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梅本就擰成川字的眉頭瞬間擰成麻花,“望山樓……”緩緩搖了搖頭,“工部看上望山樓那塊地了。”


    “這事兒是真的?”明珠故作驚訝,“坊間靜悄悄的傳呢,我還以為是那個歪貨,見不得胡尚書順心順意呢。”


    “是真的。”林梅鄭重言道:“說起來,還是鄧侍郎一味堅持,胡尚書才答應去望山樓看看。這一看不要緊,老胡立馬就相中了。”


    “又是鄧侍郎?”明珠麵帶譏誚,“他剛當上侍郎,就等不及邀功了?”


    是啊!怎麽又是鄧先?


    林梅也覺得鄧先過於活躍。


    “望山樓占地約有一坊。緊鄰車馬市,鬧是鬧了點。但若是建成福田院,鬧中取靜也挺好。”林梅不疾不徐的說著,“那裏原是貧苦人家聚居之處。年深日久,成了望山樓。說白了,還是個貧民聚居之處。隻不過比以前多了不少商鋪酒肆。那裏頭,實在是太亂了。外國人外鄉人,都上那兒落腳。尤其是外國來做生意的。居然不來衙門報備,而是去望山樓,向康玉堂拜碼頭。


    弄得好像我們大晉沒衙門似的。鄧先就是揪住了這一點,大做文章。胡尚書覺得這是個把望山樓徹底清除的好辦法。可以說是一舉兩得。既除掉望山樓,又能修建福田院和慈幼局。何樂而不為?”


    明珠啞然失笑,“這是個餿主意。望山樓裏臥虎藏龍,倘若把他們逼得沒有落腳之處,很有可能……”


    “民變?”林梅麵色微變,“這個鄧先,究竟是何居心?”


    明珠眼珠轉了轉,“是何居心不好說。他肯定不想胡尚書好過倒是真的。”


    人家建完福田院就乞骸骨了!鄧先就不能耐著性子等一等?唉!話又說迴來,尚書的位子沒那麽好做。前些時候,陛下接二連三的否掉瑤台圖樣,把胡尚書逼成什麽樣了?次次見他,次次紅著眼眶。


    林梅覺得胡尚書才是犯太歲。先前是馮愈,後邊來一個鄧先。


    簡直就是掉進虎狼窩裏的老綿羊尚書。


    “不行!我得跟老胡說說這事。”林梅攥緊拳頭重重捶桌,“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鄧先擺布。”


    明珠倒是覺得沒必要,“您少安毋躁。胡尚書又不是傻子。他還能看不出鄧先憋著壞?”


    林梅冷靜下來,想了想點著頭道:“也對。此事尚未有定論,我若冒然開口,老胡反而怪我輕視他。”


    畢竟老胡在朝中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前邊那個馮愈是條大尾巴狼,老胡被他那條遮天蔽日的大尾巴迷惑住了。所以沒能察覺馮愈如此不堪。


    鄧先嘛……


    不敵馮愈尾巴大。說不定老胡早就發現了,就是閑的沒事溜他玩呢。


    “下次看見老胡的時候,我點他幾句。”林梅定定心神,想起飲子郭的事兒還沒說完,“飲子郭是康玉堂的下屬?”


    與其說是下屬,倒不如說是細作。林梅暗暗冷哼。難怪飲子郭整天在衙門附近轉悠,想必是刺探消息呢。


    “不算下屬。”明珠眸光湛湛看向林梅,“叔兒,您能不能讓我見見飲子郭?”


    小朱叫他叔兒,肯定沒好事。


    “不行。飲子郭乃是要犯。你既不是衙役也不是官員,哪能讓你隨隨便便進大牢?”林梅端起茶盞,吹散水麵上的浮葉,“他是個硬骨頭。從進來到現在一句話沒說。誰問都不說。抽鞭子連吭都不吭一聲。”


    這是條硬漢,更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抽郭正鞭子呢?他吭不吭聲?”


    林梅緩緩搖頭,“別說是吭聲,人家眼皮抬都不抬。”


    不應該啊。


    雖然飲子郭不是郭正親爹。但他為了郭正不惜花大價錢租住狀元胡同的四合院,還供他念書。兩人不是父子卻也勝似父子了吧?


    打郭正,他怎會無動於衷呢?


    這個飲子郭,心腸硬的很!


    明珠垂下眼簾,默默思量。


    飲子郭藏在枕頭裏的印鑒上刻著成川二字。不是飲子郭的真名也不是他的字。會不會是他的化名?


    以她的猜測,飲子郭可能在票號存了好些銀子。但是,沒確認之前,明珠不敢拿著印鑒去票號冒認。


    這枚印鑒像是燙手的山芋。甩又甩不掉,用又不敢用。


    明珠從袖袋裏取出扇袋,將扇袋的口朝下,倒出裏邊的印鑒,“這是從飲子郭的枕頭裏扒拉出來的。您是我林叔兒,我不跟您藏心眼。我剛才說想見飲子郭,也是打算拿這玩意兒套他話。”


    飲子郭的枕頭裏有東西?


    林梅老臉發燙。他手底下都是些什麽酒囊飯袋?居然是小朱發現……


    誒?不對啊。


    小朱怎麽進到飲子郭家裏的?


    林梅拿過印鑒細看,“成川?什麽意思?”挑眉看向明珠,“你翻牆頭進去的?”


    “沒有呢。我有鑰匙。”明珠笑容燦爛,“跟隨師父行走江湖的時候,人稱賊祖宗的端木老前輩給我的。想去誰家玩,直接開門進去。不用拿自己當外人。”


    “你那不是去玩!”林梅深吸口氣,“你那是作奸犯科!”端起長輩的架勢,板著臉規勸,“以後不要再用那把鑰匙。現如今,你在帝京小有名氣,傳揚出去,會被人恥笑。”


    “我不怕。”明珠梗著脖子,“誰愛笑誰笑去。他們也就是滿口假仁假義。我就不信他們要是有這本事,能像我似的,隻有非用不可的時候才用。”


    貌似小朱懂得拿捏分寸。林梅覺得自己多餘說那些。


    “印鑒放我這兒。”林梅看了看扇袋,將其退迴給明珠,“這個你拿迴去。”


    小朱那麽多下人,怎麽沒一個有眼力見兒的。也不給她多縫幾個荷包裝東西。看把孩子節儉的,弄個破扇袋裝這麽重要的東西。


    林梅暗暗搖頭,下人沒用心!


    明珠又吃了塊點心,狀似無意的問道:“林叔兒,您這衙門裏有內奸,工部有內奸。焉知英國公府裏就沒內奸了呢?您說是吧?”


    誒?


    小朱倒是提醒他了。他應該跟老姚通通氣兒,查查英國公府裏有沒有除衛尉司之外,安插在其中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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