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臨淵七子在白江地區無人不識,但對其他地區的修練者而言,白江在臨淵宗進駐之前,隻是一個武學較為落後的偏僻地區,臨淵宗也是仗著五絕之一無名的威名,以及神兵伏波劍,才能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


    臨淵宗成立至今也隻有短短一百多年,十年前才出現另一個半聖龍湘,對比於一些曆史悠久的大型宗門,有許多人都懷疑臨淵宗的底蘊還相距甚遠。


    真正讓臨淵宗之名受到各界重視的,反而是因為第三代弟子江潛、江婷兄妹和古荷的出現,江潛和古荷占掉八天神將兩個名額,江婷除了是十二天驕外,還成為玄武宗的聖後。


    沈若早年出身武堂,年輕時是劍術名家,不過他的劍法本就是走綿長一路,後來因應自己的道心和劍意,逐漸往道宗的功法發展,在東海修練時又有奇遇,使其達成道心通明的至高境界,再次現身時舍棄舊名,一身流雲劍法帶著伏波劍出世,成為天下五絕之一。


    除了公孫立從早年就跟著沈若外,其餘六徒皆為沈若帶著伏波劍出世後所收,當時沈若的功法已往道宗發展,隻是還包含了許多他早年對各種兵刃武技的領悟,所以臨淵宗的功法很偏道宗,卻又無法納入道宗正統。


    道宗對比於佛魔兩宗、以及從武堂衍生而來以兵刃武技為主的玄武宗一係,修練進度較為緩慢,注重在每個階段均衡發展,厚積而後薄發。


    在江潛前往天靈之戰前,得到臨淵七子有一人晉升武皇的消息,那人正是他的師丈楊晏。


    楊晏的天賦本就是沈若七徒中名列前茅者,才會獲其傳授流雲劍法,隻是個性閑散、與人無爭,因此總是隨遇而安,直到楊疾在靈星城外力戰而死,才讓楊晏體悟到修為的重要,數年苦修終於邁過武皇門坎。


    也不隻楊晏一人有這種體悟,楊疾之死對整個臨淵宗影響都很大,在江潛等年輕一輩強者前往天靈之戰期間,沈若六徒蕭無情、和有臨淵第八子之稱的楊晏妻子江秋月,都陸續晉升武皇。


    臨淵七子中,唯獨以煉體之法為主的張鐵衣、和天賦最高的沈嵐,遲遲無法晉升。


    但兩人無法晉升的主因,和天賦或功法都無關,而是這幾年他們的心境停滯不前。


    張鐵衣年輕時在後天境就耽擱了很長時間,但這是沈若刻意為之,沈若看出張鐵衣有異於常人的身體強度,便假外人之手,安排了一場造化給他,讓張鐵衣走向煉體之路,沈若原本的想法,是讓張鐵衣能走向類似關離的路線,直接以原本身體強勢晉升,無需另外凝聚聖體。


    而沈嵐是在東海中出生,沈嵐和沈若的關係一直不好,是因為沈若始終不告訴沈嵐關於她娘親之事,沈嵐從沒見過娘親。


    但沈若也隱隱透露過,沈嵐的娘親天賦遠勝於己,這讓沈嵐繼承了來自娘親的天賦,四個高階屬性的天血脈極為罕見,甚至這都還沒讓沈嵐的天賦見底。


    張鐵衣和沈嵐卡住的,便是情字這一關。


    兩人從年輕時就互相愛慕,但張鐵衣對自己的出身和曾有一段婚姻之事都很自卑,認為自己配不上沈嵐,兩人本已將這份愛慕之意深埋心底,因為天靈之戰前一起尋找古荷一事,又把這段心底深處的感情點燃。


    趙先前來無名峰求教,希望沈若能以伏波劍和自己一戰,沈若考慮之下答應了趙先的請求,而他隻讓張鐵衣和沈嵐前來親眼目睹這一戰。


    楊晏等人已經找到自己的道路,沈若不想幹擾他們,他希望張鐵衣和沈嵐能從自己和趙先這一戰,也找出自己的方向。


    而除了兩位當事人外,也隻有張鐵衣和沈嵐知道這一戰的結果。


    …


    即便江潛已經想到,必然是天靈之戰提供給心魔某種關鍵契機,讓心魔能在天靈之戰期間擊殺九魔,但那關鍵契機是什麽,江潛仍沒絲毫頭緒。


    他必須把握時間,盡快跟一些人接觸,才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從他之前在隊伍中聽到的消息,呂蓉原本定的日期是在三日後,由閻王這隊和她的本隊兩麵夾擊,對付山上的叛軍。


    現在看閻王在原地擺出戰陣,江潛心想閻王該不會打算這樣守三天吧,若閻王真的這樣做,蘇奇勢必會直接進攻。


    雖然剛剛埋伏地點隻有二十幾人,但江潛估計蘇奇用以在山上擊殺閻王隊中斥侯、和預計在狹窄路段假裝攻擊的,總還有個十幾二十人在,以蘇奇的本事,用這些人馬正麵強攻閻王都不是多難的事。


    就不知道蘇奇會不會因為自己這變量的出現,而耐心等上三天。


    但轉念一想,以蘇奇對情報掌控的能力,也一定猜得出來閻王會選擇死守原地,必然是因為會有援軍到來,那蘇奇就不會在這三日什麽都不做。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閻王真的令隊伍就這樣死守在原地,而蘇奇也真的始終沒有動作,眼看三天時間將到,江潛心想該不會自己這次想岔了吧?


    他突然靈機一動,一個念頭冒出:「不對!徐生的人不在這邊,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閻王,而是呂蓉,閻王死守在這反而趁了他們的意。」


    念及此處,江潛馬上傳音給古荷,兩人決定不再管閻王,匆忙下山去看看呂蓉那邊的情況。


    才剛下山沒多久,江潛就感應到前方有大群人馬在打鬥,果然蘇奇和徐生的人馬都出現,和另一股人馬,三路夾擊呂蓉的禁衛隊。


    這第三股人馬,正是江潛的酒友唿延超,率領的是來自地魔勢力的叛軍。


    江潛拉住古荷,現在他們反而不急著現身,可以先觀察雙方的戰力。


    呂蓉的本隊果然比閻王的隊伍強很多,是天元禁衛隊真正的精銳所在,由呂蓉、江婷、胡混分成三個方位領軍應戰,攻守有序,九魔的叛軍沒占到上風。


    江潛自從晉升神元期後,目力多次因為乙脈中的關元節點而觸發,對於這種情況,他找幻芯討論過多次,幻芯早早就說過在江潛雙目發生的諸多不合理現象,必然和乙脈有關,但江潛第一血脈已經開發出三個血脈武技,雖然在神元期後目力更加提升,卻沒有體悟出任何新的血脈武技。


    因此關於眼力和關元節點的問題,江潛和幻芯也隻能先丟一邊。


    現在江潛和古荷雖然隱藏在遠處,然而江潛非但能輕易捕捉所有人的戰況,甚至連每個臉上的細部表情變化都能盡收眼底。


    他看到胡混吆喝著大殺四方,即使麵對最強的蘇奇一路,金屬身橫立陣前,他一個人就能擋下敵人的七八成攻勢。


    而呂蓉和江婷,臉上卻都透露著些許無奈之情,二女的指揮很保守,似乎不想和叛軍拚命。


    古荷倒是發現另外一件事,她當初帶來天靈之戰的小隊,除了黃阿大、薑鷹、聖小天、聖小柔外,另外五人是棼西天驕孟傑幫她找來的人,她在離開九元大陸前,決定反叛心魔去支援江潛,當時因為怕孟傑不配合,隻帶了黃阿大四人,現在孟傑五人出現在徐生的這支叛軍中,看來已和徐生小隊走在一起。


    她原本就沒對孟傑幾人抱多少期待,隻是看到自己的小隊成員另投別隊,心裏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古荷在棼中多年,知道棼中之人大多自視甚高,即便她和江潛去了仙域一趟,古荷很清楚以黃阿大、薑鷹之能,和別的小隊競爭仍不會落於下風,隻是孟傑幾人勢必不會聽從黃阿大的指揮。


    江潛還能沉住氣觀察戰場情況,古荷已經有點忍不住,她已經想出手教訓孟傑等人。


    感應到身旁的古荷有點不平靜,江潛有些不解,古荷在仙域時和他一起麵對墨龍及陰陽界之戰,麵對極為強悍的敵人都能保持冷靜,甚至在陰陽使者手中救下穆芊芊,怎會因為眼前的小場麵就焦躁起來。


    古荷發現江潛在看自己,才淡淡解釋一句:「孟傑那幾個棼西之人是跟我來的,現在卻跑去徐生和簡文欽那。」


    棼西四大宗族,陸簡孟林,都是傳承數千年的巨型宗族。


    棼中和棼西以仙嶺山相隔,在凡界的天地靈氣消失之前,仙嶺山是天地靈氣的精華所在,因此佛道兩係皆發源於仙嶺山,但當時仙嶺山西側多瘴氣和沼氣,不適合修練,離山之人皆往東側發展,所以棼中早早就成為武學聖地,而棼西在當時還是一片荒蕪之地。


    直到天地靈氣消失,聖極帝國成立,仙嶺山的優勢不在,正好又遇到南族入侵,當時四位知名的豪俠聯手驅逐南族,之後更是直接落腳棼西,長期和南族對抗。


    這四位豪俠便是後來棼西四大宗族的由來,四大宗族各有自己的武學傳承,數千年來又和棼中佛道兩係大量融合,才形成今日之局麵。


    一般的說法是棼西整體武學發展仍無法和棼中相比,但若隻論單一宗門的實力,棼西四大宗族未必弱於棼中任何一個大型宗門。


    孟傑是棼西孟氏旁係的佼佼者,但孟氏在近百年中,是棼西四大宗族較弱的一個,過去外人一直認為陸氏是四大宗族之首,而簡氏年輕一代高手輩出,尤其有簡文欽這公認的棼西年輕一輩第一人,林氏的高手一直居四大宗族之末,不過當世三大煉器宗門之一的虎風山莊,其實等同是林氏的外戚,林氏和虎風山莊長期綁定在一起。


    這次天靈之戰,四大宗族隻有簡文欽拿到邀請卡,簡文欽又和一向也在棼西出沒的棼流流主徐生交好,這次棼西的小隊就完全以簡文欽、徐生的意向為優先,孟傑不願屈居在簡文欽之下,才帶著幾人和古荷走到一起。


    棼中除了蘇奇和古荷,還有另外一支小隊也參加天靈之戰,這支小隊更偏向於幾個曆史悠久的佛道宗門所組成,隻是隊中成員沒有蘇奇幾人名氣這麽大。


    江潛之前就聽古荷說過,棼中和棼西的情況,和聖極地區的小隊全聽項逸峰調派不同,簡單說就是誰也不服誰。


    古荷不喜歡蘇奇,也不喜歡徐生和簡文欽,隻是徐生和簡文欽的江湖排名在她之下,所以她先前更把目標鎖定在蘇奇。


    現在看到孟傑跑去徐生和簡文欽的隊伍,又和蘇奇合作,古荷才有點忍不住。


    江潛卻提醒古荷:「徐生會和蘇奇合作,代表九魔設定的決戰之日已經逼近,現在並非意氣用事之時。」


    古荷點了點頭,她去一趟仙域之後,獲得全方位的突破,和蘇奇的恩怨可以等到天靈之戰結束再解決。


    就在江潛和古荷對話期間,戰場上又發生變化,簡文欽突然氣勢全開,帶人把呂蓉的陣型衝亂。


    江潛看的很清楚,簡文欽在衝亂古荷陣型的同時一直盯著呂蓉,眼神似有責問之意,而呂蓉卻裝作沒看到,隻是下達了先行撤退、重整再戰的指令。


    對於親身參與過幾次大戰、且擔任指揮的江潛來說,他很輕易能看懂,此戰看似激烈,實則都是外圍之人在拚命,幾個高手都很保留,有點像是他在黎明城時和萬寶樓假打的那一場。


    簡文欽的衝殺隻是要營造一種形勢,像是在告訴呂蓉該撤退了。


    蘇奇一看呂蓉重整陣型,也假意攻不下胡混一路,成為叛軍中最先重整撤退的一路。


    「配合的還算不錯,但瞞不過我,應該也很難瞞過心魔吧。」江潛看了戰場中的情況,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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