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怎麽樣了?”


    “您放心,她沒有傷到要害,臣已經給她上了藥。您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


    “那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醒呢?”


    ……


    模模糊糊的人聲,似遠似近地傳來,昀笙隻是想稍微聽清楚一二,便覺得腦子像是炸裂開似的。


    她動了動手指,接著就覺得一隻溫暖的手包裹住了自己的。


    “昀笙?昀笙!你是不是醒了?聽得到嗎?”


    是溫禮晏的聲音。


    昀笙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果然又見到了那張熟悉的笑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仍在美夢之中。


    “……”


    想要說什麽,但嗓子幹渴得厲害,仿佛被火灼燒似的。


    這幾日的一切在腦中唿嘯而過,亂七八糟,猶如鬼影。昀笙隻是稍微迴想,便又覺得後腦疼痛。


    唇邊傳來濕潤的溫熱,久旱逢甘霖,她立刻拚命喝了起來。


    是真得,不是夢。


    她沒有死!


    溫禮晏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隻手親自給她喂水:“慢一點,別嗆著。”


    “陛下,您好了?”昀笙迴過神來,第一反應便是驚喜,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臉。


    感受到了皮膚真實的觸感,才敢相信。


    忽而意識到自己這動作的不妥,她連忙收迴手,卻被溫禮晏抓住。


    “朕沒事了。”他將臉主動貼在她的掌心,眼底是失而複得的慶幸,“隻是醒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你,十分擔心。”


    原來那一日,馬車剛從公主府離開之時,並沒有引起公主府人的注意。


    直到清州公公見天都黑了,昀笙還久久不迴來,也沒讓人遞信,不像是她平日的行事作風,生怕有什麽變故,便打發人來公主府詢問。


    襄寧公主一開始還很不高興。


    “崔昀笙早就走了,到現在還沒有迴宮嗎?誰知道她是不是一時貪玩,在宮外逗留?又或者是去見了什麽人了呢,你們怎麽來問本宮!”


    之後,公主府的管家發現了昏迷不醒的府上車夫,才得知有人混了進來,假扮車夫,帶走了崔女官。


    消息傳到清州那裏,他連忙找到章柘,讓他帶著侍衛搜尋,可線索卻斷在了半路。


    幸好陛下在次日清晨醒了過來,讓興慶宮人和後宮前朝都鬆了口氣。


    “昀笙呢?”


    溫禮晏第一時間就發現,自己的小女官不在身邊,質詢眾人。


    “陛下……崔女官去公主府為公主請脈了。”


    清州公公生怕皇帝知道昀笙出了意外,加劇病情,隻好先含混過去。


    可是溫禮晏哪裏是那麽好糊弄的?


    “昀笙去了何處,你們說實話。”溫禮晏神色冷下來。


    朝夕相處,興慶宮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昀笙的一言一行。


    且不說自己還在病中,襄寧又不是沒有別的太醫能看,她怎麽會拋下本職工作不顧,留宿其他地方?


    就算她因為緊急不得不出去,也不會忘記交待人更換每日藥室的熏籠的。


    不得已,清州隻能說出實情。


    溫禮晏立刻加派人手,連禁軍都出動了。


    後來,有人說起那宅子近來的異常,侯府的人也和章柘接上頭,兩邊的線索對上,就追查過來,卻見那宅子起了火……


    溫禮晏心有餘悸,傾身將她輕輕攬在懷裏,慶幸道:“還好——還好趕上了。”


    昀笙嗅著他身上傳來的熟悉的草藥味,還是那麽清苦,滿心都是踏實,眷戀地埋了進去。


    仿佛這樣,才敢再一次確信,這不是夢。


    她真得逃出生天了。


    “……”


    一旁的季遲年看得眼角抽了抽,咳嗽兩聲。


    二人這才意識到還有別人,不好意思地分開來。


    “陛下,當時是誰將我從火海裏救出來的?還有和我一起的那位姐姐,現在在哪兒?”


    昀笙想到了那時候讓自己伏在背上的人,卻無論如何記不真切對方的模樣。


    “章柘說,是他和禁軍最先趕到的,把你背了出去,當時你,渾身都是傷,又磕到了頭,幸而他帶了急救的丹藥。”


    是章大人嗎……


    昀笙捏了捏額角,隱約記得好像確實看到過身下晃動著的,屬於宮廷侍衛的衣服。


    可是,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明明她用雲哨聯係上了侯府,當時……侯爺知道這件事嗎?


    昀笙按捺住了這些胡思亂想。


    侯爺日理萬機,正忙著饒青和陳璉的事情呢,哪裏有時間管她,能派手下相助已經是大幸了……


    怎麽又自作多情起來,太奇怪了。


    皇帝頓了頓:“至於當時和你一起的那一位啞女,章拓也救了出來。隻是她身份有些特殊,侯府和禁衛的人將她看押住了,此時應當已經醒過來,正在接受審訊。”


    昀笙錯愕:“身份特殊?”


    也是,那群把她抓過去的人,就不是一般人,啞女和他們一夥兒,恐怕也非比尋常。


    “這些事情,錯綜繁雜,季先生說你傷得厲害,先好好休息,養病才是要緊。”溫禮晏卻沒有直言,摸了摸她的頭,無奈道,“總之,一切先交給朕。”


    昀笙摸了摸頭上纏著的白布,也確實疼得無法深思,於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但還是言簡意賅地說清楚了,這兩天發生的前因後果,以及自己答應那啞女的事。


    “你的小命倒是硬。”季遲年板著臉,將她胳膊上的淤青推開,又查看她的眼睛和頭上的傷。


    “師父,我當時有乖乖按照你以前教我的法子做。”昀笙道,“您看,那麽大的火,也沒燒死我呢。”


    “嗬,章柘再去遲一些,你沒被燒死,也被嗆死了。”季遲年掀了掀眼皮,安排侍女給這不省心的小徒弟喂藥。


    昀笙依舊疲倦,很快便又昏睡過去。


    “陛下,讓奴才們守在這裏就好。”


    清州公公望著溫禮晏眼下的烏青,低聲道。


    “無事,朕那些天睡得也盡夠了。”溫禮晏卻一動不動,眼神專注地落在她的睡顏上。


    比之前看上去安寧許多,想來是疼得好些了。


    天知道章柘剛把人找到帶迴宮裏,他看到她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


    之前好容易養得瑩潤的小臉,遍布青黑的汙漬,手腳上還纏著來不及解開的鐐銬,雪白的肌膚都磨出了深深的傷痕。


    等到把人放到床上,季遲年開始救治,那慘狀就更加詳細地落在了眼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築鳳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鬱輪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鬱輪袍並收藏築鳳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