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阿大在烏雲崖修練的那十年,幾乎沒聽巴連談論過自己的事情,隻知道獸尊在獸族之中擁有尊崇的地位,當年黃阿大少不經事,還沒有細想,現在迴想起來,巴連的修為在獸族之中並不算高,為何能擔任獸尊一職令他不解。


    他不解的還有另外一事,從巴連的言談中,黃阿大能聽出巴連對於這一代的獸王十分尊敬,但巴連又認為他可能是上一代獸王轉世,一心想幫他覺醒獸王血脈。


    自從他在五溪地區組織了複興寨,當起一支蠻人的領袖,對獸族之事也做了更多調查。


    五溪仍算是境內的地區,但因四麵環山,自古以來少與其他地區接觸,文化發展也比其他地區慢了許多,因此五溪地區之人才會被稱為蠻族,蠻族對於獸族在何時出現的問題,留下的文字記載也很混亂,黃阿大兩年調查下來的結果,也隻知道在距今六、七萬年前就有獸族的存在。


    上古時期,在五溪之南有一個叫金饒府的獨立勢力,和現今的境內算亦敵亦友的關係,在蠻人眼中,金饒府有不止一位神仙般的存在,境內之人垂涎金饒府的仙法,曾多次讓蠻人做為先鋒進攻金饒府,但都敗在金饒府的仙法之下。


    蠻人不想再因為這種必敗的戰爭死傷無數,便越來越和境內勢力疏遠,靠向金饒府,少了蠻人幫助,境內的勢力更難以和金饒府為敵,便轉而派遣使者到金饒府,以自身所長向金饒府換取一些仙法。


    在蠻族有限的記載中,獸族崛起之前曾發生過一件事,境內一位名叫歐陽通的大能,代表當時境內最大的勢力出使金饒府,後來聽說歐陽通盜取了金饒府最重要的兩種仙法,遭到金饒府全麵通緝。


    就在不久之後,金饒府就從世界上消失,被獸族取而代之,獸族的領地就是當初金饒府所在,一個古時叫青墨仙鄉、而現在叫蕭月煉獄的地方。


    獸族長期分為獸王和獸祭司兩派,獸王一派認為自己是歐陽通的後代,獸祭司一派則認為自己是金饒府的後代,但蠻族所有文獻中,都沒有記載為何會有這樣的認知差異。


    到了距今約兩萬年前,這種爭議才停止,外界之人也統稱為獸族,所以關於獸族在上古時期之事,在五溪以外的人更加不了解。


    不過一直到現在,獸王一派和獸祭司一派還是有一個很明顯的差異,獸族的功法武技幾乎皆由獸王一派所開創,像紫星這種擅於以武技應戰之人,就是獸王一派的後代。


    獸祭司一派妖力更為強大,和妖雲的聯係更高,這派之人能將天賦的吞食之力做更多不同的運用,以吞食之力做為戰鬥的主要手段。


    黃阿大會想了解獸族的曆史,是想從中找出獸族和妖雲的連結,外界之人隻知獸族是妖雲之下誕生的種族,但黃阿大從蠻族的文獻中,其實找不到一個明確的說法能證明此事。


    但無論獸族的起源為何,都不影響黃阿大現在要采取的手段,他親眼見過鴻蒙聖焰焚毀妖雲,讓影響獸族深遠的這兩樣東西自己鬥起來,也許就能瓦解獸族。


    五溪地區和蕭月煉獄間其實還隔著一座非常高大的連雲山,連雲山是境內之人從古至今都難以跨越的天然屏障,蠻人會長期受製於獸族,其實也和連雲山有關,連雲山終年下雪,習慣炎熱天候的蠻人無法適應,因此隻有獸族能穿越連雲山來到五溪,蠻人卻跨不過連雲山。


    鴻蒙聖焰的祭壇就在連雲山之上,黃阿大長期派人在連雲山附近查探,發現獸族不久前曾有一次大規模的征兵,一次從連雲山走出超過萬人,但在那次之後,獸族就幾乎無人從連雲山進入五溪。


    這對黃阿大來說是最佳的動手時機,雖然他自己沒登上過連雲山,不過複興寨的蠻人有人上去過,知道鴻蒙聖焰祭壇的正確位置。


    祭壇之處有一支五百人的獸族精銳負責鎮守,也就是說黃阿大的目標就是戰勝獸尊巴連和他的五百精銳。


    加入複興寨的蠻人修為不高,但是都很擅於在山區戰鬥,黃阿大個性和江潛有些相似,他並沒有抱著利用蠻人的想法,既然這兩千蠻人願意跟著他幹,他一方麵也在這兩年傳了臨淵宗的練氣、煉體之法和一些武技給蠻人,一方麵也沒打算讓蠻人做炮灰。


    隻可惜黃阿大在臨淵宗時的修為不高,所學到的都是一些偏基礎的東西,好的方麵則是黃阿大最初的形態就和蠻人類似,出身自擅長煉體的天權峰,黃阿大能用的功法武技,蠻人幾乎都能用。


    黃阿大也是在接觸蠻人之後才知道,對蠻人來說,最珍貴的功法反而是最基礎的練氣法門,雖然這是修練者的入門功,但沈若傳下的是結合道宗和聖極帝國正統的練氣法門,臨淵宗之人基礎厚實,就是因為贏在起跑點上。


    複興寨儼然成為臨淵宗的五溪分部,跟著黃阿大的蠻人和臨淵宗之人相似,在這兩年中修為成長並不算快,實力卻有明顯的增長。


    另外黃阿大的高階武技是巴連所授,是獸族的武技,他沒辦法讓複興寨的蠻人很快學會高深武技,但兩年的時間,一人練熟一兩招還是能辦到的。


    他總共傳了四招武技,依照這四招武技簡單分為五個小隊,練熟兩招的三百人黃阿大任命為自己的親衛,和他一起擔任正麵對決敵方主力的任務,從其他練熟每一招的人中挑出各三百人,總共一千五百人前往連雲山,剩下的五百人則留守複興寨,防止他們外出期間被別的山寨偷襲。


    解決鴻蒙聖焰之事後,黃阿大自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他不想跟著他的蠻人因而淪為他人的俎上之肉,便也沒放棄這兩年占領的地盤。


    黃阿大和巴連學過的武技包括拳掌和刀斧,但他傳給複興寨的四招全為斧技,在短期內要組織出一批戰力,全部用斧最快。


    其中一招螺旋飛斧最為特殊,是把手中斧頭扔出遠攻的招式,黃阿大布陣的方式也和別人不同,五支小隊中的三支都是先鋒,包括他自己的主力小隊和左右兩支小隊,另外兩支小隊他則任命為野戰小隊和側翼小隊。


    野戰小隊由他的副寨主指揮,一位名叫遲毅的蠻人,遲毅是蠻人之中少數懂兵法之人,黃阿大許多事情都很倚重遲毅,這個陣型就是遲毅想出來的,因為蠻人的戰鬥方式擅長直接衝鋒,太複雜的變陣反而降低威力,所以不用境內前後左右的布陣方式,而是多數人都去擔任先鋒。


    遲毅原本要讓四隊都去衝鋒,但黃阿大經曆過九元大陸的實戰,知道在戰場之上敵人未必會配合己方應戰,有可能集中攻擊某一方,所以他讓遲毅主導野戰小隊,野戰小隊可完全自由行動,去支援陷入危境的先鋒。


    側翼小隊就是熟練螺旋飛斧的小隊,蠻人不少人會射箭,但黃阿大自己沒學過弓技,螺旋飛斧的威力比弓箭強大許多,側翼小隊主要就是擔任遠攻的任務。


    螺旋飛斧本是真氣招,利用飛斧爆發的氣勁傷敵,斧頭扔出之後仍會迴到自己手中,但複興寨之人修為不高,氣勁的傷害有限,黃阿大令側翼小隊用較小的斧頭,每個人都攜帶十柄在身上,到了需要全力出擊的時候,飛斧可以直接往敵人身上砸,飛不迴來就算了,再扔下一柄就好。


    雖然黃阿大準備好了和祭壇守衛正麵對決,但複興寨的蠻人非常擅於在山野穿梭奔馳,一直到接近祭壇都還沒被敵人發現。


    出現了比預想中更好的情況,遲毅見狀馬上上前詢問黃阿大,要不要臨時更改戰術,黃阿大思考片刻,決定還是按照原定計劃正麵對決。


    黃阿大是見過世麵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複興寨算不上什麽精銳,隻能憑著自己擅長的東西來作戰,而複興寨蠻人擅長的就是山野中的正麵衝殺。


    一聲令下,複興寨的蠻人唿嘯而出,黃阿大自己衝在最前線。


    祭壇守衛見到有大群蠻人衝殺出來皆大吃一驚,在獸族發動入侵之後,控製了大半個五溪地區,他們完全沒想到還有蠻人不但反抗獸族,甚至會殺到連雲山來。


    正因為巡邏、放哨都比過往鬆懈,複興寨之人才能無聲無息的靠近祭壇。


    黃阿大很快就殺出一條路,就要衝進祭壇之中,而巴連也在此時出現,擋在了黃阿大的麵前。


    兩人隻互相瞪視片刻,黃阿大就提起桀驁戰斧,對著傳授他武技的巴連轟出一招。


    從獸族發動入侵,巴連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黃阿大必然是站在境內之人那邊,隻是他也想不到,黃阿大竟會帶著蠻人來進攻祭壇。


    一身吞食之力悍然爆發,巴連一刀砍去,把黃阿大逼退了幾步。


    巴連在獸族之中並不算頂尖強者,但也是半聖修為,黃阿大一身武技又都是他所傳授,除了獸王左臂,巴連絲毫不懼黃阿大。


    黃阿大也深知這點,被逼退之後,立刻撕掉纏在左臂上的布條。


    自從複興寨發動突襲,很快被黃阿大殺出一條路,但那隻是打了祭壇守衛立足不穩,複興寨蠻人和獸族的祭壇守衛修為還是有落差,巴連擋下黃阿大之後,其他祭壇守衛也穩定了下來,雖然人數較少,卻很快占據了上風。


    黃阿大也知道戰事無法拉長,便直接亮出底牌。


    巴連神色中有一絲惋惜、又有一絲不屑。


    沒人比巴連更清楚獸王左臂的情況,當中確實蘊含獸王之力,正常來說他一定不是對手,問題是他很清楚黃阿大始終無法完全駕馭獸王之力。


    巴連施展出沒教過黃阿大的武技,身法疾動,在避開獸王之力的同時,還能對黃阿大展開反擊。


    黃阿大身上已經被砍中好幾刀,但他仍咬牙不斷揮舞桀驁戰斧,隻要獸王之力能轟到巴連,黃阿大便能平反戰局。


    他其實知道巴連的實力在自己之上,同為半聖,巴連的修為更高一些,戰鬥經驗也比他豐富,所以他早有自己會在劣勢之下戰鬥的心理預期。


    但巴連太清楚黃阿大的特性了,所以也知道黃阿大想如何和自己戰鬥,而他不會給黃阿大任何轟到自己的機會。


    但就在這時,突然遠方一道氣息快速朝祭壇接近,且還是從空中趕來。


    氣息出現在祭壇上空頓了一下,馬上分辨出祭壇外的戰鬥是什麽情況,二話不說便投入戰場。


    「黃師兄,我來助你!」


    來者赫然是原本在棼西的薑鷹,他和黃阿大想法一樣,把目標鎖定在對獸族至關重要的鴻蒙聖焰,隻是薑鷹不像黃阿大一直在五溪等待機會,行事衝動的他一個人便想來盜取鴻蒙聖焰。


    當日廣寧城破,薑鷹也遭到奇雷斯重創,之後一直躲著養傷,到了傷愈之時,聽到江潛出現令南族撤退的消息,他也沒想再與古荷或簡文欽會合,而是立即啟程,想趕迴白江參與獸族之戰。


    他也是在途經棼中時,想到了鴻蒙聖焰,且薑鷹已有一次盜走鴻蒙聖焰的經驗,便想故技重施。


    巴連以身法來因應黃阿大的獸王之力,但薑鷹的身法速度比巴連更快,兩人連手,巴連很快就不敵,終於被獸王之力傷到。


    黃阿大有機會擊殺巴連,心中出現了一絲猶豫,但他還是決定動手,畢竟這是攸關白江無數生命的戰爭,不能因為自己一念之仁而壞事。


    然而就在黃阿大要動手之際,祭壇中傳出一個聲音:「巴連,讓他們進來吧,把鴻蒙聖焰取走無妨。」


    巴連扶著受傷的腹部,恨恨的看著黃阿大,卻不敢忤逆祭壇那聲音的指示,讓在了一旁。


    黃阿大和薑鷹對視一眼,兩人並肩走入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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