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缺看到江潛,露出思索的眼神,似乎認得,又似乎不認得。


    江潛一直記得段無缺當年最後那句話,讓他去棼中瑤華穀找自己報仇,江潛這些年東奔西跑,兩度進入棼中的時間都很短暫,且都身有要事,但他還是有打聽過瑤華穀在什麽地方,卻沒人知道。


    在聖南之戰後,段無缺就像從人間消失了一般,沒想到會在昆侖的嶙峋星空遇到。


    江潛主動接下這一戰,寧珂就算尊重江潛,讓江潛自己解決,但她的立場還是旗幟鮮明。


    「嶙峋王,你可知抓捕凡界高手進入昆侖,已嚴重破壞規則,嶙峋王想與龍宮和兩大仙府為敵,可別把幻月一族牽連其中。」


    培力不屑的嘴角上揚:「要講破壞規則,整個昆侖之人加起來也比不過幻月一族,尤其你彩月部更是大量在凡界出沒,再說蜜仙哪隻眼睛看到本王去凡界抓人了?告訴蜜仙也無妨,此人是嶙峋星空之人在百花水澤遇到的。」


    …


    持有花間令,可以用小隊的形式進入百花水澤,但李妙瑄並未搶著進入,她想等到江潛迴來,再和江潛、南月晴、穆芊芊、複始地妖一起進入百花水澤修練,順便把三小將從曾亦真身邊搶迴來,也帶到百花水澤中虐待一番。


    然而左等右等,最後等到的卻是藍翎,聽到江潛又跑去遮天大墓追殺寇亂,李妙瑄忍不住抱怨:「師弟每次都一個人亂跑!他不知道芊芊在等他嗎?」


    這段時間李妙瑄反而和穆芊芊成為最好的閨蜜,兩女和南月晴總是同進同出,穆芊芊告訴她們仙域之事,李妙瑄和南月晴早已摩拳擦掌,等江潛再入仙域之時,要一起去大鬧一場。


    三女在一起,彼此互相印證,對於修練也有很大的益處,紀風芹因為難得來凡界一趟,不能停留太長時間,古荷則是更重視自己的修練,都已在第一時間進入百花水澤,因此並沒有和三女待在一起。


    沈若在離去辦事之前,也對三女各有不少指點,穆芊芊和南月晴這才知道,沈若不僅是當今真正的正道第一人,其見識也無人能出其右,對於妖力的應用之法,沈若都能給出許多有用的建議。


    兩女已無法改為妖修係統,但沈若還是耐心和兩女講解妖修的精華,讓她們試著融會貫通,充分活用自己的妖力。


    李妙瑄不具妖力,但反而是最得意的一人,她體內有江潛的陰陽分身,比起穆芊芊對沈若的親近、南月晴對沈若的敬畏,李妙瑄天然對沈若充滿崇拜,看到沈若精通妖修之法,還能指導自己的姐妹,她總感覺與有榮焉。


    先是聽到藍翎帶迴江潛的消息,又聽到湖幫傳來歐陽明斌和林大順的消息,李妙瑄心知再等下去也沒意義,便和穆芊芊、南月晴、複始地妖一同進入了百花水澤。


    沈若早早告訴過要進入百花水澤修練的年輕天驕,百花水澤之所以是修練聖地,在於此界全是仙物,動物是仙獸仙禽、植物是仙樹仙花,其間的仙氣比昆侖和龍宮更純粹。


    百花水澤雖由龍宮掌管,但龍宮多半也不知道百花水澤是由何形成,隻因龍宮和百花水澤以一條穿越混沌的塞任之河連接,才無其他勢力能染指此處。


    龍宮不像昆侖各大勢力分據,隻是皆認妖夢仙君為共主,龍宮的本質就是敖氏王朝,敖氏王朝還在妖界時,就是水生族兩大勢力之一,在敖海以神王之尊受封仙君後,更是成為水生族的霸主。


    妖界之人並不清楚敖氏王朝為何會選擇離開妖界,盡管龍宮自成世界,但對比於妖界的資源仍無法相提並論。


    塞任之河也有流經凡界,龍宮為了避免紛擾,在塞任之河流經凡界之處開了一個入口,並建立空間通道,讓昆侖或凡界之人,隻要有花間令,便能經由此處進入百花水澤。


    花間令是上古時期龍宮攏絡凡界強者之用,在爆發獸族之事後,龍宮也被迫退出凡界,百花水澤成為唯一可以同時見到凡界、龍宮、昆侖三地之人的地方。


    沈若提醒過眾人,百花水澤中的威脅不止來自於仙獸仙禽,還有昆侖和龍宮之人,不過會在此處修練的,也僅是化仙期,這些年輕天驕不至於會完全無法應付。


    李妙瑄是一言不合就出手的個性,穆芊芊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兩女甚至都挑戰過江潛,修為最高的南月晴反而最冷靜,成為蒼龍三後中負責喊停的那個。


    在獸南入侵結束之後,好事者對於參與此戰之人增添了許多新的傳說,蒼夢聯盟原本就是對抗獸族的主力,盟主江潛又憑一己之力逼使南族退兵,在修練者心中,江潛和蒼夢聯盟無疑是新一代的指標,許多人認為蒼夢聯盟已具備和玄武宗分庭抗禮的架式。


    其中和江潛牽連最深的四位女子,因為古荷從未表態要加入蒼夢聯盟,且已有八天神將的身份,另外三位就被好事者稱為蒼龍三後,會把江潛稱為蒼龍,是因為世人不會分辨出現在高槐城上空之龍並非蒼龍。


    李妙瑄和南月晴並不喜歡這種稱唿,因為江潛一直隻有一後,就是穆芊芊,但穆芊芊本人卻不介意,曾經她非常痛恨江潛和別的女子走太近,但她現在更珍惜和李妙瑄、南月晴的情誼,她知道兩女絕非會介入她和江潛中間之人。


    稱她們為三後,反而更顯得三女關係親近,除了和江潛一起冒險的兩段時期,穆芊芊從小就一個人獨來獨往,她很珍惜這兩位知心的姐妹。


    再說李妙瑄本就頂著江潛未婚妻之名,南月晴為了江潛一度想自我犧牲和況淩葳同歸於盡之事,也已被不少人知悉,穆芊芊認為武林中人會誤會,怪不了李妙瑄和南月晴,要怪也是怪那個得了大便宜的江潛。


    三女進入百花水澤後,並未遇上真正的危險,龍宮和昆侖的修練者也不是看到人就開打,也有許多和善之人,加上三女都有自保手段,又有能開啟空間之門的地妖隨行,對她們比較有威脅的,還是百花水澤中的仙禽仙獸。


    從歐鶴洋和玉芙身上拿到的花間令,沈若已交給先前出發的兩批天驕,現在三女拿的是沈若自己的花間令。


    這枚花間令又是由敖青交給沈若,因此最為特殊,一日三女經過一麵湖泊時,竟冒出一隻全身純白的巨大龍龜。


    「我還以為是沈若又跑了進來,正想著奇怪,玄冥老頭已經被趕迴龍宮,沈若應該清靜了不少,應該不用再跑來百花水澤,上次幫他練成那無求之劍,應該也夠他戰勝一般武神了吧?」


    還沒等三女開口,白色龍龜就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李妙瑄看到純白色的龜殼大為好奇,忍不住就想跳到龍龜的背上。


    穆芊芊卻趕緊拉住她,並充滿警戒的說道:「前輩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冰海龍龜?為何會出現在百花水澤之中?」


    白色龍龜瞥了穆芊芊一眼,好整以暇的說道:「沈若沒告訴你們嗎?冰海也是百花水澤的一部份,你們不用對我如此忌憚,我是沈若的朋友,且和你們一樣,也是女子,我叫白惜,是玄冥的妻子,不過已和玄冥分居數萬年,現在看到他就煩。」


    三女聽的目瞪口呆,她們趕到白江之時,東海玄冥已經離去,但她們也聽說了先前東海玄冥和眾人一起抗敵之事,沒想到在此處遇到玄冥的妻子,還是傳說中的冰海龍龜。


    南月晴弱弱的問道:「前輩和玄冥前輩既然是夫妻,為何要分居數萬年之久?」


    白惜露出一個幽怨的眼神:「等你們日後成親就知道了,男人不管在婚前說了什麽,婚後他都不會在意你的感受,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沈若,為了三公主不惜和龍宮敵對。」


    三女此時冒出同一個念頭,江潛一定會像白惜說的那般,而會是另一個沈若,會把妻子放在第一順位。


    隻是三女也冒出同一個顧慮,江潛的個性太過重情重義,就不要在遮天大墓中又弄出什麽新的未婚妻,她們隻擔心江潛的第一順位有太多人。


    白惜見這些年輕姑娘不相信自己過來人的經驗,也隻能歎了一氣說道:「現在和你們說這些也沒用,跟我來吧,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三女在白惜的靈氣包覆下潛入湖中,此湖是真的深不見底,白惜帶著三女和地妖不斷下沉了小半個時辰,才進入一處充滿仙氣的空間。


    還不知道此處為何是白惜口中的好地方,三女已經覺得神清氣爽,此處風景優美、仙氣繚繞,宛若一個人間仙境。


    不過還沒等白惜開口,已傳來一個女子聲音:「白惜,你為何又帶外人前來此處?不知會打擾我的清修嗎?」


    白惜聽出此人的不悅,但她卻像是一個長輩般說道:「素嫚,這三位都是姑娘,你也不能總是一個人悶在這,趁著指導她們修練,多講講話也是好的。」


    一個女子的身影已走了出來,李妙瑄等人見了來人皆大吃一驚。


    白惜是仙獸,修為高並不奇怪,但百花水澤不是隻有化仙期之人會在此修練嗎?眼前的女子分明已是準仙,修為深不可測。


    李妙瑄甚至覺得,此女的氣息比她在古戰場見過的妖王末殃還可怕。


    素嫚知道白惜以三靈的守護者自居,也隻能歎了一口氣說道:「都進來吧,但我在此間之事,別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跟著素嫚修練一段時日後,三女才知道此地為何如此特殊。


    曾有一位身懷月之靈力的女子,用月靈映照之法,讓三件仙物成功化靈,此處正是那人施法之地,仙物化靈後,仙氣仍曆久不散。


    而這位名為素嫚的大能,正是仙物所化的三靈之一,她的本體乃是胡笳古琴。


    三件仙物仍保存在此地,素嫚如今已是大乘大圓滿的修為,想靠本體之力晉升渡劫期,才會迴到百花水澤,不讓外人知曉。


    另外兩件仙物分別是七彩鳳荷和天仙沉香,這三件仙物皆有至陰之力,對於女子的修練有莫大幫助,加上仙氣濃鬱的環境,讓李妙瑄三女如在仙境中修練一般。


    素嫚的見識也遠非常人能及,三女知道素嫚雖由仙物化靈,但修練的是一本名為萬象妖經的絕世功法,已是仙妖同體之身,對於三女的狀況了如指掌。


    在熟悉環境後,素嫚就讓三女各自挑選一樣仙物,切身感受仙物之力,用以輔助修練。


    穆芊芊和南月晴都身懷妖力,卻和仙物更容易產生仙妖共鳴,南月晴是天銷媚音的傳承者,便挑了素嫚的本體、同為音律之器的胡笳古琴,穆芊芊的體香與生俱來,就挑了同樣散發香味的天仙沉香。


    李妙瑄卻始終體會不了穆芊芊和南月晴的仙物共鳴,修練狀況反而是最為緩慢的一人,她常常枯守在七彩鳳荷旁邊,卻不知下一步該幹嘛。


    還有一件更讓李妙瑄不解之事,當初聖南之戰時她處於失去魂魄的狀況,但也算全程皆有參與,她明明記得江潛問過一處叫瑤華穀的地方,說是段無缺隱居之地,素嫚卻說此處也叫瑤華穀。


    …


    段無缺眼神渙散,看似靈智有問題,但實力卻絲毫沒受到影響。


    在段無缺隻是半聖時,就能靠戰意大幅提升實力,此時的段無缺可是有著等同合體期的修為,一出手何止狂暴而已,就連許多星辰一族和幻月一族的合體期,都臉現驚懼之色,他們沒想到一個凡界的武者隻靠星塵氣運丹,就有了威脅自己性命的實力。


    不過此時最為百感交集的是場中的主角,正麵接下段無缺攻勢的江潛。


    段無缺看似狂暴的實力背後,卻也是最深沉的悲哀。


    江潛要用今天這一戰了卻關離和段無缺的恩怨,他不隻是要為關離報仇,更不能讓段無缺淪為星辰一族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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