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彩月宮,江潛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躲起來,讓寧珂找不到自己。


    幾天之後,他才發現寧珂好像根本沒在找他,向範金鵰打聽之下,才知道寧珂這幾日都在忙著救治段無缺。


    江潛也不敢和範金鵰多搭話,對他來說,彩月宮現在就是前有虎後有狼的地方,到哪裏他都覺得不安全。


    在段無缺刺出那一槍後,江潛的仇恨也終於放下,他已經挺身而出去完成這一戰了,段無缺也用了自己的方式贖罪。


    無論如何,江潛並不想看到段無缺被星辰一族折辱而死,既然寧珂和段無缺有淵源,他也不想再去多想過去的恩怨。


    死去的人不會複活,而活著的人要往前看。


    至於為什麽在凡界沒人聽過的瑤華穀,寧珂卻會知道,江潛對此事還是有些好奇,不過他可不想自投羅網跑去問寧珂,隻為了好奇心就折在女魔頭手中。


    然而江潛才剛鬆了一口氣,這個他心中喊了無數次的女魔頭,就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後。


    「相公喜歡玩捉迷藏嗎?奴家是不是應該裝作找不到相公?」


    江潛聽到這聲音就想逃跑,但轉念一想,彩月宮就這麽大,寧珂真有心要抓他,他也沒處可躲。


    看到江潛一副生無可戀的放棄之貌,寧珂忍不住噗哧一笑。


    「相公這麽怕奴家嗎?有許多人巴不得想要相公這個身份,那培力不正是如此。」


    江潛幹脆坐在地上,沒好氣的說道:「蜜仙既然有這麽多選擇,又何必讓在下如坐針氈?這個身份可是會害死人的。」


    寧珂看江潛坐下,也蹲到了他的旁邊,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因為奴家隻喜歡相公一人啊,為何要把婚嫁看成權謀的手段?奴家喜歡誰,自然就認誰為相公。」


    江潛也睜大了眼睛,這話他還真無法反駁,除了不知寧珂說喜歡自己是真是假。


    想了片刻,江潛才說道:「蜜仙,我等修練者雖不講究門當戶對,但我倆身份也差太遠了,在下隻是個虛靈期,在昆侖隨手一抓都有一大把,且在下還是摩克人。」


    寧珂想都不想就說道:「等我們成婚,相公就是幻月一族的親王,誰也不敢再說相公是摩克人,修為更不是問題。」


    說到此處,寧珂突然避開江潛目光,臉現羞澀之貌,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


    她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萬象妖經的特性,隻要相公和奴家歡好,奴家就會成為相公的爐鼎……」


    寧珂的態度,讓江潛實在無法覺得是在作戲。


    現在江潛反而覺得自己是個負心漢,像是來騙婚的,從一開始就沒老實說出自己其實是凡界之人,甚至連真實姓名都沒報。


    但江潛一顆心全在穆芊芊身上,就算寧珂不是幻月一族之人,他也不會考慮。


    「不瞞蜜仙,在下已有結發之妻,還請蜜仙別浪費時間在在下身上。」


    寧珂聽到江潛已婚,非但沒有動怒,還露出開心的表情:「太好了!就算相公沒有妻子,等我們成婚後,奴家也會替相公納妾,現在剛好解決這個問題,相公大可將發妻接來彩月宮,以後她就是奴家的妹妹,誰也動不了她。」


    江潛聽得莫名其妙,寧珂這等絕世強者,竟能容忍和別的女子共侍一夫?


    現在他要重新思考寧珂是不是在演戲,到底有什麽目的。


    寧珂捕捉到江潛的表情,趕緊說道:「相公別誤會,奴家真是這樣想的,一來還是因為萬象妖經的特性,男子體內有了妖經之力,會產生妖火,經奴家多番研究,需要和另一位不具妖經之力的女子歡好,才能順利疏導,二來奴家乃是仙物化靈,無法替相公傳宗接代。」


    江潛一愣,他沒把妖火當一迴事,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考慮要娶寧珂,但仙物化靈卻讓他大感興趣,他完全看不出寧珂是仙物化靈,甚至連小敏都沒說過此事。


    「蜜仙竟是仙物化靈?在下可完全看不出來。」


    寧珂點了點頭:「此事也不是什麽秘密,昆侖之人幾乎都知道,廣寒四仙子中,奴家和七彩娥仙、胡笳琴仙皆為仙物化靈,讓我們成功化靈的正是鏡花月仙,奴家的本體是一塊天仙沉香。」


    江潛其實還想往下追問,若是靈體,小敏應該一眼就能看破,這和修為高低無關。


    寧珂自然不知道江潛在想什麽,卻主動換了一個話題:「接下來奴家要說的事,才是真正的秘密,若非必要,奴家本也沒急著讓相公知道。」


    「在嶙峋星殿和相公比試之人,出自凡界一處叫瑤華穀的地方,昆侖有不少人盛傳,奴家和娥仙、琴仙的本體,正是在那瑤華穀中,所以那日奴家發現此人出自瑤華穀,馬上便阻止培力殺他,培力會抓此人,多半是對彩月部不懷好意。」


    「事實上,凡界的瑤華穀並非真的瑤華穀,隻是一處虛構之地,地圖上也找不到瑤華穀,隻有一間般若禪寺,由幾位戰佛世代鎮守,般若禪寺鎮守的,才是通往真正瑤華穀的入口,奴家正是因為識得此人修練的,是戰佛的功法武技,才認出他是般若禪寺之人。」


    「培力能查出般若禪寺是通往瑤華穀的入口,此事事關重大,雖然培力派出之人必然破解不了入口封印,但奴家不會等閑視之。」


    江潛指了指自己,還沒開口說話,寧珂就笑著阻止他。


    「相公是想問為何奴家要說出此事,因為和相公比試那人已迴天乏術,培力的星辰氣運丹已將他壽元徹底用盡,他沒多少時間可活了,說要單獨見相公一麵,此事相公早晚也會知道,不如奴家親口告訴相公。」


    江潛再次一愣,段無缺要見自己?


    寧珂將段無缺安置在一間地下密室中,密室似乎以寒冰構成,室內非常冰冷,卻不會讓人不舒服,反而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靈氣。


    奇怪的是,江潛感到密室似乎是關押犯人之所,在前來此處的路上,沿途隱隱可看見一間間牢房。


    寧珂似乎看出江潛的疑惑,嫣然一笑說道:「沒辦法,隻有冥羅冰晶能推遲此人壽元流失,而冥羅冰晶本為關押特殊囚犯之物,相公放心,奴家已將此密室和天牢隔開,不會有人來打擾相公。」


    她帶江潛進入密室後就獨自離去,留下江潛和段無缺兩個人。


    江潛還在想著冥羅冰晶和妖雲本質的冥羅妖氣有無關聯,已發現段無缺凝視著他


    當日在聖南,江潛就是以李滅的樣貌參入五位武聖圍殺關離之戰,現在還是這個樣貌,對段無缺而言,這就是江潛原本的樣貌。


    「沒想到你也混入了幻月一族,還和沉香蜜仙的關係這麽好。」


    段無缺這個開場,讓江潛不知該怎麽迴答,他會用幻龍的身份,一開始是為混入摩克,若換迴原本的相貌,並表明自己並非摩克人,或許在彩月宮還更好過,這兩個身份對他在彩月宮其實並無影響,他隻是一來懶的解釋,二來想繼續隱藏身份,才一直用這個身份行事。


    正當江潛在想段無缺是否要用揭穿他的身份來相脅,段無缺已主動說道:「放心,我沒和蜜仙說你是誰,隻說你是我在凡界曾交手過之人。」


    江潛攤了攤手,他並不想在這個話題過於深入。


    「我們之間應該隻有仇恨,雖然我已不想再多提過去之事,但和閣下似乎也無話可說。」


    段無缺似不在意江潛說了什麽,而是臉現迷惘之色。


    「恩怨情仇,最後還不都煙消雲散,到了生命的盡頭,才明白一切都不重要。」


    江潛沒有接話,不管段無缺算不算梟雄,死在一顆以壽元換取修為的丹藥之上,都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也是因為如此,江潛當日才希望讓段無缺死在自己手上,至少有尊嚴一些。


    段無缺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又接著說道:「我會找你,是要求你一事,並會給你一個贈禮。」


    江潛並不想要什麽贈禮,也不想輕易答應,除了他和段無缺算不上朋友外,以寧珂對段無缺的重視,段無缺不求寧珂、反而來求他,此事恐怕沒這麽容易完成。


    段無缺看江潛始終沒接話,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我雖然和幻月一族有些淵源,但幻月一族重視的隻是有戰佛血脈之人,這百年來跟隨我之人,並沒有戰佛的血脈,江潛,無論你如何看待我,他們是無辜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報仇,隻希望你能救出他們。」


    江潛想到了自己少年時,在靈星城參與嶽清商會會長選舉,當時也和一些段氏之人有過往來,尤其是錢威遠,小白替他馴服了雙頭獅,錢威遠第一個表態會支持他,之後也一直待他不錯。


    「說吧,他們現在在何處?」江潛終究被激起一絲惻隱之心,等同承諾了段無缺會去救人。


    段無缺露出感激的眼神,才緩緩說道:「他們落入魔宗無上教道無的手中,道無早已投向星辰一族,找到般若禪寺並引來星辰一族的,就是道無!」


    江潛想到他在神殞之地時,曾接過道無一發星河巨刃,現在迴想起來,星河巨刃用的確實是星辰之力。


    而段無缺下一句話,讓江潛皺起眉頭。


    「星辰一族中找到般若禪寺的那一係人,並非表麵這麽簡單,他們不隻和幻月一族往來,還和幻月一族的仇人勾結,江潛,你自己多加小心。」


    江潛不確定段無缺口中幻月一族的仇人指的是誰,這才是最關鍵之處。


    「你可知他們和誰勾結?」


    段無缺搖了搖頭:「我不清楚對方的確實身份,隻知道兩件事,一是那夥人熟知我的背景,二是……」


    講到此處,段無缺頓了一頓,已經看透生命因而淡然的臉上,竟又現出一絲懼怕之色。


    江潛捕捉到這個細節,段無缺連培力都不懼怕,一死而已,竟會懼怕星辰一族勾結之人?


    段無缺咽了一口口水才終於說出口:「那夥人是亡靈之身。」


    江潛終於恍然大悟,培力勾結的,是摩克第十一軍團,傳說中的亡靈軍團。


    段無缺似乎不想去迴憶這件事,但還是忍不住多說一句:「江潛,他們不是普通的亡靈,你若遇上他們,或許會看到不可思議之事,到時候千萬別被動搖。」


    江潛很想知道段無缺口中的不可思議之事是什麽,但段無缺說完這句後,就不願再多提亡靈之事。


    「好了,事情說完了,江潛,其實我很感謝你,若不是你,我無法恢複靈識,隻會羞辱的死去。」


    江潛搖了搖頭,他當日其實是想親手殺了段無缺而已,讓段無缺恢複靈識隻是意外。


    「不用謝我,我本意並非救你。」


    段無缺凝視了江潛片刻,才緩緩說道:「即便那日你殺了我,也是幫我,這我還是能分辨的。」


    接著段無缺嘴角上揚,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江潛直到此刻,才感覺這是他二十多年前見過的段無缺。


    「培力那廝必然猜想不到,他讓我服用星塵氣運丹,將導致他自己都無法預料的後果,江潛,我的靈識能恢複,是因為你有比他更高階的星辰之力!」


    江潛不解的看著段無缺,不知這個推斷從何而來,他除了在生死台突然開啟的意識星空,完全沒接觸過任何和星辰之力有關的事物。


    段無缺卻不再多言,將一身因為星辰氣運丹而得來的星辰之力逼出,送往江潛身上。


    江潛又皺起眉頭:「段無缺,你知道自己在幹嘛嗎?你的壽元就是被星辰之力給融合,將其逼出,你馬上就會喪命。」


    段無缺臉上沒有任何悲戚之色,而是他當日在戰場上不懼一切挑戰關離的霸氣。


    「我本已命不久矣,少活幾年又如何?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贈禮,你會是星辰一族的最大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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