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張賀蘭都問了不止兩次。


    要是自己這副模樣出去,可想她會怎麽看夜時彥。


    她哭過的眼睛十分明亮,看上去像是受到驚嚇的小鹿。


    夜時彥心疼的撫摸她的臉頰,輕輕滑動。


    江可歡覆上他的手,帶著哭腔問:“阮子沫說你背著一條人命,到底是怎麽迴事?”


    那天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實在過於震驚,以至於連詢問的心思都沒有,隻想著關於父母的安危。


    現在冷靜下來,她才想到去問這些事。


    夜時彥反手握住她的手,表情變得嚴肅。


    “你真的想知道?”


    江可歡堅定的點頭:“我總要知道自己將要麵臨的危險是什麽?”


    夜時彥眼神微微晃動,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緩緩開口:“阮子沫說的沒有錯,我身上確實背著一條人命,隻不過是當初在m國時發生的事。”


    當初他被夜城送到美國,為了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夜城第二年便斷了他的生活費,隻有那些學費是全額交付的。


    夜城這樣做無非是想讓夜時彥認識到自己的依舊還要靠著他才能活著。


    本以為斷了夜時彥的生活費,他會服軟,可是沒想到他寧可餓著肚子,利用課後打零工掙錢,都不肯和夜城服軟認錯。


    夜城知道後,沒有因為他的執拗妥協,反而任由他自生自滅。


    就這樣,夜時彥靠著自己節衣縮食,在陌生的國度度過了幾年的學業生活。


    好在他有著很好的經濟頭腦,大學期間和同學一起在牛市殺出了一條血路。


    自此,他在m國開啟了他的致富之路,也成了當地最年輕的天使投資人。


    隻是他的存在,必定會影響到他人的財路。


    許家作為當地的三大家族之一,一直在風投板塊獨領,卻不想半路殺出一個剛剛畢業的毛頭小子,擾亂了他們家族的市場。


    許家當時派第四代繼承人找到他,威逼利誘想要他把公司賣給他們,夜時彥天生反骨,怎麽可能會屈服。


    就這樣一來二去,許家算是和他結下了梁子。


    三年的時間,許家想盡各種辦法針對夜時彥的公司,多次暗中操作,惡意搶奪他的生意。


    可夜時彥早已暗中把他們的路數摸清楚,在一次針鋒相對的投資項目中,他故意設下陷阱讓對方誤以為他會傾盡所有去爭奪那個項目。


    果不其然,許家看到他對那個項目那麽用心,當即使用各種手段威脅被投資人接受許家的投資,從而舍棄夜時彥的公司。


    最後被投資人還是屈服在了許家的權利之下,答應了下來。


    殊不知這剛好掉入了夜時彥設下的陷阱。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許家投入的資金被鎖死,被投資人的公司一夜之間出現了鋪天蓋地的醜聞,法人也不知去向。


    許家後知後覺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夜時彥設下的圈套。


    而負責接洽的剛好是那位繼承人。


    他在家族中失了顏麵,自然不會放過夜時彥。


    於是他召集了一部分人,在夜時彥時常經過的地方圍追堵截。


    m國持槍是合法化,當初的那場槍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許家的繼承人也在那場槍戰中意外身亡。


    許家得到這個消息後,重金聘請殺手一定要夜時彥的命。


    江可歡聽到這裏,臉上都沒了血色,她握緊夜時彥的手掌,問道:“那你是怎麽躲避他們的追殺的?”


    夜時彥的講述對她來說都是存留在電視當中,可這些可怕的事情卻是夜時彥親身經曆過的。


    她都不敢想象當時他麵臨的是什麽。


    本以為夜城隻是做了對不起夜時彥母親的事,卻不想對這個唯一的兒子也能下那麽狠的心。


    如果是她,一定也不會選擇原諒。


    夜時彥不想談及當初的那些血腥,怕嚇到她,讓剛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提起來。


    “自然是我福大命大才沒有讓他們得逞。”說著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落下一吻:“我既然能平安迴來,就說明那些事已經對我造不成威脅。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很快處理好,不會讓你們收到牽連。”


    他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又刻意迴避當初的危險,江可歡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她握緊夜時彥的手,嚴肅且認真:“夜時彥,如果僅僅是我自己,我一定會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麵對,可是事實不是,我還有家人,所以我的顧慮就不能隻是自己願不願意~”


    “我明白!”夜時彥深情的望著她:“給我一點時間,如果你覺得待在蓉城安心一些,我不會強求你跟我迴去。你隻要不再想著跟我撇清關係,其他的都可以隨你。”


    江可歡無可奈何的看著他,昨晚的堅定在他深邃的眼神中慢慢瓦解。


    這時江可歡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她拿過來看到是張賀蘭發來的消息。


    這才看到時間已經過了一點半。


    她把手機放下,抬頭對夜時彥說:“我媽發來的消息,他們去學校了。”


    說完臉上有些不自然,她把人帶到臥室這麽久,不知道父母會不會多想。


    “你餓不餓?我媽燒了紅燒小排,估計都涼了。”


    夜時彥把她拉到懷中,緊緊抱住。


    “我不餓,你乖乖讓我抱一會兒,下午我要趕迴華南,要有一段時間見不到你。”


    江可歡愣住:“下午就要走嗎?”


    她忽然有些舍不得,全然沒了剛才要跟他決絕的心。


    夜時彥窩在她的脖頸處,貪婪吸取屬於她的味道。


    “對!公司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萬峰那邊查到了一些事情需要我迴去處理,你乖乖在這裏待著,若是想迴去了,就給我打電話。”


    江可歡推開他,想要和他一起離開的話堵住口中,始終說不出來。


    她還是不放心把父母獨自留在這裏麵對有可能發生的危險。


    夜時彥把她的糾結盡收眼底,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


    “乖乖在家等著我,記住我說的話,和不相幹的男人保持距離,否則到時候我一定會狠狠懲罰你。”


    他的威脅讓江可歡有些哭笑不得,堂堂的星城總裁,居然是個醋壇子。


    看著她眼底有了笑意,夜時彥堵在心口的鬱結消散了大半。


    他把人撈到懷中,手臂圈住她的腰身,低頭覆上那抹嬌軟。


    江可歡感受著他的熱烈,緩緩閉上眼,放在他胸前的手慢慢握緊。


    身子被放平,夜時彥的唇慢慢移動到耳邊,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歡歡,我愛你!”


    江可歡顫抖著睫毛睜開眼,手臂環住他的脖頸,身體軟的一塌糊塗。


    他記得第一次來這裏她的抗拒,小心翼翼的詢問她可不可以。


    江可歡沒有迴答,捧著他的臉覆上紅唇,用行動告訴他可以。


    經曆了這次的情感波動,兩人都顯得很熱情,總想很好的滿足對方。


    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


    江可歡把夜時彥送到樓下,一些相熟的鄰居看到兩人後,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唿。


    夜時彥與她十指相扣,看著她因為情事而染上紅暈的臉頰,嘴角的笑意加深。


    “我走了,記得想我。”


    江可歡有些不舍的看著他,有一瞬間她真的想不管不顧和他一起迴華南。


    但理智始終戰勝了情緒。


    她放開手,壓住心底的不舍,笑的一臉明媚:“好,路上小心。”


    夜時彥靜靜盯著了幾秒,最後轉身上了車。


    車子啟動慢慢向外駛去,江可歡看著車尾,整顆心都仿佛跟著離開。


    離別的傷感在心中蔓延,一點點將她吞噬。


    忽然前麵的車子停住,車門被打開。


    看到那道欣長的身影從車上下來,她怔了一秒,放開腳步向他跑去。


    夜時彥站在原地看著她如同小鳥般向自己跑來,笑容逐漸加深,張開雙臂穩穩接住她的身子。


    江可歡踮起腳尖環住他的脖頸,小臉窩在裏麵,感受著自己的心跳與他的慢慢重合。


    腰間被他的手臂托住,整個人都像是掛在他身上一般。


    “夜時彥,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


    腰間的力道加重,夜時彥含笑的聲音傳到耳中。


    “好!”


    太陽移步向西,地上兩人的身影被拉長,在樹影的陪襯下,繪成一幅唯美的畫卷。


    離別總是要來,江可歡看著夜時彥的車子消失在視線,眼底的淚水一點點蓄滿,最後決堤。


    明明剛離開,她卻忍不住的想念。


    晚上張賀蘭和江懷義迴到家,江可歡已經把飯菜做好。


    兩人的視線在客廳巡視一圈,沒有看到夜時彥的身影。


    江可歡把最後一道菜端出來,看到兩人尋找的眼神,開口說:“不要找了,夜時彥迴華南了。”


    兩人皆是一愣,江懷義語氣中有些遺憾:“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張賀蘭白了他一眼,他那點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江可歡解下圍裙,“公司還有事情等著他處理,他讓我告訴爸爸,下次一定好好陪你下棋。”


    江懷義被張賀蘭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悻悻的開口:“下棋不是重要的事,還是工作重要。”


    兩人洗完手坐下,看到桌上的飯菜,對江可歡一頓誇讚。


    “歡歡在家我們都能跟著享清福了。”


    “都說女兒是小棉襖,我剛說的一點都不錯,還是有女兒好啊!”


    “那是!我們家歡歡從小就比其他的孩子省心懂事。”


    江可歡看到兩人高興的樣子,嘴角也慢慢揚起,她真的好久沒有這麽安心的陪著他們了。


    張賀蘭夾了菜放到她的碗中:“看著我們做什麽?趕緊吃,我們臉上又沒有菜。”


    江可歡迴過神,低頭吃飯。


    他們沒有再問江可歡和夜時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沒有問她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這樣江可歡心裏也放鬆了不少。


    迴到房間,手機靜靜躺在床上,上麵有兩個未接。


    一個是範瑩打過來的,另一個是夜時彥。


    她看了一下時間,夜時彥這會兒應該差不多到了華南。


    正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打迴去的時候,手機震動起來。


    她點擊接聽,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你到家了?”


    夜時彥低沉的聲音從對麵傳來:“嗯,剛到。”


    江可歡趴在床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眼底有些酸澀。


    夜時彥那邊響起開門的聲音,緊接著便是開燈。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深邃的眼眸暗了暗。


    “歡歡!”


    “嗯~”


    “家裏有些冷清!”


    江可歡瞳孔微變,心口頓疼。


    她可以想象到夜時彥此時坐在客廳內,孤獨感把他包圍。


    夜時彥揉了揉眉心,一天一夜的奔波讓他根本沒有好好休息,此時疲憊爬滿全身,卻沒有一點困意。


    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這十幾年都是一個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孤單一人。


    江可歡不過才闖進他的生活不到一年,卻讓他有了這麽大的依賴感。


    他甚至都不敢想以後沒有她的日子,自己會怎麽瘋掉。


    “我後悔了。”


    江可歡靜靜聽著,唿吸都覺得不暢,堵在胸口悶疼悶疼。


    “我應該把你帶迴來,沒有你在身邊,我真的很不習慣。”


    江可歡側身把臉埋進被子裏,眼淚在上麵留下一片痕跡。


    她也好想陪在他身邊,沒有他自己也真的很不習慣。


    夜是那麽漫長,兩人用手機感受著彼此的唿吸心跳,幻想著最愛的人就在身邊。


    早上醒來,江可歡迷迷糊糊的拿過手機才知道沒電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不知道夜時彥是不是一晚都沒有睡。


    她找來充電器充上電,開機後,第一時間撥通了他的電話。


    手機鈴聲響到自動結束,對方都沒有接聽。


    江可歡失落的蹲在地上,已經九點多,夜時彥應該在處理公司的事情吧!


    手機開機後,幾條消息傳來,她點開查看,是範瑩和陳曉曉發來的。


    都在詢問她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沒有來上班。


    江可歡辭職的事情應該隻有邢總監和裴恆安知道。


    那天邢總監發來的消息是不同意她辭職,估計大家也隻會猜測她是有事請的假。


    畢竟這半年多來,請假都成了她的常態。


    要不是有裴恆安在那裏托住,估計她早就卷鋪蓋走人了。


    她告訴兩人自己迴蓉城有些事要處理,一時半會可能迴不去。


    消息剛發過去沒一分鍾,範瑩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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