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江潛完全無法將眼前之人和謝紫霜這個名字產生聯想。


    不是修為的問題,此人修為已是武聖境,而是外貌。


    江潛被姚小嘉帶去紫霜樓,被帶至一個偏廳,接著無塵子和兩位女子走了進來,江潛對兩位女子的第一印象,以為是姚小嘉的兩位師姐。


    結果姚小嘉蹦蹦跳跳的跑過去,喊了聲姥姥,又喊了聲娘,無塵子才恭恭敬敬的介紹,走進來的兩女正是謝紫霜和姚小嘉的母親邵秋鳳。


    謝紫霜微微一笑說道:「沒想到江盟主竟是被小嘉請到,江盟主請坐。」


    接著又轉頭向無塵子和邵秋鳳說道:「無塵、鳳兒,老身想單獨與江盟主談話。」


    無塵子應了聲是,又對江潛眨了眨眼,便退出了偏廳,邵秋鳳和姚小嘉母女卻遲遲不願離開。


    江潛對無塵子眨眼的動作也不明所以,不過看起來不像什麽壞事。


    謝紫霜露出詢問的眼神看向邵秋鳳和姚小嘉,姚小嘉先壯著膽子說道:「姥姥,您之前說開啟鎮仙鎖的條件尚未達到,才不讓我和唿延大哥去打獸族,現在江大哥已出現,我可以去打獸族了嗎?」


    江潛自稱是唿延超的朋友,姚小嘉很自然喊起江大哥。


    謝紫霜還沒迴答,邵秋鳳先眉頭一緊,似乎姚小嘉提了什麽不該提的事。


    「獸族之事之後再說,你別胡鬧,姥姥和江盟主有事要談。」


    姚小嘉卻像沒聽到邵秋鳳之言似的,隻是盯著謝紫霜,要等謝紫霜親口迴答。


    謝紫霜好奇的問道:「小嘉,你為什麽這麽想去打獸族?」


    姚小嘉想都沒想,直覺般的說道:「異族之人欺淩我們,自然應該打迴去啊!」


    邵秋鳳越聽越不對,不想讓姚小嘉說下去,卻被謝紫霜阻止。


    「大夏城中也有許多異族之人,這趟和元極宗一起去的也有異族之人,你為什麽又不想打他們?」


    姚小嘉露出疑惑的的眼神,但她疑惑的是姥姥怎會問出這麽簡單的問題。


    「大夏城中的異族和我們和睦相處,互相做生意,也遵守我們的城規,和唿延大哥在一起的金發人也沒有欺淩我們,還要幫唿延大哥打獸族,我當然不會想打他們。」


    謝紫霜點了點頭:「好,姥姥知道了,你想去打獸族之事,姥姥會考慮的。」


    姚小嘉一聽大喜,不過看到謝紫霜和邵秋鳳的氣氛似乎不太對勁,便也不再多說,興高采烈的離開偏廳。


    謝紫霜冷冷的說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邵秋鳳沉吟片刻,才小心翼翼說道:「娘,怎麽說仲鼎都是自己人……」


    不讓邵秋鳳說完,謝紫霜就打斷她:「老身沒這種自己人!」


    「小嘉都明白的道理,你無需再多言,叫姚仲鼎別再癡心妄想,無論是鎮仙鎖或冰魄丹,老身都不可能給他!」


    邵秋鳳不願放棄,還待再說,卻被謝紫霜瞪了一眼:「你如果想留在這繼續讓江盟主看笑話,也隨你。」


    江潛一愣,眼前的母女吵架,怎麽扯到自己頭上來?


    他隻是身為客人避無可避,若能選擇,他早就隨無塵子或姚小嘉離開了。


    邵秋鳳看了江潛一眼,眼神中似有怒氣,更多的是無奈,她不敢再觸怒謝紫霜,隻好福了一禮,退出偏廳。


    謝紫霜在邵秋鳳離開之後,馬上換迴微笑的麵容對江潛說道:「讓江盟主看笑話了。」


    江潛突然有一種感覺,謝紫霜對邵秋鳳表達怒意是刻意為之,現在才是真實的謝紫霜。


    別人是刻意收斂情緒來表達自己的從容,謝紫霜卻是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很從容。


    她的養氣功夫,可能是沈若那個層級的。


    「江盟主聽到我們母女的爭執也好,可以省去老身一些說明,江盟主可曾聽過姚仲鼎之名?」


    江潛從見到謝紫霜以來,最不適應的其實是謝紫霜以老身自稱。


    雖然他不好把謝紫霜形容為一位小姑娘,但要從外貌認為謝紫霜是一個已婚婦人都很勉強,更別說看成一位老婦。


    江潛點了點頭:「姚仲鼎是神殞之地的魔帥,是魔皇勢力的第二號人物,僅次於慕容無雙的存在。」


    江潛尚在藍天軍時,藍天軍其實曾和姚仲鼎的兄長姚伯鼎有過接觸,姚伯鼎因為不如姚仲鼎,遠走祁州成為屍鬼宗的鬼穀穀主,後來被逐出祁州,投靠落霞宮,又迴到神殞之地。


    謝紫霜淡淡一笑說道:「江盟主的信息有點過時了,慕容無雙自兩年前便銷聲匿跡,姚仲鼎如今已掌控神殞之地大權,自稱第二任魔皇,他也是老身的女婿,是小嘉的父親。」


    江潛聞言一怔,他在九元大陸時還曾透過慕容霜和慕容無雙談過話,沒想到去了一趟古戰場,神殞之地也風雲變色。


    不過在他的記憶中,姚仲鼎應該很難奪下神殞之地的實權。


    「姚仲鼎雖為魔帥,但若要講魔皇的直屬勢力,還有同為慕容氏、實力不下於魔帥和魔將的慕容破天,若要講整個神殞之地,沉香派的柳華山前輩聲望更高,姚仲鼎能上位,難道是在鬥爭中勝出?」


    江潛在神殞之地待過多年,對神殞之地的形勢很了解,若不是謝紫霜沒必要在此事說假話,江潛很難想象姚仲鼎能成為第二任魔皇。


    謝紫霜歎了口氣:「天罡獅魔在十幾年前便亡故了。」


    江潛一聽大驚,他到此時才知道柳華山的死訊。


    雖然在天靈之戰後他曾短暫迴到凡界,但那時他所接觸的除了趙先,就是棼中之人,趙先和棼中之人都不太關心神殞之地的情況,沒人提過這個消息。


    他馬上想到思思,沒人比他更清楚柳華山和思思對於彼此的重要性,柳華山身亡,思思如何能承受?


    「獅魔是怎麽死的?還請前輩告知。」


    謝紫霜也聽說過江潛和沉香派走很近,此刻見江潛露出剛毅果決之色,知道江潛已起殺心,想替柳華山報仇。


    「關於天罡獅魔之死,江湖上一直沒有一個確切的講法,千絕飛將曾揚言柳華山是被他所殺,但沉香派自己都不相信這件事,柳華山斃命之時,千絕飛將還在千萬裏外的萬極城。」


    江潛心想,思思已迴月華城,以思思的個性此事必然不可能這樣算了,她應該會調查真兇,也許要見到思思才有更多頭緒,不過他心中已對千絕飛將又記下一筆,他早晚要手刃此人,就算柳華山不是他殺的,也還有寧雨寒之事。


    謝紫霜自是不知江潛想法,便主動拉迴正題:「姚仲鼎上位其實沒經過什麽鬥爭,一方麵他的修為已是武聖,壓過慕容破天和寒瞿,另一方麵他取得不少外部的支持。」


    「天罡獅魔死後,沉香派也陷入大亂,神殞之地形勢已大不相同,黑血宗不願參與勢力之爭,固守北境,地傀宗則是無力參與,神殞的兩大勢力一是無上教、二是後來崛起的落霞宮,兩大勢力都支持姚仲鼎。」


    「更重要的是邊境蘇氏也表態支持,蘇氏代表草原三族,在神殞之地影響力巨大。」


    江潛自然很清楚蘇氏和神殞之地的關係,他還見過蘇千秋。


    不過江潛還是有些不解,即便都如謝紫霜所言,神殞之地最大的威脅是玄武宗,項逸峰是有雄圖大略之人,姚仲鼎接任魔皇,豈不是玄武宗掃蕩魔宗的好機會?


    江潛可不相信玄武宗會顧慮慕容無雙以外之人。


    而謝紫霜的下一句話主動解答了江潛這個疑問:「這整件事最諷刺的,是玄武宗的態度,原本就算姚仲鼎在內外都有人支持,還是有一些爭議,但玄武宗竟然冊封姚仲鼎魔皇之位,這可是慕容無雙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江潛聽到這已了然於胸,姚仲鼎這個魔皇,有很大的傀儡性質,隻看他是要當蘇氏的傀儡,還是玄武宗的傀儡。


    對項逸峰而言,若能兵不血刃取得神殞之地的控製權,比起發動戰爭要省事的多。


    從開始談話以來,謝紫霜一直在主導話題,但這時江潛的一段話,卻讓這位活了兩千多年、養氣功夫極深的奇女子也睜大雙眼。


    「想來姚仲鼎不願淪為傀儡,想幹一番大事,而他圖謀的大事是引入草原三族,除了打算完全承接慕容無雙的地盤,甚至想和玄武宗分庭抗禮。」


    謝紫霜現在才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難怪蒼夢聯盟崛起如此之快,江盟主果非常人!」


    江潛對謝紫霜抱了一拳:「不敢,這是前輩刻意讓在下想到的。」


    謝紫霜見江潛大方承認是因為先前她們母女的爭吵,而聯想到姚仲鼎的圖謀,便也直入重點。


    「江盟主可知鎮仙鎖為何物?」


    江潛這次搖了搖頭,他是真沒聽過鎮仙鎖。


    謝紫霜也不賣關子:「鎮仙鎖是獸族三大至寶之一,如今淪於紫霜樓手中,但紫霜樓同樣為這件法寶困擾多時,老身更曾差點因此丟掉性命。」


    「知道鎮仙鎖之人並不多,姚仲鼎便是從鳳兒口中得知此物在紫霜樓,想向老身索討,但老身再如何被鎮仙鎖影響,也不願交到引入外族之人手中。」


    江潛不禁感到疑惑,聽謝紫霜的說法,鎮仙鎖的持有者似乎會遭遇麻煩,但姚仲鼎又很想得到,這說法本身就充滿矛盾。


    謝紫霜依然沒賣關子,直言說道:「鎮仙鎖有一定的開啟條件,老身並未達到條件,才想到邀江盟主嚐試,若能成功開啟,那鎮仙鎖的弊端也不複存在。」


    「當然江盟主可以選擇拒絕,但老身必須要說,鎮仙鎖雖是獸族至寶,對於壓製獸族同樣有奇效,若江盟主願意嚐試,老身還會贈送給江盟主一顆冰魄丹。」


    江潛在先前聽謝紫霜和邵秋鳳母女爭吵時,便已聽到冰魄丹之名。


    其實這顆丹藥對他的誘惑,比鎮仙鎖更高出許多。


    江潛已不像當日對化虛神丹一知半解,和無塵子同行的這段期間,他已把丹霞仙君贈送的丹經翻遍,也聽無塵子講解過許多化虛神丹的知識。


    冰魄丹不該是會在凡界出現的丹藥,是最頂級的化虛神丹之一。


    想來無塵子早知謝紫霜有贈丹意圖,剛剛離開前才會對江潛眨眼。


    但比起有機會得到冰魄丹,江潛還是更擔心白江的情況,他忍痛搖頭拒絕:「多謝前輩美意,但對在下來說,眼下最重要之事還是趕迴白江。」


    謝紫霜並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仍是掛著微笑說道:「江盟主不妨先和無塵談談,或許會改變心意。」


    江潛知道對無塵子這等地階煉丹師來說,有機會得到罕見丹藥,可能天塌下來也可以不顧,但他不認為自己會改變選擇。


    謝紫霜離開後,無塵子馬上進來,開口就說道:「大哥,你傻了嗎?冰魄丹也不要。」


    江潛搖了搖頭:「臨淵宗和蒼夢聯盟有難,我實在不願在此多耽擱。」


    無塵子也搖了搖頭:「大哥可知連沈若都落敗了?獸族已有武神,這可不是古戰場那種妖界的化身期,而是貨真價實有聖體的武神。」


    江潛第一次聽到獸族已有武神,但還是露出堅毅的神情:「即便獸族有武神,我還是要趕迴去一戰。」


    無塵子似乎早已想到江潛會怎麽說,想都沒想就說道:「大哥若取得鎮仙鎖,才有辦法對付獸族,謝師叔就是想要驅趕獸族,才讓大哥去開鎮仙鎖。」


    江潛仍是有所懷疑:「鎮仙鎖真有這麽厲害?可以對付整個獸族?」


    無塵子搖頭晃腦的說道:「鎮仙鎖可以說是獸族的精華所係,但同時也是獸族的克星,獸族的天賦是吞食之力,而鎮仙鎖可以吞噬掉吞食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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