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噸重的運輸車,別說掉進峽穀,車毀人亡,我負不起這個責,就是側翻也沒有大型吊車,能起吊這麽重的運輸車。


    鐵路工程局掘進隊長趙亮幽幽的說。“我也負不起這個責,我們已經函告水木雪蓮引水隧洞指揮部,重新修繕公路。”


    掘進隧洞曾是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有著體麵的收入和穩妥的未來,但如影隨形的塌方、冒頂、湧水,又像是懸在掘進隊頭頂的利劍。


    在掘進隧洞毫無征兆時,出現意外情況,所以掘進隊長趙亮對路況特別重視。


    他也提醒水木雪蓮引水隧洞指揮部,有必要提供安全保障的運輸公路。


    再有十多天,祁連山冰封萬裏,天寒地凍,閘首渠道凍脹破壞是小事,關鍵渠道冰層越結越厚,整個渠道凍住,放不下水去,副總指揮南山忙著做解釋。


    “南山,你是水木雪蓮引水隧洞副總指揮,不是水務局長,我們隻要隧洞盾構機到冷龍嶺雪山隧洞。”總指揮薛青草意味深長批評南山。


    副總指揮南山也隻能苦笑,聽說那個分水閘是石頭堆砌的,有些石頭還雕刻花紋,圖案花紋清晰,是清代水壩灌溉製度遺存。


    河西幾百年農村灌水製度 ,就是這樣過來的,現在渠道分水閘還在灌溉農田。


    有鮮明的祁連山融雪水,西河大壩罐區地域特色,屬於水利文物,拆毀有點可惜。夏潤雨也為南山辯護。


    孰輕孰重你夏處長自己掂量,世間萬物,為我所用,非為我所有。


    夏處長有舍就有得,金城公司二期速閃爐電解工程接近尾聲。


    煉一噸不鏽鋼需要60噸優質雪水,一噸不鏽鋼六萬元。


    60噸優質雪水六萬元,一噸水金城公司附加值就是六千元。


    大壩村600立方水,才能灌溉一畝地,一立方水的價格也隻有兩角錢。


    就連一個立方兩角錢的水費,村民也嫌棄水費價格過高。


    說到這裏總指揮薛青草突然轉了話題,“夏處長你學的什麽專業。”


    夏潤雨驚愕,繼而快速迴答,“宇宙大學測繪專業。”


    “我看是市組織部考察幹部有問題,管理幹部非為所學很多,夏處長應該到文物管理局最適合,當文旅局長,組織對你量才錄用。”


    夏潤雨碰了一顆軟釘子,她羞而不語。


    大人物談工作,小人物談生活,別以為水木雪蓮引水隧洞辦公室主任王玉霞,悠然自得漫步在大壩村閘首分水閘,勝似閑庭散步,無所事事。


    她其實負責水木雪蓮引水隧洞,總指揮薛青草一行人出行的飲食起居。


    王玉霞本身和水管站長劉世雨熟悉,如今大壩水管站長為魚肉,水木雪蓮引水隧洞指揮部,握有市政府尚方寶劍,方為刀俎。


    劉世雨管理的閘首,窟窿峽峪口那段渠道,想拆就拆,說毀就毀,容不得半點理由。


    劉世雨又不是察言觀色之人,索性不搭理南山,夏潤雨一行。


    但是他心裏也有個底,這些人不但善於破壞,而且還善於建設,尤其夏潤雨的測繪技術,她能一眼看穿,水流對渠道的衝擊。


    二道梁那段渠道最容易衝毀,還得有求夏潤雨指點迷津。


    不過閘首分水閘,是清代水利灌溉製度遺存,毀了有點可惜,拆毀閘首分水閘是命中注定,劉世雨也歎息不已。


    這時大壩水管站閘首走來一位,紫色的絲巾隨山風飄動,風姿綽約的嬌俏女子。


    裹著黃色的軍大衣,探路者女士徒步鞋,踏在閘首渠道碎石羊腸小道上。


    她柔軟的秀發遮住眼,輕輕一甩頭,宛若秋天草原寒露中的花苜蓿,雍容閑雅,秀麗可人。


    她又像是動感十足的鐵絲蓮,醫治頭疼,有神奇功效。


    “不歡迎我。”王玉霞笑笑。


    “借你水分寶地,我們還得吃飯,不白吃,公事公辦我們付夥食費。”


    “王主任,幾個人吃飯?”


    劉世雨不苟言笑,也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不要在眾人麵前寒磣我,口口聲聲一個王主任,其實我就是打雜的夥食管理員,接你的班,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高中學習不好,現在後悔有什麽用。”


    “你比我幸運,我高中上不起學····”


    “世雨,我們說正事。”


    王玉霞打斷劉世雨說話,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水木雪蓮引水隧洞指揮部搬遷了。”


    “在什麽地方?”


    “北山山地,駱駝山下,青石嘴。”王玉霞喜歡劉世雨笨拙的樣子,沒有心機,不會耍心眼。


    水木雪蓮引水隧洞指揮部搬到了黑山村,那裏缺水,哪有雪山啊,劉世雨一臉疑惑望著王玉霞。


    劉站長,水木雪蓮引水隧洞指揮部,搬到了你家旁邊。


    王玉霞故意埋怨,北山山地,駱駝山下,青石嘴。


    就是現在的金城市市區新華路。


    引水隧洞指揮部進了繁華的大城市。


    劉世雨憨厚的笑著說:“我去落實你們的吃飯。”


    王玉霞看見劉世雨敦厚的身影,穿著整潔藍色工作服,淤泥沾濕了半邊袖子。


    她內心湧動一種感覺,心想,擁你入懷的是哪一位女孩?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看著劉世雨消失的背影。


    王玉霞悵惘的又迴歸到引水隧洞指揮部。


    王玉霞無意中聽到總指揮薛青草,在委婉批評夏處長,“你應該到文物管理局最適合。”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王玉霞悟性很高,知道事情必有蹊蹺。她從耳中灌進來不是工作,而是分水閘幾百年農灌曆史,於是兩眼放光,探究真偽。


    人非人,事非事。清晨來,暮日去,來如情愫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水木雪蓮引水隧洞辦公室主任王玉霞,有浪漫幻想主義情結。


    爸爸王多山,曾經懷著好兒女誌在四方,從江南省支邊到了西河縣。


    十八九歲年紀無憂無慮,戈壁走廊,是曆史上的交通要道。


    荒漠如何成為交通要道的,他對戈壁走廊不了解,個體身影在廣袤的荒野中顯得渺小。


    那裏的黃土不養人,早期的教育和引導很重要。


    基因就遺傳給了王玉霞,人做事情有三種境界。


    第一用剛性的紀律約束你,屬於強迫。


    第二種境界習慣,做的過程既沒有痛苦也沒有快樂。


    第三種境界喜歡,不僅要強迫自己,而且非常愉快地去做,這種境界就是樂在其中。


    也許王玉霞喜歡史誌文學,她也許是天生的。


    喜歡是一種美妙的感覺,說不清楚,但可以感覺出來。


    萬物之靈就那麽一點靈感,可以縱然分辨善惡邪正。


    她似乎是命中注定,與閘首分水閘有關係。


    王玉霞對閘首分水閘產生了濃厚的,不可思議的興趣,而恰好又是工作。


    “開山劈路付出代價大,費用高,而且時間長,隻能毀渠擴路。”這個方案定了。


    引水隧洞指揮部副市長,兼總指揮薛青草,副縣長兼副總指揮陳冰晶,常務副總指揮南山,處長夏潤雨,副處長李黎平,以及鋼鐵工程局掘進隊長趙亮,一行六人。


    指點江山,權力匯聚洪流,如閘首渠道澎湧的洪水。


    小人物王玉霞聽著味同嚼蠟,不過此時她卻是自由人。


    大壩水管站護渠工,聽說要拆毀閘首渠道,長舒了一口氣。


    黑暗前的黎明終於來到,再也不用清理閘首淤泥了。


    幾個護渠工歡唿雀躍,在渠道閘首跳舞。


    劉世雨也沒有阻擋,一個站長,下屬擁護也是重要的,不能強人所難。


    他們成了閑人看客,盯著引水隧洞總指揮的一舉一動。


    王玉霞大眼睛閃爍著,如同大黃溝河流岸邊,水曲柳叢中遊動的小鱒魚,飄忽不定。


    陽光折射在河裏,水曲柳枝條倒影婆娑在水麵上。


    陽光折射在水麵上變幻著幽深的光澤,她飄逸的長發,恰如長在河流岸邊的馬蓮草。


    她邁著神韻的步伐,西河縣組織部長女兒,這一顯赫的身份讓她鶴立雞群。


    王玉霞在眾目睽睽之下,邁著神韻的步伐,走到劉世雨麵前。


    “劉站長,我們單位的人,要在水管站吃飯,十個人,不白吃你的,我們交夥食費。”


    劉世雨笑而不語,心想,沒有人教會你做什麽,隻有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師。


    他看著不諳世事,卻心地善良的王玉霞,被困在冷龍嶺雪峰的狼狽慘狀,在野外方便還需要人陪護,和現在判若兩人。


    王主任,在水管站羊肉是吃不上,鋪張浪費影響也不好。


    主食手擀寬堿麵,四個家常菜,炒茄子、炒葫蘆、涼拌黃瓜、雞蛋西紅柿。


    招待不周,水管站是個小站,路過之人蹭飯的多,多有得罪,望乞海涵。


    “海涵個鬼,你劉世雨不但狗嘴吐不出象牙,還狗眼看人低。”


    “誰不知道你劉世雨熱情好客,大壩水管站養著幾百隻羊,真是人心難預測啊。”


    王玉霞也是一個知趣的人,在這種場合玩笑不能開的過大。


    “你工作服借我用一下。”


    王玉霞走上前,就去解劉世雨藍色工作服。


    劉世雨疑惑的眼睛盯著王玉霞。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不知誰來拯救,千年農灌分水閘石匾,毀了,就毀了,我下去看看。”


    劉世雨恍然大悟,他知道王玉霞有這一愛好,趕緊脫下藍色工作服。


    王玉霞脫下黃大衣,她穿著奶茶色毛衣,盡顯溫柔和典雅。


    她不由分說把黃大衣遞給劉世雨,套上了工作服。


    跳過閘首,渠首淤泥清理的見底了,她走到分水閘旁。


    看到石匾上,魚戲馬蓮花精致的雕花清晰可見。


    王玉霞眼睛閃爍著光芒,她趴在分水閘石匾上,古樸厚重的石匾,被渠道淤泥掩埋,“共矢公平,強毋淩弱,福毋欺貧,不獨命脈”幾個字筆法剛勁稠疊,字體有力樸拙,刻鑿大而深,頗費工夫。


    王玉霞長歎一聲,“大壩村窟窿峽分水閘拆毀了,分水閘石匾,畫棟雕梁已成記憶,深厚的曆史底蘊就要抹去。”


    王玉霞心想,水木雪蓮引水隧洞施工,也不能毀損閘首分水閘石匾。


    水木雪蓮引水隧洞施工惠及市民,也不能成為水利石碑毀損的遮羞布。


    文明的力量,人性的迴歸,在於每一個人,公序良俗破壞了,引水工程有什麽用?


    分水閘首石匾不能毀損,“共矢公平,強毋淩弱,福毋欺貧,不獨命脈”毀損了。


    那麽大壩水管站,甚至全西河縣各村灌溉,成為暗黑的森林法則,吃、拿、卡、要,維護公平正義的人受到威脅,能做的隻有一件事逆淘汰。


    王玉霞喟然長歎,“大壩村窟窿峽分水閘就這樣毀損了。”


    她向上一看,閘首上站著好多人,她就像被動物園觀賞的猴子。


    她心裏有點怏怏不樂,孤獨並不因為你身份高貴就不孤獨,也不因為貧賤就孤獨。


    一種孤獨感,襲上王玉霞的大腦。


    我的脆弱,你們不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王玉霞故意嬌嫩的大聲喊:“世雨、拉我上來。”


    王玉霞伸出了沾著泥巴的纖纖玉手,劉世雨怦然心跳,故作鎮靜了一會。


    他對王玉霞暗送秋波無動於衷,假裝不認識,居高臨下俯視著王玉霞。


    總有一些相遇遺憾,挽留就是對金忠戰友的褻瀆。


    突然想起當兵的歲月,爬在哀老山石洞裏,馮大田對著石洞大喊:“劉世雨你的信陸呦呦寫的。”


    陸呦呦是a師a團4連大眾情人,必將迴歸個體,陰差陽錯才成為劉世雨戀人。


    因為陸呦呦曾經緊緊地抓住他的心,二千公裏遙遠的距離,電閃雷鳴才有生命的碰撞,陸呦呦將永遠擁有,他的心裏。


    在哀老山000陣地,凝固的岩石被炸成一堆瓦礫。


    金鍾兄弟瞬間成為一具淒慘的碎骨,裝在編織袋裏化為一縷青煙。


    他迴家才有與王玉霞相遇的緣分。


    選擇是有代價的,階層的變化源自兄弟金忠的犧牲。


    他總有一種負罪感,劉世雨愣了一迴神。


    王玉霞跳上閘首渠道斜坡,眼看就要滑下去。


    劉世雨輕輕一拽,王玉霞藍色的工作服衣袖。


    王玉霞站立在閘首渠道,恰如吳帶當風,嬌柔盈盈若舞。


    猶如祁連山夏季草場,在雪峰天際放牧白犛牛的牧羊女孩。


    他再迴頭王玉霞低下頭,嬌羞嫵媚,大壩閘首寥廓山雨斜,幾生修得千年渡。


    一種孤獨感襲來,我隻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陌生人,憑什麽讓我幫助你,欣賞你的才華。


    王玉霞脫下了藍色的工作服,劉世雨把黃大衣遞給了王玉霞,一切又迴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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