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鳴在退入仙域之前,就是一個獨來獨往的年輕劍修,他和魔天帝尊無論年紀、修為都差距甚遠,但因為個性相近,兩人便結為異姓兄弟。


    因為成為魔天帝尊的義弟,南宮鳴之名才開始廣為人知,但南宮鳴年輕時並不喜歡帝尊義弟這個稱唿,他更想憑自己的實力名揚天下。


    在親眼目睹魔天帝尊敗亡後,南宮鳴的心境有了很大轉變,他終於發現自己和魔天帝尊的差距,不在於修為或年紀,而是信念和責任。


    來到仙域後,南宮鳴沒時間為了義兄過世而沉浸在悲傷之中,他要肩負起義兄的囑托,終有一日要帶領仙域之人走出去,要讓第二界重見天日。


    他也不再排斥帝尊義弟這個身分,反而利用這個身分盤踞天劍城,招攬各地的劍修,並大量收徒,積極培植自己的勢力,等待魔洋反潮之時,率眾人衝出魔洋。


    隻是退入仙域的其他勢力、或原本就在仙域的古勢力,不隻領袖的實力不在南宮鳴之下,且身邊原本就有班底,南宮鳴等於進入仙域才從頭開始發展,即便積極培養人才,起跑點還是落後其他勢力很多。


    不過南宮鳴身邊也不是完全沒人,魔天帝尊的一位老仆,一直跟著南宮鳴。


    老仆名為倪鬆,跟了魔天帝尊很長時間,已活了超過三萬年。


    修練者到化仙期之後,壽元的枷鎖大幅鬆動,已沒有一個既定的壽元標準,但一般來說,除非能邁入準仙期,不然兩萬年大概是一個門坎,還是會有大限之日。


    倪鬆的修為在半神巔峰,並沒有踏入準仙的合體期,但他活了超過三萬年,且還沒看到壽元的盡頭。


    原因是倪鬆早在一萬多年前,就已經是半神巔峰,但他為了助一女子從妖界逃來魔界,主動化了領域設置結界來阻擋追兵,後來雖然保住性命,卻終身無法晉升合體期。


    倪鬆保護的這位女子,就是後來魔天帝尊的妻子,被人稱為妖後的巫曉。


    魔天帝尊和巫曉一直把倪鬆帶在身邊,夫妻兩人試了許多方法幫倪鬆突破,卻始終無法成功。


    倪鬆雖然無法晉升合體期,但其道心、靈力、神元、元嬰,都遠超半神期該有的強度,這也讓他的壽元遠超半神期,退入仙域之時,倪鬆就被稱為最強半神,又一萬年過去,現在已經很難想象倪鬆的實力進展到什麽程度。


    但倪鬆為人非常低調,除了南宮鳴外,他不跟任何人來往,也不參與天劍城的事務,南宮鳴設立劍塚,倪鬆就擔負了守墓人的工作。


    就連天劍城的高層都不知道,倪鬆能不能算是天劍城的底牌,除了南宮鳴外,沒人看過他出手,也不知道若天劍城到了存亡之秋,倪鬆會不會出手。


    要進入劍塚的考驗,就是要通過倪鬆設下的百劍圖。


    倪鬆會依照闖關者的實力,用意識設下一個沒有實體的劍陣,闖關者隻要能通過劍陣,就能進入劍塚,選取一柄劍離開。


    說是百劍圖,倪鬆的意識劍陣固定隻會用到九十九柄劍,最後一劍就是闖關者選取的那柄劍。


    所以能夠進入劍塚者,不隻能獲得一柄劍,還能透過百劍圖的試煉,讓自己的劍意大幅增強,倪鬆的百劍圖是依據每位劍修的不足之處而製定,他有看穿實力的眼力,通過百劍圖之人,會對應那九十九柄劍的劍陣,找到自己最需要的最後一柄劍是什麽。


    倪鬆隻是堅守自己的工作,天劍城的劍衛和劍侍,當實力提升之後,都很想再闖一次倪鬆的百劍圖以提升自己,但倪鬆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闖關的機會,每個人一輩子就隻有一次機會。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像他當初選擇救人,使自己終身無法邁入合體期,他卻從未因為這個選擇而後悔。


    江潛自也聽過百劍圖的傳說,他倒不是懷疑通過百劍圖的成效,而是他更堅信要走自己的路,不需要倪鬆替自己定義缺了哪一柄劍。


    現在要出發去須彌王府前,江潛終於要闖百劍圖,因為他需要進入劍塚。


    他的目的不是為了劍,而是他要親身確定一次,劍塚能不能成為對付墨龍一族的第三個後手。


    南宮敏跟他說過,倪鬆隻是守墓人,唯一能操控劍塚所有埋劍之人是南宮鳴。


    南宮鳴的劍意來自體內那柄鐵劍,而那柄鐵劍像極了蒼龍,江潛想知道,自己能否憑蒼龍操控埋劍。


    若劍塚的所有埋劍齊出,那已經不是劍陣而已,而是一股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倪伯伯,這是江潛,他要闖百劍圖,進入劍塚。」雖說倪鬆不與任何人交流,但南宮敏暫代天劍城主,這點倪鬆還是知道的。


    之前南宮敏來巡察時,倪鬆曾問過她,為何自己不進入劍塚選劍,南宮敏迴說知道倪鬆的規矩,她要把這一輩子一次的機會,用在不得不突破的時候,不想這麽早用掉。


    倪鬆當時對南宮敏的迴答不置可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隻是他看到南宮敏的資質,不來闖百劍圖有點可惜,隻要南宮敏通過他量身訂做的百劍圖,必然會大幅提升。


    這次南宮敏過來,倪鬆以為這女娃終於想提升自己了,沒想到是帶人來的。


    他轉頭看了一眼江潛,搖了搖頭。


    江潛和南宮敏都愣住,倪鬆搖頭是什麽意思?


    隻聽倪鬆淡淡說道:「這年輕人不用試了,他現在無法通過百劍圖,再去勤修十年再來吧。」


    這話不隻江潛難以置信,南宮敏更是打死不信,她已經親眼見過多次江潛有多強,已經這麽多劍修通過百劍圖,十二劍衛和數百劍侍都曾通過,江潛怎麽可能通不過。


    「不可能!倪伯伯說我都能通過,江潛比我強的多,怎可能會通不過?」


    倪鬆元不屑對任何人解釋自己的眼力決不會出錯,但因為是南宮敏,倪鬆才多說兩句:「百劍圖是依據修為、針對劍意的缺失之處而製定,他的戰力比修為更強,卻不是靠劍意,若他用劍意應戰,隨便一個神元期都能勝他。」


    南宮敏還要爭辯,江潛卻拉住了她。


    江潛知道,倪鬆之言可能是對的,自己一路以來,隻有在最初修練時,從趙先那領悟出紅塵劍法的劍意,在靈星城外看楊晏和歐陽明斌一戰,是自己最後一次從外部領悟劍意。


    之後的紅塵劍法劍招,都是他因為特殊需求所創,除舊布新是聲波攻擊的應用、悲歡離合是氣旋攻擊的迭加效果、燈火闌珊是從丹火和陰陽分身而來、風掣雷行更是將風雷之力合體而已。


    他一路走來,因為體內融合了各種力量,讓他更注重去追求這些力量,他確實不是靠劍意取勝,唯一和劍意比較有關的是攝夢一劍,但這招又是靠符文之力的半仙武技改良而成。


    江潛閉上眼睛,開始設想若自己沒有這些力量,隻靠劍意,在各種狀況下該如何應敵。


    他迴想過去遇到的每一戰,有些場合若隻靠劍意,他真想不出破敵的可能,像是在五位武聖圍攻關離的一戰,當東方玄以藍色聖焰攻向他,若不激發天之力,以他當時的修為隻能等死,他來迴模擬數次,都不認為自己當時能靠劍意反製。


    不過他又想到,當時不能,現在呢?雖然他並非以劍意應敵,但經過這麽長時間,自己或多或少都有長進,他想到自己看到柳枝擺動領悟出的風掣雷行,若在對東方玄一戰時,他任由劍意隨著藍色聖焰的攻擊晃而不倒,有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就這樣江潛閉上雙眼後,在原地站了一天一夜,時而皺眉,時而微笑。


    南宮敏在魔天秘境時就看過江潛的這種魔怔狀態,已經見而不怪,她知道江潛又在領悟,便也靜靜在旁等著。


    倒是倪鬆,從一開始的不屑,到越來越驚奇,等第二天江潛睜開雙眼,倪鬆認真審視他,此子真是自己所見過天賦最高之人,隻用一天,完成別人十年苦修。


    倪鬆心中無限感慨:「帝尊大人,您有後了!」


    他才是真正在魔天帝尊和巫曉身邊最久之人,怎可能不知江潛和魔天帝尊的關係,從江潛到天劍城的第一天,就不斷關注江潛,他希望百劍圖能助江潛做最關鍵的提升,而江潛昨天的劍意還不足以做這樣的提升。


    「準備好了嗎?」倪鬆淡淡問道,口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江潛點了點頭:「昨日多謝倪前輩提點,我準備好闖關了。」


    一句話說完,江潛眼前景物一變,他知道自己仍在原地,現在自己眼中所看到的,完全是倪鬆用意識構建的景象。


    一柄劍從天而降,以極快的速度衝向江潛,江潛就要揮劍反擊,沒想到那柄劍還沒到,劍身已經消失,一道劍意已經擊在江潛身上。


    江潛吃痛後退,腦海中第一反應:「跟不上!這劍意來的太快了!」


    這樣的念頭還沒消失,身後又兩柄劍同時出現,朝著江潛飛速而來,有了剛剛的經驗,江潛知道劍意的速度會比劍身更快,他集中意識將自己揮劍的速度也提升到極限,這次依然跟不上這兩道劍意的速度,但他已能感覺到,自己的劍意有稍微觸碰到來襲的劍意,不像第一劍他隻能單純挨打。


    大喜之下,江潛還想繼續提升速度,沒想到前麵兩波攻向自己的三柄劍同時出現,一柄從上俯衝而下,兩柄依然從身後襲來。


    「光靠速度還不行!要增加變化!」


    響起這個念頭的同時,江潛也同時打出三道劍意,將上方的那柄劍成功擊退,後方的兩柄劍他擋下一柄,另一柄卻無法完全鎖定,又被那柄劍的劍意狠狠一擊。


    「速度、變化、還有準度也要顧!」


    百劍圖沒給江潛太多思考時間,三柄劍消失的同時,七柄劍從地上浮現,從七個不同方位對江潛發動攻擊。


    江潛一看難以反擊,幹脆用劍在自己周身畫了個圓,七柄劍的劍意卻無視他的防禦,直接穿透進來,讓江潛同時挨上七處重擊。


    「不可能吧?這哪是劍陣!這種打法讓左騰或右良三來也防不住吧?」


    百劍圖似聽不到江潛抱怨,七柄劍得手後並沒有消失,又迴到原來的位置,一開始的那三柄劍同時出現在空中。


    江潛一看這陣勢,也跟著發狠,既然防不住,我就用攻的!


    十柄劍同時來襲,江潛也轟出十道劍意,想把這十柄劍都轟退。


    百劍圖隻會影響到闖關者一人的意識,南宮敏知道江潛開始闖關,卻看不到他意識內的情況,隻是看著看著,江潛明明在意識內闖關,身上卻無端多出真實傷口,甚至還幾次噴出鮮血。


    南宮敏越看越擔心,她不知道百劍圖竟會讓人受傷,一會兒後她忍不住轉頭看向倪鬆,想請求倪鬆下手輕些,卻看到倪鬆麵露微笑。


    沒人知道倪鬆做了什麽,江潛在闖的不是百劍圖,至少不是過去別人闖的百劍圖。


    倪鬆逼使江潛必須每招都用相同方式迴擊,過去他會讓劍陣留下一些破綻,讓人能用閃避或防禦的方式通過、或針對破綻處反擊,從沒有人像江潛這般,隻有複製一條路,不打出和攻擊方相同的劍意,攻擊就不會停止。


    他不是要讓江潛闖過百劍圖,而是要讓江潛學會百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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