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散人除了第一眼被小敏的外貌驚豔,這才第一次注意到小敏的能力。


    而既然被小敏點破,他也不再隱瞞,坦白說道:「沒錯,我身體出了狀況,現在煉不了丹。」


    江潛皺起了眉頭,有小敏認證,陰散人應該沒說謊,這個變量是他一開始沒想到的。


    在江潛繼續談判之前,小敏已搶著說道:「若我幫你把那個消除,你能幫伏陀天煉丹嗎?」


    雖然江潛教過對於高人要稱前輩,但小敏覺得她和伏陀天是朋友,所以直唿其名就可以了。


    陰散人懷疑的說道:「你能消除淨火咒的影響?」


    小敏歪著頭想了片刻,確定的點了點頭:「應該可以。」


    在伏陀天教小敏仙法之前,小敏大概都沒把握替陰散人化解淨火咒的影響,現在卻覺得很可能成功。


    淨火咒是摩克先祖留下的一套咒術,咒術和魔法係統或幻術都不相同,反而和境內的符篆之術比較像,隻是用咒語取代符篆,更偏向是功法、而非以畫符的方式輔助,在摩克是被歸類在盜賊公會的專精。


    布雷克也非咒術專精,不過他和江潛一樣,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功法,即便自己沒要修練,也會先留下。


    要說咒術和符篆之術最明顯的區別,除了符篆要使用道具外,符篆之術通常是把元素能量放大效果,最常見的是以火、雷的方式攻擊,而咒術更偏重在對元素能量的反製。


    摩克和境內的武學傳承,嚴格說起來沒有高下之分,隻是境內武學最終方向還是修仙與長生,雖然在凡界無法成仙,但各大宗門宗族仍以追求飛升為目標,摩克則是徹底的戰鬥種族,武學傳承更重視實用性。


    因為重視實用性,有些需要到準仙期才有的能力,摩克會用簡便的方式取代,魔法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讓有天賦的修練者直接達成仙法的效果,咒術其實也是這種思維下的產物。


    淨火咒為了有效從火係元素中提取力量,在發動時會形成一層靈膜來壓製火係元素,小敏正是看到了陰散人體內的這層靈膜,才能知道陰散人中了淨火咒。


    對小敏來說,要消除這層靈膜有一個很重要的困難點,因為淨火咒的目標是提取火元素的精華,並不是要將火元素熄滅,所以靈膜隻為保護施法者,並非克製火係元素的水係元素,而是以土係元素構成靈膜。


    小敏身具木、水之力,卻無法操控土係元素。


    現在小敏敢答應陰散人,是因為剛學了伏陀天教她的江山詩畫,出發前她便想嚐試,被伏陀天阻止,現在剛好用來替陰散人消除那層靈膜。


    江山詩畫來源於五行圖,五行圖雖非九天至寶,卻也是名氣極大的頂級法寶,傳聞中一些大能都從五行圖中獲得啟發,藉以演化出各種功法和武技。


    伏陀天雖沒看過五行圖,卻看人施展過江山詩畫,這是一套改變環境屬性的仙法。


    一般用以形成攻擊的元素能量,多為風、火、雷、電、冰這些較具侵略性的元素,但大地的構成還是以五行金、木、水、火、土為主,事實上要改變大地環境比召喚攻擊元素更困難。


    江山詩畫就是讓施法者能處於有利的環境中,甚至可用在兩軍交鋒,讓自然環境變成於己方有利,所以強調的就是五行元素互相間的轉換。


    小敏隻要讓陰散人的那一層土係靈膜轉成水係或木係,她就能替其拔除。


    陰散人思索片刻後說道:「那你跟我進來,伏陀天和這小子就在此等著,隻要你能替我消除淨火咒的影響,我就替伏陀天煉丹。」


    沒等小敏答應,江潛就往前站了一步說道:「在下不同意。」


    陰散人的反應和話術,在江潛眼中就像臨淵集一些半吊子商家哄騙遊客的路數,他從十幾歲時就能從這些商家手中搶到生意,又怎會輕易相信陰散人。


    一開始陰散人明明懷疑小敏能否消除淨火咒的影響,現在卻連細節都沒問就要讓小敏嚐試,且江潛雖然不知淨火咒的影響是什麽,聽兩人的對話也知道和陰散人體內的異變有關,陰散人自己是煉丹師都為之苦惱,又怎會輕易讓人治療體內的異變。


    而陰散人說若小敏能替其消除影響,就會替伏陀天煉丹,還是沒交代清楚何時煉丹、用什麽條件煉丹。


    陰散人眯起眼睛看著江潛,沉聲說道:「條件是你們自己提的,現在你又有什麽意見?」


    江潛雙手負背,擺出高傲的態度說道:「第一,在下剛剛講的很清楚,煉丹條件隻有在下一人說了才算,其他任何人說了都沒用,陰前輩隻能跟在下談,第二,替陰前輩消除淨火咒的影響,需消耗小敏大量本源之力,可不是煉製一顆輪迴丹就算了。」


    小敏和伏陀天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聽江潛的意思,若小敏替陰散人消除淨火咒的影響,陰散人不但要無償煉丹,還要付出額外的報酬。


    這才叫獅子大開口。


    陰散人也沒管伏陀天和小敏的反應,勃然大怒說道:「陰某豈能輕易讓人戲耍!不用勞煩貴客出手,陰某自己便能消除淨火咒的影響,幾位可以自便了,恕陰某不送!」


    江潛雙手一攤,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好吧,在下就和伏陀天前輩在此等陰前輩兩個時辰,等陰前輩消除淨火咒的影響後再出來商談煉丹之事。」


    一語說完,江潛就徑自走到旁邊一棵樹下打坐。


    伏陀天雖不擅長言語,但也看了出來,這場談判,已完全被江潛主導,陰散人在江潛走去打坐之後,仍待在原地惡狠狠盯著江潛,並沒有掉頭而去。


    他也背著小敏,走到江潛旁邊才把小敏放下。


    陰散人原本就諸多顧忌,看到伏陀天這個舉動後顧忌更深。


    江潛最後一段話,刻意強調等陰散人兩個時辰,雖沒明說兩個時辰之後會幹嘛,但配合江潛一開始說的拆家威脅,意思已不言可喻。


    看到伏陀天走到江潛旁邊,陰散人開始相信伏陀天真的會拆了他的洞府。


    更麻煩的是他想接受江潛的威脅都沒辦法,他才剛從古籍中找到一些消除淨火咒那層靈膜的頭緒,要他在兩個時辰內就消除,根本無法做到。


    「你們簡直欺人太甚!當我妖夢一族沒人嗎?」一向獨來獨往的陰散人,終於亮出妖夢一族的大旗。


    事實上,昆侖的環境始終最適合仙妖同體的妖夢一族發展,真要比渡劫強者的數量,妖夢一族才是最多的。


    星辰一族隻有族長賽汀是渡劫期修為,墮仙一族有伏陀天和百目鬼兩位渡劫期,幻月一族則是仙月和兀仁川,妖夢一族即便不算妖夢仙君,都有六位渡劫強者,比三族加起來還多。


    然而據妖縝所說,妖夢一族的渡劫強者因為都和妖夢仙君不和,所以早早就各自隱居修練,根本不管族內之事,這也讓妖夢一族數萬年來都不插手昆侖對外的決策,也沒有群居的習性。


    聽到陰散人亮出妖夢一族的大旗,伏陀天還真受到影響,因為他和妖夢一族的強者一向交好,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互相都當對方是自己人。


    伏陀天、百目鬼、和妖夢一族的六位渡劫強者,被稱為昆侖八賢。


    他看了一眼江潛,似乎在考慮要罷手,江潛卻仍不為所動,裝作不理會陰散人,獨自閉目打坐。


    小敏偷偷對伏陀天說道:「讓幻龍處理就好,他不會害你的。」


    伏陀天還在猶豫,陰散人又進一步說道:「伏陀天,這就是你對待朋友的方式?」


    陰散人對伏陀天的個性非常了解,知道自己報出妖夢一族後,伏陀天也隻能罷手。


    江潛卻在此時睜開雙眼,目露精光。


    「陰散人,在下敬你煉丹造詣,喊閣下一聲前輩,但閣下除了煉丹以外的手段,又怎擔的起這聲前輩?閣下從一開始就提出不合理的煉丹條件,可有當伏陀天前輩是朋友?」


    既然要攤牌,江潛又繼續說道:「閣下若真有心讓小敏替你消除淨火咒影響,又何必跨過我二人?連拔除之法都不用商量,如何安的好心?」


    這幾句話說的陰散人啞口無言,伏陀天也在一旁未表態。


    江潛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又一轉語氣說道:「陰前輩,現在在下再退一步,我讓小敏替陰前輩消除淨火咒影響,這籃仙果仍贈予陰前輩,隻要陰前輩交出輪迴丹丹方即可,等小敏拔除淨火咒,拿到丹方我們轉頭便走,不會再打擾陰前輩清修。」


    陰散人呆滯片刻,終於長歎一氣說道:「都進來吧,請小敏姑娘助陰某一臂之力,我們一起討論拔除方法。」


    說完這句,陰散人又看向伏陀天:「是陰某太過貪心,想利用兄台的雲層仙力,陰某在此和兄台賠不是了,有這些仙果已經足夠,陰某隻要丹火恢複,便會立即替兄台煉製輪迴丹。」


    五天之後,江潛三人拿著剛煉製好的輪迴丹離開了陰散人的洞府,伏陀天終於拿到夢寐以求的輪迴丹,心中對江潛和小敏萬分感謝。


    看到丹方,江潛才知道自己也錯怪了陰散人,輪迴丹需要從大量仙果中提取仙液,光是煉製一顆輪迴丹,已將他們交給陰散人的那籃仙果用去大半。


    陰散人要求伏陀天種植的數量,也隻是一顆輪迴丹所需的五倍左右,以煉丹師的收費來說,並不是很誇張的數字。


    江潛雖然沒親眼看到陰散人煉丹的過程,但看到這顆十二品丹藥,他真切感受到同為地階煉丹師的差距,這顆丹藥無塵子恐怕很難煉製出來。


    他最後的說法,隻是以退為進,他知道陰散人若選擇妥協,必會設法修補和伏陀天的關係,不會隻交出丹方,而會替伏陀天成丹。


    此時他也感受到無塵子的野心,無塵子一心追求煉丹,對其他事情都不在意,但多少大能都卡在地階這個關卡,無塵子卻想追求天階。


    離開洞府之後,伏陀天主動說道:「你們要離開昆侖了嗎?我可以帶你們出去。」


    江潛好奇的說道:「前輩,你不用先服用輪迴丹嗎?」


    伏陀天笑著搖了搖頭:「以活人之軀進入輪迴乃是大事,這次閉關可能要上千年,你們總不可能等一千年再離開吧?還有,小敏都直唿我的名字,你也別喊我前輩了吧。」


    小敏在替陰散人消除淨火咒的那層土係靈膜時,已一邊在伏陀天的指導下發動了江山詩畫,把陰散人的身體當成江山,改變其內的環境。


    伏陀天已完成指導小敏修練江山詩畫的承諾。


    小敏依依不舍的說道:「那接下來一千年都見不到你了嗎?」


    伏陀天又笑了笑:「可能更久一點,閉關前的準備工作也需要時間,現在昆侖亂的很,短時間可能都還無法閉關。」


    說到此處,伏陀天似乎想到什麽,又對江潛說道:「你們如果還有夥伴最好叫出來,等等我們要走一條充滿妖氣的小路,空間靈寶不是失效而已,還有可能被妖氣滲入,若有人在空間靈寶中會不太好過。」


    江潛這才知道伏陀天的修為高到連乾坤鼎內之人都瞞不住他,便把艾索、洛須佐、米恩這三位小敏護衛叫了出來。


    因為昆侖本土之人太強,加上江潛先前有傷在身,便一直讓三人待在乾坤鼎中。


    江潛見識了摩克的公會係統而有所收獲,便也投桃報李,讓艾索三人隨意觀看乾坤鼎的藏書,三人若能把握住這種不同文化碰撞的機會,獲得的啟發會比悶著頭修練效果更好。


    三人也已經知道江潛來自凡界的境內,不過這段時間下來,他們和江潛、小敏已經是真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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