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支小隊對應傳送迴各自原本的出發之處,無論在九元大陸時,這支小隊相處如何,有沒有分裂或內哄,最後還是要迴到同一個地方。


    但江潛一返迴,睜眼的那刻馬上發現不對勁,傳送前明明所有小隊成員都在,現在卻少了一人。


    呂蓉不見了。


    他看到引路的依然是帶他們進入傳送的宮裝女子,馬上便問道:「姑娘可有看到呂蓉姑娘?她和我們一起被傳送,現在卻沒看到她。」


    宮裝女子隻是淡淡說道:「我確認過江盟主的小隊成員全部都有返迴,至於呂姑娘去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另外江盟主的小隊已完成天靈之戰所有任務,但沒有參加最終排名的資格,我這便帶江盟主離開天靈秘境。」


    江潛聽到宮裝女子說呂蓉已返迴但不知去向已是一怔,聽到她說自己沒有參加最終排名的資格又是一怔。


    在領取第三關任務時說的很清楚,有資格參加最終排名的是九魔元素的傳承者和天元城禁衛隊長,不管怎麽算,他這小隊應該都有資格。


    他是一開始火魔選定的傳承者,後來去了仙域才被獨孤兆取代,呂蓉則是繼承古荷留下的位置,如果要算第一個取得資格之人,那江潛便有資格,如果要算最終獲得資格之人,那呂蓉也有資格。


    即便兩人都有爭議,他這小隊還有水魔的傳承者陳良。


    一旁的陳良聽到江潛和宮裝女子對話,他也知道自己是最沒爭議的一人,便主動亮出身分詢問宮裝女子如何判定。


    宮裝女子搖了搖頭:「必須以最終任務做為判定的標準,江盟主和一些小隊並未符合完成最終任務的條件,沒有執行任務目標,所以失去了參加排名的資格。」


    聽宮裝女子的說法,多半是指江潛沒去擊殺昭翠仙帝,反而還保護了昭翠仙帝,因此才失去資格。


    但真正動手殺昭翠仙帝的是穆芊芊,也算是江潛陣營之人,陳良還待據理力爭,江潛卻攔下了他。


    江潛其實沒這麽在意排名,從他決心幫助昭翠仙帝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把天靈之戰的任務當迴事,現在他唯一在意的是呂蓉去哪了。


    古荷在仙域時曾告訴他,趙先已向穆天發起挑戰,獸族和蠻族可能會入侵白江,在更早的時候,江傲也跟他說過蒼林千塢可能有變,他在聖南和雙嶽待了八年,在神殞之地也待了六年半,加上去九元大陸和仙域的九年半,離開白江已過了二十四年,是該迴去看看了。


    若參加排名之戰,還不知要耗多少時間,江潛也不認為天靈秘境提供的獎勵會比他在仙域取得的東西更好。


    光是魔天帝尊的鬥篷和儲物戒指,還有幻靈島的那棵智慧樹,加上浮亂雷刀,都不是天靈秘境拿的出手的東西,更別說他當初在黎明城還搜刮一堆珍品,還有幽姬留給他滿滿的靈玉。


    隻是最重要的老闕和小啟,因為他的疏忽被留在了九元大陸,若說江潛還想和天靈秘境有什麽交涉,就是要找出再去一趟九元大陸的方法,但這也不是馬上要辦的事情。


    至於來參加天靈之戰最初的動機,他已在九元大陸遇到穆芊芊,兩人還去了仙域一趟,雖然發生許多事,穆芊芊的魂魄禁製也懸而未決,但江潛至少不用倚賴天靈秘境之主去尋找穆芊芊了。


    隻是迴到凡界後要如何對歧昕交代,江潛心底還是有點害怕這個丈母娘。


    宮裝女子告訴江潛,所有失去參加排名資格的小隊,都會被集中送往天靈秘境的出口,到時會有幾個凡界的地點能選擇。


    江潛心想也許呂蓉是先去了出口,便打算先過去看看。


    到了出口,果然集中在此的都是那些和他一起在火孟城抗敵的小隊,唯獨少了穆芊芊的傳世島小隊,可能是因為穆芊芊是動手擊殺昭翠仙帝之人,被判定具備參加排名的資格。


    眾人看到江潛都很高興,他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對的事,並不在意沒有得到天靈秘境的獎勵。


    然而人群中還是沒有呂蓉。


    江潛顧不上和眾人敘舊,神色嚴肅的對引路的宮裝女子說道:「姑娘,請將呂姑娘帶來此處,若再見不到呂姑娘,休怪江某不給天靈秘境麵子。」


    不在江潛小隊之人,這才發現人群中沒有呂蓉,呂蓉和江婷、角多摩的情況並不相同,江婷和角多摩雖然最後都選擇幫助昭翠仙帝,但他們所屬的小隊還是以執行任務目標為主,因此沒被送來出口很正常,但呂蓉是江潛小隊之人,理應和眾人一起離開。


    江潛現在也真不怕跟天靈秘境翻臉,先不說出口這些人全都以他馬首是瞻,天靈秘境是由他山之石所建構,盡管在凡界,還是有些許靈氣,又不再有雷劫的威脅,在天靈秘境,連幻芯和球老哥都能現身。


    若讓球老哥知道天靈秘境不交還呂蓉,隻怕球老哥把整個天靈秘境吞了也不奇怪。


    宮裝女子見到江潛氣勢洶洶要人也開始害怕,和其他引路的宮裝女子聚在一起,擺出禦敵的劍陣。


    江潛正打算用一發百劍圖來翻臉,突然又有天靈秘境之人衝了出來,大喊住手。


    「江盟主,天靈秘境之主想見你一麵,你若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問她,其他人請於此處稍等。」


    江潛壓下了怒意,和陳良等人交代一聲,決定見一見這個天靈秘境之主。


    他知道此人多半就是寧雨寒的代理人,也就是被紫霄仙府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更改任務之人。


    江潛被帶著走了一段距離,來到一個很大的池塘邊,池塘之上有彎彎曲曲而又很典雅的石橋,他被帶著穿過石橋,來到一個如宮殿般的大屋前。


    引路之人說道:「天靈秘境之主就在殿內等江盟主,請江盟主獨自進去。」


    江潛在開門的那一刻,突然精神有點恍惚,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進入屋內,江潛看到一個女子,正以修長的手指在茶具上忙碌飛舞,他在凡界時,對茶葉的知識有限,倒是去了仙域一趟後,品茗過不少靈茶。


    偏偏眼前的茶葉,是他認識的一種,這是四季春。


    江潛想起有人跟他介紹過四季春,少了花茶獨特的甜味,其味淡雅而迴甘,宛若時時沐浴在春風裏。


    他不自覺說出當時有感而發的評價:「人生本來就是苦多於甜,能曆久而迴甘,也算不虛此行了。」


    眼前之人,不是呂蓉又能是誰。


    「我當時稱你為江少俠,後來就一直改不了口,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們初見時的四季春,江潛,請坐。」


    江潛走到茶具之前,卻不願意坐下。


    「呂姑娘無需接這天靈秘境之主,你也見過寧雨寒,他兩千年前便離開天靈秘境,此處還不是依然存在,更何況以後沒有天靈之戰了。」


    見了眼前的景象,江潛已能想到呂蓉必然是因為天元城禁衛隊長的資格,接下了天靈秘境之主,但在他的認知中,這天靈秘境之主並不是什麽好位置。


    還一句他沒講出口的話是,天靈秘境的始作俑者昭翠仙帝已經重生,無論是她的庇護或詛咒,都沒存在的必要了。


    呂蓉沒正麵迴答,隻是對江潛投以微笑,繼續比了請坐的手勢。


    江潛隻好無奈坐下。


    呂蓉見江潛坐下,才開始從容的沏茶,替江潛滿上後,語氣平靜的說道:「江潛,你有禦靈的血脈武技,經過這麽多年,你可對靈有什麽見解?」


    江潛沒想到呂蓉開口會是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他略一思考後,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我到現在還不是完全了解什麽是靈,但我想萬物皆有靈,隻是有些靈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溫養才會產生。」


    呂蓉對江潛的答案不置可否,而是說著她所認知的答案:「我在修練九元神功時,體會到所謂元素之靈,就是一種意誌的展現,我和寧姐姐能修練九元神功,不是我們有什麽天賦,而是我們不爭,會讓元素去展現意誌。」


    一邊說著,呂蓉突然伸出一根手指,一顆小小的火苗在手指上冒了出來。


    江潛萬分訝異,他看的分明,這顆火苗是滅世之火。


    呂蓉和寧雨寒以人類之身修練九元神功,是她們藉由發招,去推動元素的效果,但她們本身應該無法生成元素。


    「一個月前,你一離開天元城便趕著去解開封印,我還沒機會告訴你,當昭翠仙帝死亡的那刻,繼承九元大陸元靈仙脈的是我。」


    江潛萬萬想不到會有這種事,為什麽元靈仙脈會找上呂蓉?


    他突然想到關離在最後一戰時說過的一句話,隻要不執著,便是值得。


    關離口中的不執著,和呂蓉口中的不爭,其實是在說同一件事。


    隻聽呂蓉又往下說道:「九元大陸在你的幫助下,已迴到時間長河之中,然而九元大陸過去的八百年,其實已是時間長河的兩萬餘年,在這麽長的時間中,這些元素靠著自己的意誌在保護九元大陸,如今雖然時間再次轉動,但要和其他世界接軌,還需要化解元素的保護。」


    江潛越聽越玄,現在呂蓉所說之事,連昭翠仙帝生前都不知道,他便直覺般問道:「如何化解?」


    呂蓉搖了搖頭:「我現在也還不知道,但總有一天我會知道,也許是我能代表九元大陸所有元素意誌的那一天吧。」


    江潛沉思片刻才又開口說道:「那這和你接天靈秘境之主有什麽關聯?」


    呂蓉淺淺一笑:「天靈秘境是外界唯一和九元大陸還有聯係的地方,對我來說也是很好的歸宿,江潛,閉上眼睛,我要給你一個東西。」


    江潛不舍的看著呂蓉,在他的印象中,從沒見過如此堅定的呂蓉,但他卻深深知道,這次自己無法改變呂蓉的決定。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後,才照呂蓉所說閉上雙眼。


    呂蓉的歌聲在耳邊響起。


    「黃沙中的兒女情,藍天裏畔江決堤,你心鵬程萬裏,而我孤單夢裏行。」


    「無數星夜斷斷續續,坐看風中的彩影,剪不斷那份思緒,是永恆亙古的迴憶。」


    「看那羊群嬉戲,看那無邊天際,我們凝望彼此,這是今生今世。」


    「看那羊群嬉戲,看那無邊天際,我們凝望彼此,這是今生今世。」


    江潛依稀還記得,這是呂蓉和他初見麵時,一邊撫琴一邊讓他安定心神的一首歌,歌詞描述的是呂蓉的家鄉,也就是畔涯城。


    現在沒有撫琴,卻讓江潛更加心神蕩漾,江潛覺得很奇怪,以自己現在的修為,竟然還會被影響心神,但那種影響又是完全不帶惡意的,像是有什麽東西進入自己意識之中。


    有點像是一個字,又有點像是一個圖案。


    江潛突然感到嘴唇上一陣濕熱,他知道那是呂蓉的嘴唇。


    腦海中那個像字又像圖案的東西漸漸清晰,江前看到了一個卍的圖騰。


    耳邊傳來呂蓉的輕柔聲音:「交給你了,這是萬法秘寶的鑰匙,從今日起,我隻是元靈仙脈的繼承者,和萬法秘寶再無任何關係。」


    江潛沒想到呂蓉的萬法血脈,還能以圖騰的方式轉移。


    他再次睜開雙眼,和呂蓉深深對視。


    他不知道呂蓉眼中的是祝福還是不舍,也不知道自己眼中透露了什麽。


    「你該走了,江盟主,別忘了,你是天靈之戰的失敗者,不能在此久留。」


    呂蓉俏皮的對江潛眨了眨眼,用她自己的方式和江潛道別。


    江潛點了點頭,在心中默默說著:「別了,畔涯公主,玉嬌女帝,我會永遠記住你,呂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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