起把這年過得很好。


    有嘴甜的餘水、愛做飯的沙柱、充氣氛的小毛猴,還有能鎮得住場麵的王萍。


    董續他娘錢大妞來了也得折戟沉沙。


    “周老頭,你不是和柯家關係最好嗎?怎麽叫一個外人把好處全占了”


    錢大妞沒占到便宜,又吃了個閉門羹,說話也帶上幾分火氣。


    周老頭呐呐不肯言。


    自己工資全都上交了這人還想咋樣。


    錢大妞看到更煩了。


    再一抬頭,董續悶頭啃著一個大餅,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向自己。


    “董續啊,上次相的秦家姑娘難道不好嗎?粗胳膊粗腿的,一看就能幹活,到時候家裏家外一把抓,這你還不喜歡?”


    “我...我不喜歡她這樣的。”


    錢大妞眼睛一眯,示意周老頭把門關上,然後突然出手,抓住了董續的脖子。


    “不喜歡她那樣?老娘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見,小犢子難道還想學柯傻子的表哥?”


    董續雙手用力企圖掰開親媽的手指。


    無果。


    “你說話啊?你怎麽不說了”


    “老娘就是這麽教你的嗎?和你那死鬼老爹真是一副德行。”


    錢大妞得不到迴應更加惱怒。


    沒注意手下的小雞仔兒砸在努力不讓自己離開這世界。


    自己的房子被錢大妞做主租了出去。


    周老頭有家不能迴。


    佝僂著身子蹲在門外抽旱煙。


    麵對鄰居揶揄的目光,隻能尷尬笑笑。


    再低頭。


    眼裏心裏全是滄桑。


    也不曉得大妞還要掐多久才會鬆手,不過便宜兒子有經驗,肯定不會出啥事。


    他一個半截身子進土的人還是不要摻和。


    ...


    時間如同沙柱手裏的菜。


    一鍋接一鍋的出來。


    不過這都和八角胡同的老鄰居沒啥關係。


    王萍給沙柱說了個很有主見又很有些力氣的姑娘。


    這姑娘麵相清秀,卻孔武有力,是家中獨女,她家人也是比照胡碩找男同誌的一員,每次不放心還會陪同相親,所以比柯沙柱大上三歲。


    沒想到這次竟然相到了王萍手裏。


    姑娘爹媽試探問問能不能多得點女婿孝順?得到肯定答複。柯老爹在外頭的寡婦鄉裏好不自在,壓根不在乎兒子是不是大丈夫。


    錢票手表準備好。


    柯老爹特別鄭重迴春城,給親家燒了好幾次席麵。


    吃得兒媳一家滿意不得了。


    家裏就一個年歲差距不小的小姑子,沒有公爹需要伺候,還有一份錢得,這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王萍這個媒做得好。


    在糖廠當勞模之餘,還兼職了春城的媒人業務。


    有統給她開掛。


    誰身上有什麽坑她都一清二楚,硬是揪出了幾個打死老婆的渣滓,指派的派出所和街道辦都不得閑。


    董續這輩子與周老頭當了父子。


    生活少了負擔,親娘的打罵也有人分擔,倒是沒有讓萬人迷媳婦當寡婦。


    大家戰戰兢兢度過口糧緊缺的年月。


    小乙和榕小樹四處助力,情況倒是沒有前世那麽糟糕。


    柯沙柱這一輩生的娃還沒開始下鄉卻迎來了開放高考。


    餘水讀書時候有王萍督促教學,成績還是很有保障的,成了這院裏第一個大學生。


    柯老爹得了消息還迴來自費擺了幾桌流水席。


    胡碩的存在感慢慢變弱,他看到自己那不懂真愛的親媽,活的風生水起,心裏頭不自在極了。


    特別是聽到英英的遺憾和雙胞胎的羨慕。


    胡碩就更難受沒有拿住親媽過日子了。


    小叔子覺得自己的心要被嫉妒啃食殆盡,幹脆勸了胡大哥和自己一起去南邊打工賺錢養家。


    得不到胡大哥的工作。


    幹脆讓他失去工作。


    這個統子就沒管了,去打工又餓不死人。


    陳英也沒管他倆。


    因為她自己也去了南邊,聯絡到曾經的相好,把兩娃甩給公婆,人就去了港城,結果被相好給坑了,後半輩子都在打工還債。


    王萍替胡碩續了個命——讓他死在自己後頭。


    於是老頭子胡碩在親媽死後,才得知親媽將嫁妝裏的收藏無償捐給了博物館。


    陳英小叔子還沒來得及安撫。


    胡碩就一口氣沒上來,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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