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樓行不通,莫晗轉身看向進來的女人。


    她換了一套利落的勁裝,棕黑色直發簡單綁在腦後,有兩縷從額前的發際線自然垂落,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冷淡的厭世。


    明明是同一張溫柔恬靜的臉,莫晗忽然認出她來。


    這是冷鳶。


    隻是監測空間裏點亮的依舊是白底粉框。連先前染上的銅灰都消失了。


    係統不僅對人格分裂類角色不熟,對這個權限更不熟,兩者結合…


    “小五目前隻知道一點,建聯過的人隻要出現在視野範圍內,不用再次交談就能激活。”


    安娜走到莫晗麵前,順手把窗戶關上,“小姐,我們該迴家了。”


    這時門口進來一個係著紅領帶的西裝男,旁邊跟著一個不修邊幅的平頭大漢,兩道毫不掩飾的打量落在她身上。


    莫晗主動牽住娜娜的手,“這是什麽地方。”


    “常青區。”


    迴答了小姐的問題,安娜擋在她身前,警告的目光掃過不請自來的兩人,“你們來這兒幹什麽?”


    “還不是我憐香惜玉的心無處安放,”紅領青年搶先答話,“聽裘哥說你帶了一個姑娘來看病…”


    他一手抄在褲兜裏,一手從別在腰間的半截槍柄上劃過,和女人冰涼的目光接洽時劃過一抹怨恨,最後扭頭捅了捅旁邊的平頭哥。


    “隻是你沒告訴我病患是個小姑娘啊~”


    安娜扯起嘴角,看死人一樣的目光定在平頭腦門上,“你一問三不知,還敢帶他來打探我?”


    “吼吼吼,”裘鄂傻笑兩聲,“不素打探,尊不素,俺們就探望探望…”


    見對方不買賬,他連忙把提議的禍首推上前,雄厚敦實的嗓門扯開。


    “俺撒都不知道,是他雪他主人有話要轉達儂!俺才帶他來滴!”


    安娜眉頭動了動,神情有一瞬柔和,看向段遠東,“他要說什麽?”


    “沒有,”紅領青年嘻笑著擺手,“我來看姑娘的借口而已。”


    看到那張容顏依舊的臉上閃過慍色,他笑彎了眼,“你已經二十六歲了,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好騙?”


    幕後聽戲的係統大驚失色。


    娜娜有二十六?確定不是十六?


    莫晗同樣有此疑問,她探出頭,正好對上西裝男意味不明的目光,他還衝她眨了下眼睛。


    安娜擋住莫晗,正好對上青年的笑容,她眼中晃過什麽,語氣緩和幾分,“你最好收起那些心思。”


    “這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怎麽就不相信我呢?”


    段遠東倚在裘鄂身上,懶洋洋得抬眸看她,“我是真心來看望患者的。”


    “常青有最前沿的科學技術,我想你一定請了很厲害的醫生,讓我猜猜是誰…”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


    安娜打斷他,牽起莫晗往外走去。


    兩人從平頭大漢身邊穿過時,那個紅領西裝男邁了一大攔在門口,他笑容像隻狡猾的狐狸,看著莫晗朗聲問候。


    “小姑娘,你的病好多了吧。”


    病?


    她沒病,殘疾倒是真的。


    出裏象又經曆一波三折,莫晗除了覺得斷指礙事,身體沒有其他任何不良反應,她早不記得自己哪裏病了。


    係統提醒,“就是藍係感染的組織病變啊。”


    莫晗轉了轉手腕,這才發覺麻木的位置不知何時有了知覺。


    說起來燭葉未經調動自動盤踞心髒,難道是因為患處已經痊愈?


    係統肯定點頭,“五早就想告訴你了。”


    保險起見,莫晗還是擼開袖子看了一眼。


    隻見原本藍色的凝膠就剩表層薄殼,袖口一摩擦,它們就像死去的舊皮簌簌蛻了下來。


    “蛙趣,這,這世界終於發展到了五認不得的程度…”


    真實案例擺在麵前,盡管難以置信,係統也得承認,“清理得非常幹淨。”


    不僅拔了病根,貌似還附加有抗體。


    就在一人一統各自吃驚的時候。


    另一邊,看清女孩手上殘留的痕跡,段遠東震驚得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確認什麽。


    “請留步。”


    一柄刀尖抵在胸口。


    段遠東瞥進一雙冰冷的眼眸,他捏著刀片把它挪到心髒的位置,輕佻得吹了個口哨。


    “來,往這紮,我的好主人一定會報答你。在床上。”


    才接受地下文明大躍進,乍聽虎狼之詞,係統隻恨車開太快沒及時把耳朵捂上。


    “非禮勿聽!!”


    莫晗其實也沒聽到,不花錢就解決了病患,這會心情頗愉快得放下袖子,“迴頭咱們商討一下怎麽安裝新手指。”


    “嗯嗯,迴頭迴頭。”


    係統敷衍得應著,心急如焚,“宿主你看看他們劇情發展到哪步了。”


    它就是關心大家的戲份,絕不是稀罕澀澀!


    莫晗被小雞似的護在身後,她抬頭隻能看清娜娜姐紅透的耳根。


    什麽劇情?有點怪。


    係統奸笑兩聲,拿出混跡言情專用放大鏡發掘每一句話裏的潛台詞。


    “五大膽猜測,這個紅領男的主人是娜娜姐的愛人,按劇本套路,兩男一女必有三角戀!”


    段遠東盯著女人,不懷好意道:“那個人聽葷話也會難為情嗎?”


    安娜把刀抽開,語氣兇狠無比,“請慎言。”


    “我偏不。你又不會殺了我。”青年咧開嘴,舉起槍對準自己的腦袋,惡劣道:“衝我這張臉,我死了你猜誰先著急?”


    安娜冷笑,“你未免覺得自己太重要了。”


    “當然,”他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如果不覺得自己重要,還有誰會覺得?”


    “悲情人設!愛而不得!加上‘衝我這張臉’經典老詞…”


    係統豁哦起立,“絕批是替身梗!”


    “少見的男替身啊!好期待好興奮!”


    莫晗不知道它在興奮什麽,不耐煩得碾著後腳跟。


    不是迴家嗎?怎麽還不走?


    係統:“女主的強製劇情吧,大概。”


    安娜靜靜看著段遠東,眼中飛快劃過一抹痛惜,如果莫晗能看到,一定會發現她和冷鳶有本質的不同。


    “認清現實,自我是多餘的東西。”這句話她用了異能,場中除了莫晗其他人都能聽到。


    裘鄂吸了一下牙縫,眼神斜向一旁。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


    段遠東把槍口抵在安娜的肩膀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道:“冒充一個人太久了,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沒有任何征兆的,安娜忽然出手,男人如雕像一般任由她奪下武器。


    哢噠一聲,一團血花迸濺而出。


    變故發生的實在太快,莫晗沒有聽到槍響,隻看到平頭大漢捂住眼睛倒退一步,緊接著是娜娜冷漠的話語。


    “顧思連,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發生了什麽?怎麽突然見紅了?


    劇情發展成迷,係統急得跳腳,“前邊有大戲啊!宿主!咱快找個好位置!”


    莫晗喜歡衝突,她挪了兩步,隻看到紅領青年捂著血乎乎的肩膀,恨毒得瞪著娜娜,他在心髒附近和腹部的位置狠狠戳了兩下。


    “上次,你打在這裏,上上次,是這裏,你把握的好得很,你怎麽不打死我啊!”


    “嘶…”係統實時播報:“難道是因愛生恨?…”


    “我說的一點沒錯,你根本不會殺我,不管是他的替身還是你的…”


    —“讀取到關鍵詞:替身!五猜的不錯!是這個梗錯不了!”


    “安娜啊安娜,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可悲的女人。”


    不知想到什麽,男人用詞越發過火,“你可以高貴到將我視為敝屣,又能卑微得去舔他的腳趾。你就是個見不得光的賤人!就算貼在他的影子上,他也永遠不會低頭看你一眼!”


    係統發出吃草聲,“絕批火葬場!”


    安娜嘴唇緊抿,握緊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莫晗懷疑下一秒她就會把刀插進男人嘴裏。


    “閉嘴。”


    “我偏不!我就要說,你就是個怪——”


    子彈無聲無息射中另一半肩膀,紅色血液濺在他的領帶上,泅出一片斑駁的暗黑。


    空氣好一會隻有男人的吸氣聲。


    眼看氣氛惡化,不得不拉架了,裘鄂左右看了看,把裝著真能水的黑匣子從條幾上卸下來,衝安娜諂媚得幹笑兩聲。


    “辣妹子,這都是咱這滴土特產,保真保值,儂帶著路上好喝,對小姐滴傷也好滴很。”


    他大喇喇兩步走過來,把沉重的保質箱遞上前,完全沒考慮伴手禮的便攜性。


    “不用。”


    安娜推開他,沒有分給受傷的人一個眼神,拉著莫晗跨出大門。


    “哎哎!辣妹子!要不你邁忙著迴!今兒個留下來,咱還沒好好滴招待你嘞!”


    裘鄂裝模作樣得挽留一下。


    沒人當真,隻有莫晗迴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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