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潛雖然一直對銀鳶傭兵團過於低估另外兩大陣營感到疑慮,但有一點他是深信銀鳶眾人的判斷,歐陽氏本質上一直是雙嶽的少數方,反對者占了多數,隻要最後形成歐陽德和唐衍或吳英一對一的局麵,那歐陽德必然是落敗方。


    這是根深蒂固的立場問題,任誰都無法改變。


    這點唐衍和吳英也很清楚,因此盡管他們共同的最大敵人是歐陽德,但也都把對方當成優先級別更高的對手,隻要能擊敗對方,就能和歐陽德一對一對決。


    如果說歐陽德有辦法扭轉這種局麵,代表他必須能拿到唐衍或吳英任一方的支持者,但兩方明明都是反歐陽氏的,要怎樣的條件才願意改變立場?


    除非最後跟歐陽氏對決的那個人,讓他們比對歐陽氏更反感。


    江潛畢竟不是雙嶽人,他不知道什麽原因才能比這個大家口中一直要推翻的歐陽氏更令人反感,但江潛肯定一件事,歐陽氏要達成這個條件,會留下的那個對手才是有問題的,及早淘汰的對手反而是沒問題的。


    歐陽氏必須配合唐衍和吳英當中有問題的那個人,把沒問題的那個人淘汰,才能在最後一對一的對決中勝出。


    所以唐衍和吳英當中弱勢的那一方,才是真正能勝過歐陽德之人,而現在的局麵很明顯那個人是吳英。


    唐衍必敗無疑,隻是輸在哪一輪的問題,江潛心中已有結論。


    所以江潛也想清楚了,要想破局,必須讓最終事實提早呈現。


    在嶽清商會會長重選的最後兩天倒數,又一支參訪團來到靈星城,這支參訪團來自白江。


    白江地區商貿往來主要就是跟通州和雙嶽,嶽清商會是由雙嶽全部有頭有臉的宗族和商會共同組成的聯合商會,總管雙嶽對外的貿易策略和布局,白江各大商會一向對嶽清商會很重視,因此也趁嶽清商會會長重選期間組成參訪團,提早和下一任的嶽清會長打好關係。


    隻是按照往例,這支參訪團就是單純的商會性質,臨淵宗並不會參與其中,這次卻多出四個臨淵宗的麵孔在參訪團中,因而讓這支參訪團備受重視,由即將卸任的嶽清商會曹會長親自招待。


    如果江潛看到這四個臨淵宗的麵孔,他又比任何人都更加熟識,楊晏、江秋月、江婷,都來雙嶽了。


    還一個是他的鐵哥們、羽鏡堂唯一外姓股東曾亦真。


    楊晏夫妻和江婷從三年前臨淵宗門大比完當天,就再也沒見到江潛,雖然中間江潛曾在羽鏡堂短暫出現,經過吳封吳羽轉述,楊晏等人知道江潛安危沒問題,隻是要出門辦事,但長時間下來沒江潛消息,當初江潛和韓飛揚定下的三年之約又即將到期,玉衡峰眾人還是非常掛念江潛。


    直到幾個月前,終於從羽鏡堂傳來江潛派人調撥原料,要在靈星城開羽鏡堂分部的消息,楊晏夫妻和江婷便等不及,跟這次到靈星城的參訪團一起出發,要來見江潛一麵。


    曾亦真這幾年大部分時間都被蕭無情逼著閉關,蕭無情說曾亦真何時修為能到武王,何時才能自由下山活動,曾亦真的個性哪忍的住長時間閉關,幾次想偷跑都被蕭無情逮住,這次因為羽鏡堂分部成立,現在臨淵集羽鏡堂的掌櫃陳良總得通知名義上的股東曾亦真一聲,曾亦真趕快用這個借口跟蕭無情請假,死活也說要來靈星城看看自己的產業。


    蕭無情雖然外表冷淡,但他對曾亦真和江潛的交情也心知肚明,加上能夠修練後,江潛也是臨淵宗新一代的希望所在,便放曾亦真來和江潛相會了。


    嶽清商會曹會長自是知道楊晏來雙嶽的動機,晚宴上也邀請了江潛同來,江婷和曾亦真想給江潛一個驚喜,拜托曹會長先別說出他們在靈星城之事。


    江潛聽到曹會長差人來報,邀請自己出席白江參訪團的晚宴,他心中正在為如何破局而煩惱,在他的計劃中一直還差一個能當成導火線的契機,江潛本想直接推卻,但又想到曹會長在讓他成為嶽清商會會員代表時幫了大忙,這又是曹會長第一次邀約自己,便隻好答應赴宴了。


    當江潛帶著穆芊芊前往晚宴,看到楊晏四人的第一時間,比起驚喜,他更多的是眼眶濕潤。


    盡管他在外麵和一堆人稱兄道弟,但眼前的麵孔,才是他的家人。


    江潛從離開臨淵宗後,雖說是一件一件事情逼著自己往前走,但江潛才一個剛滿二十歲的青年,第一次長時間沒見到家人,又怎會不想家。


    「師父、師丈!」江潛紅著眼眶走到楊晏江秋月跟前,深深一揖,再伸手摸了摸江婷的頭:「你也長大了,越發漂亮了。」


    江潛隻是紅著眼,有忍住沒讓淚水滑落,江婷卻早已淚流滿麵,一頭就往江潛懷裏鑽。


    「咳!咳!話說,江師弟是不是漏了什麽?」


    旁邊突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江潛和家人團聚片刻的溫馨。


    江潛卻沒有被打斷的感覺,他離開臨淵宗的這幾年,要說腦海中真正出現最多次的熟麵孔,就是眼前這張了,很多時候他都會不自覺想到,如果身旁現在有曾亦真在,那一定有趣的多。


    「曾師兄,你怎麽也跑來了?沒被蕭師叔抓去閉關了嗎?」江潛笑著和曾亦真打招唿。


    「別提閉關!我這輩子再也不閉關了!你倒好,自己一個人山高水遠跑來逍遙,旁邊還跟了個大美人,留下哥們在開陽峰受苦,咦,你的修為…」


    曾亦真正自顧自的跟江潛絮絮叨叨,講到一半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出江潛修為。


    「潛兒,你已經到武王境了?」江秋月也注意到江潛暴增的修為。


    「師父,弟子這幾年有些奇遇,晚些時候再跟師父和師丈細說。」


    江潛先是抓抓頭有點不好意思,突然又像想到什麽:「對了,師父、師丈,這位是芊芊姑娘,你們見過的,這幾年芊芊姑娘都跟弟子在一起闖蕩。」


    江潛轉頭去找穆芊芊,看到穆芊芊第一眼覺得她神色有點古怪,江潛也沒去細想。


    楊晏自然對這位當初在天樞殿對自己直斥其非的姑娘印象深刻,但他本是心胸寬闊之人,這一生也隻對張鐵衣一人會記仇,聽到江潛說兩人一起闖蕩,當即對江潛擠眉弄眼,擺出一副師丈懂你的表情。


    「哈哈,芊芊姑娘當初真是令楊某印象深刻,楊某一直沒機會向姑娘道謝,那日說出大家心中想說又不好說出的話語。」


    穆芊芊也想到當初她指著楊晏罵沒盡到當師父的職責,此時耳根羞紅,小聲說道:「楊五俠沒怪小女子當日不懂事已經萬幸了,怎敢當楊五俠這一聲道謝。」


    江婷此時已從江潛懷中鑽出,滿臉淚痕未幹,怔怔看著眼前這個美貌不輸自己的絕色女子,當日她和穆芊芊在羽鏡堂曾有一麵之緣,也聽楊晏和江秋月說過天樞殿上穆芊芊替自己據理力爭之事,隻是那時還不知道兩人為同一人。


    還是江秋月先看出兩女的神情都隱約有點不對勁,便白了一眼正要繼續跟江潛分享自己的攜美闖蕩經驗的楊晏,楊晏對妻子的每一個眼神都再熟悉不過,高談闊論到一半硬生生打住。


    「潛兒,你先讓芊芊姑娘就坐吧,曹會長和白江各商會代表都等很久了,我們先吃飯,吃完飯迴去再敘舊。」


    江秋月發話,在場眾人自是不敢不聽,一群人便入座接受曹會長的招待。


    江潛心情平複下來後,在席間卻靈機一動:「對了!師父師丈在此,導火線有了!」


    席後江潛自然跟楊晏一行人前往他們的住處,穆芊芊知道楊晏等人就是江潛最親之人,也沒想妨礙他們談話,便自行迴去住處,隻是臨別前穆芊芊對江潛似乎想問什麽卻欲言又止。


    江潛從頭到尾都不覺得穆芊芊有什麽不對,隻覺得她今天好像特別害羞,可能是見到自己師父師丈的關係,江潛一門心思都在兩天後的投票上,趁道別之際,跟穆芊芊大約講了一下想讓師父師丈配合自己來完成的計劃。


    穆芊芊聽完,突然感覺如釋重負,眼前這人還是那個不斷思考來克服困境的江潛,自己的心事應該隻是庸人自擾,穆芊芊心情好轉後跟江潛說,隻要楊晏江秋月同意,明日她也會出麵來幫江潛一起完成計劃。


    江潛到了楊晏等人下塌處,先大概說明了自己這幾年的經過,包含無意間闖入吹雪珠,遇到綺雪仙帝授予他幻靈體仙法,而後改修練靈氣,又因為要帶穆芊芊療傷遇到趙先,傳他紅塵劍法,還去了渡罪魔地一趟,離開後才來到雙嶽,遇到銀鳶傭兵團後就一直幫忙吳英準備嶽清商會會長重選。


    江潛連和唐衍交換突破的事都跟楊晏江秋月報備,唯一沒說的隻有和南月晴在山洞那段經曆。


    眾人聽完江潛的故事反應各不相同,曾亦真最捧場,聽的過程中就不斷驚唿,好像自己身曆其境一般,也不斷感慨還是江潛的生活過的最有滋味。


    楊晏聽到趙先那段最投入,不斷追問江潛細節,最後樂得哈哈大笑:「那天下三奇之一的趙先讓你喊他大哥,我豈不比他高出一輩了?改天一定要找這趙兄弟拚一杯。」


    江秋月倒是最關心江潛和唐衍往來,不斷叮囑江潛人心難測,要他別因為和唐衍一次交易就完全放下戒心,江潛連連點頭稱是。


    江婷一反常態安靜聽完後,隻問了江潛一句:「你是因為那芊芊姑娘替你挨了冰杌獸一掌,所以才一路陪她療傷嗎?」


    江秋月見狀隻能無奈搖頭。


    江潛沒特別去想江婷問話深意,直覺答了聲是,也沒糾結在這個話題,又花了一點時間和楊晏等人說明目前嶽清商會情況,再提出了他在席間想到的破局方法,請師父和師丈協助。


    曾亦真對投票沒興趣,聽到江潛說程剛也在靈星城,還加入了銀鳶傭兵團,也不管時間多晚就興衝衝找程剛去了。


    「你這想法很天馬行空,也不知道能否奏效,但你既然想幫吳英,師丈也配合你就是了。」楊晏聽完後沉吟了一會說道。


    江秋月也沒反對,對她來說嶽清商會的投票不如江潛重要,既然江潛想做,也不是什麽違反道義之事,她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彌補一下這麽多年沒好好照顧江潛的虧欠。


    倒是江婷聽完似乎又恢複本性,連連拍手,大讚江潛不愧是我兄長,她也要參與江潛的計劃。


    隔日一早,嶽清商會中,歐陽氏支持者以外的會員代表,都接到一個請帖,臨淵宗玉衡峰楊晏夫妻在靈星城中包下了一個酒樓,敬邀大家中午前往一敘。


    此時是投票前一天,所有會員代表都已來到靈星城,不過因為投票意向早已底定,也沒什麽急事,大部分人還是願意給臨淵宗一個麵子,來者多達超過四十人,除歐陽氏的支持者外將近八成會員代表都到了,連吳英和唐衍都親自出席,想看看楊晏突如其來的午宴是何用意。


    這場午宴最後轟動靈星城,不過倒不是因為宴會的內容,而是主辦人有兩大絕色,整場宴會穿梭其間,向各路會員代表敬酒遊說,雙姝爭豔傳為靈星城乃至整個雙嶽的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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