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關離出大勝關挑戰魔宗的同時,在濁河上遊最小的一條支流後曼江旁邊山坡上,有一宗族牟氏定居在此,牟氏出自道宗分支,總部是一座道觀,道觀後方有一片村落,就是牟氏族人定居之地。


    牟氏並無修為高深之人,但世代專心習武,倒是出了不少武王,在後曼江一帶也有一定的影響力,然而牟氏不太和聖南其他宗門宗族往來,算是自成體係。


    這天牟氏道觀來了四個人,四個人分成兩批,其中一批是一個中年男子帶著一個青年,另一批則是一個青年和一個女子。


    江婷隨著東方玄潛入聖南,才剛踏入牟氏道觀,見到東方玄約見之人,江婷已先變色。


    而另外一邊那中年身旁的青年,見到江婷後也同樣有反應,隻是他真氣被封印,也無法說話,隻能睜大眼睛表示自己已經認出江婷。


    那中年最先出聲說道:「東方兄果然是守諾之人,本皇還是靠這人帶路才能準時抵達,卻沒比東方兄早到分毫。」


    東方玄依舊是冰冷的臉色:「慕容兄客氣了,本座早已身在晉陵,不像慕容兄從神殞之地前來,山高路遠,又豈能相比。」


    中年人正是魔皇慕容無雙,權勢滔天而人人敬畏的二皇,此刻竟在聖南的一處道觀會麵。


    慕容無雙微微一笑:「客氣話就說到這了,本皇這次為了配合東方兄的計劃,讓落霞宮和眾多高手在大勝關前當誘餌,若關離想遁入雙嶽,勢必要先去吃誘餌,於我魔宗,這代價可不低。」


    東方玄冷哼一聲:「慕容兄明裏暗裏,不就是想提醒本座承諾之事,若慕容兄擔心本座毀諾,大可不必千裏迢迢跑這一趟,隻不知慕容兄認為關離坐大後,會先對萬極城發難?還是會先殺去神殞之地?」


    慕容無雙見東方玄明白點出自己的顧慮,便也不再遮掩:「於我來說,關離是狼,東方兄是虎,任一方本皇都不敢招惹,這次與虎謀皮,本皇自要確保能得到該得之物。」


    東方玄看了慕容無雙一眼,才又緩緩說道:「慕容兄的虎狼之說確實是好比喻,隻怕慕容兄不是與虎謀皮,而是想驅虎吞狼,不過從慕容兄派人告知本座關離的底細,不就確信玄武宗這隻猛虎必然會受慕容兄驅使?」


    這次不等慕容無雙迴話,東方玄就繼續說道:「一年,殺了關離之後,本座一年不讓玄武宗入聖南,讓慕容兄有充裕時間追捕畔涯公主。」


    慕容無雙聽到這也不禁感到好奇:「從玄武宗威逼畔涯,本皇相信東方兄必然知道萬法秘寶當中有何物,東方兄真願意讓與本皇?」


    東方玄對慕容無雙在神殞之地稱皇還是頗為佩服,知道慕容無雙是當世人傑,便也沒想說假話。


    「本座推翻聖極帝國,旁人不理解原因,慕容兄又怎會不知?聖極帝國早已無法控製天之力,就連穆天亦隻是留下溝通之法,沒有天之力,不出數百年,邊境各族必然全麵複蘇,屆時境內隻會生靈塗炭,重新掌控天之力才能壓製邊境各族,避開這場大劫。」


    「聖極帝國隻想著維持皇位,讓佛道兩係坐大,道統失傳,正是天之力失控的原因,要重新掌控天之力,就必須重建道統,不入棼中滅掉佛道兩係,道統永遠無法重建。」


    「關離還在世的一天,玄武宗就無法全麵殺進棼中,本座固然垂涎萬法圖錄,但為了殺關離,本座可以讓與慕容兄。」


    慕容無雙聽了東方玄之言沒有任何異色,似乎早就知道東方玄想法,但江婷卻大為吃驚。


    世人隻知東方玄殺佛滅道、推翻聖極帝國,至今仍不肯收手,又有多少人知道東方玄要這樣做的原因,竟是因為要用天之力替境內之人擋掉大劫。


    「東方兄鴻鵠之誌,本皇歎服,本皇知道東方兄欲重建道統,必不能接受天之力再多一個魔宗去分食,但本皇可以承諾東方兄,若東方兄收攏天之力的計劃無法成功,邊境異族入侵之時,魔宗必會傾巢而出,替境內生靈盡一份心力。」


    聽了慕容無雙此言,東方玄歎了一氣說道:「邊境異族血脈天賦強大,不是境內之人能比的,若無天之力壓製,除非能像天地靈氣時代修成武神,否則再怎麽抵抗都是徒勞。」


    慕容無雙點了點頭,對於異族血脈天賦他比東方玄更為了解,慕容氏本身就有傳承到一小部分異族血脈,隻是慕容氏早在境內生根。


    還有數百年時間緩衝,慕容無雙此時也不糾結,既然確定了東方玄的想法,剩下的就是如何合作達成各自的目的。


    「聖南聯軍想吃掉我魔宗誘餌,靠湖幫草幫之流是辦不到的,關離非得親自出手,本皇既已潛入聖南,就會配合東方兄行動,不知東方兄接下來計劃如何。」


    東方玄悠悠看向遠方說道:「隻要關離動手,空霄會便會成為第二個誘餌,玄武宗再攻聯軍所必救之處,至於最後死局的地點,本座會再通知慕容兄。」


    頓了一頓,東方玄才又補了一句:「若合你我二皇之力仍鬥不過關離,那也是命數使然。」


    慕容無雙倒不知道東方玄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麵:「東方兄竟然會信命?」


    東方玄難得露出笑容說道:「原本不信,前陣子遇到一個老朋友,有點被影響了。」


    不過情緒流露對東方玄來說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隨即又正色說道:「本座要去嶽清山脈一趟親自觀察聯軍動靜,這段期間慕容兄要暫居於此或先去尋那畔涯公主,皆請自便,隻望慕容兄別暴露你我二人已在聖南之事。」


    慕容無雙點了點頭說道:「本皇便去那藍天軍的地盤看看,隻是畔涯公主連相貌如何亦無人得知,隻知她在藍天軍中。」


    兩人商議已定,便要分頭行事,江婷突然喊住東方玄。


    「玄師,婷兒有一個不情之請。」


    東方玄微微一愣,他知道江婷不希望玄武宗對聖南動手,但江婷一路上都很乖巧,剛剛旁聽他和慕容無雙談話也不發一語,不料江婷竟在此時開口。


    江婷說完這句,也對著慕容無雙斂衽作禮,才繼續往下說道:「慕容前輩身後之人乃婷兒同門師兄,可否請慕容前輩放了他?」


    東方玄這時才打量被慕容無雙封印真氣的青年,慕容無雙卻微微變色:「東方兄,你怎會帶一個藍天軍的女子在身邊?」


    江婷一聽,知道慕容無雙誤會,趕忙解釋說道:「慕容前輩誤會了,小女子與師兄皆來自白江臨淵宗,並非藍天軍之人。」


    慕容無雙卻斷然說道:「此人明明是藍天軍之人,被本皇下屬在銷金窟擒獲,哼!若不是要讓他帶路,本皇早已一掌斃了他!」


    東方玄畢竟對晉陵和聖南布局較久,知道藍天軍本為銀鳶傭兵團以已有宗門歸屬的客卿為主,見那青年也無足輕重,也不在意替江婷討個人情。


    「慕容兄,此人應隻是藍天軍的客卿,莫不請慕容兄將此人交予本座,本座會帶在身邊,待此間事了才放他自由。」


    慕容無雙見東方玄都開口求情,也不想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和東方玄衝突,便將身後的青年一把推向東方玄。


    直到離開牟氏道觀,東方玄隨手一揮,讓這青年能開口講話,卻也沒解除他體內的真氣封印。


    這青年一能開口便趕緊說道:「江婷妹妹,多謝你相救,這次我真的差點死在魔宗手上,到時候你就見不到我這玉樹臨風的身影了。」


    江婷忍不住噗哧一笑,曾亦真遭逢大難,仍是不改本性,開口就玉樹臨風。


    …


    在大勝關外關離一打十五的驚天之戰,持續了半個時辰,雖說關離真實實力遠超半聖,已是武聖之頂,但武皇已能駕馭靈元,十五個武皇互相支援之下,也並沒有這麽容易擊殺。


    落霞宮宮主歧幽見關離把戰場開在魔宗駐地,雖然武皇暫時性命無礙,仍被關離逼的節節後退,每當關離的拳勁溢出,駐地當中就會多了一些死傷,歧幽在酣戰之餘也終於下令,讓魔宗武皇以外的修練者暫先撤退,等武皇之戰結束後,再重新威逼大勝關。


    然而就在魔宗大舉撤退之時,後方突然燃起了滿天大火,正是盧希發動了事先準備好的火陣。


    火勢一起,不但讓魔宗陣腳大亂,也是傳達給聖南聯軍的信號,歐陽明斌、秦覆、林大順同一時間帶隊發動衝鋒。


    歧幽流浪百年費盡千辛萬苦,才把落霞宮重建至今日規模,哪舍得讓落霞宮在此戰折損,當即決定放棄關離,先去掩護落霞宮眾人撤退。


    而關離原本就把一定注意力放在歧幽身上,見到歧幽有意撤離,一發鐵拳落下,歧幽被轟的重傷吐血,反而成為此戰第一位受到重傷的武皇。


    在火勢沒延伸到的一處隱蔽角落,有一男二女共三個人也在關注這場大戰。


    三人中的男子正是江潛化身的李滅,此時卻有點尷尬。


    江潛之前因為遇到任狂,丟下了帶路的張富貴,心想自己一人更難去尋程剛,又怕深入祁州會再遇到任狂,便決定先返迴大勝關支援關離。


    但才出發沒多久,就遇到身旁這兩個魔宗女子,其中年紀較大的女子自稱思思,外貌不過二十多歲,實際年齡應該也未破百歲,卻已經是武皇初期修為,年紀較小的女子名叫鄭璐,隻有不到二十的少女樣貌,竟也有武尊中期修為。


    若是一般的魔宗武皇武尊,江潛不介意順手殺了,但這兩位女子甚為怪異,思思身上有一股異香,似乎是一種極高明的幻術,江潛感到自己若和思思交戰,根本無法全力出手,隻要進入她的異香範圍就會像中毒了一般。


    江潛現在的修為已不怕一般毒物,竟然會有中毒的感覺,江潛在體內運轉靈氣,卻又沒發現中毒,唯一的解釋就是這股異香針對的是意識,江潛也試過借用幻芯意識,但發現異香的影響仍無法化解,屬於江潛自己的那部分意識仍使不上力。


    少女鄭璐比思思還怪異,活蹦亂跳的在江潛麵前,江潛卻感覺自己麵對的並非鄭璐本體。


    將幻芯提醒,江潛才知道鄭璐身上竟布滿了多層屍氣,是一位控屍高手。


    思思和鄭璐二女大概也發現了江潛的實力遠超賬麵修為,同樣沒對江潛出手。


    三人各懷鬼胎,一路同行來到魔宗駐地的後方,鄭璐突然開口說道:「李滅哥哥,魔宗已經陣腳大亂了,你再不出手幫忙,隻怕馬上就會有嚴重傷亡。」


    江潛真正年紀可能比少女樣貌的鄭璐還小,但他不想讓二女看出自己身份,故意裝成已修練了百來年的樣子,現在聽鄭璐這樣說,江潛隻能在心中苦笑。


    他之前跟二女信口開河,說自己是魔皇慕容無雙派來隱伏在聖南的暗使,由於江潛身上的靈氣不屬於任何正道宗門,二女也不知道江潛所言真偽。


    不過思思卻告訴江潛,自己和鄭璐是臨淵宗派到神殞之地的臥底,隻是她們隻為搜集情報,和江潛井水不犯河水。


    江潛一聽哪不知道思思也是信口開河,臨淵宗何來這等異香幻術和操控屍氣之法,卻因為自己先謊報了身份,也無法去揭穿她,當思思看到江潛聽聞她來自臨淵宗那錯愕的表情,露出狡獪的微笑,江潛也心中有數思思多半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謊報。


    隻是明麵上,現在的狀況該是屬於魔宗一方的江潛出手救援,而不是來自臨淵宗的思思和鄭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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