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醫館內。


    原本重傷瀕死的蕭墨在這一個月裏,終於將傷養的好了大半。


    至少能夠下得了床了。


    這一日,天色大好,微冷的氣息讓他更為清醒。


    從窗子裏望去,一抹杏黃的身影正在院子裏忙活。卷起的袖子中露出雪白的肌膚,一隻手正扇著扇子看顧跟前的藥爐。


    這樣的場景,從他醒來便每日都能看到。


    莫名的,現在的他竟有歲月靜好的錯覺。


    可惜,終究隻是錯覺罷了。


    鍾陌顏端著剛熬好的藥從外頭進來,看到的就是臥在床邊望著天際的消瘦身影。


    她走過去將藥擱下,“蕭公子,天氣涼了,還請注意身子,以免給我增添麻煩。”


    “既然覺著麻煩,又何必如此,當初也是你救的我吧?不,應該說是,你們!”


    蕭墨迴過頭來,那張俊美的臉上,已然不複從前的容光。


    可,依舊讓人沉淪。


    因為,那雙眸子裏,再不是簡單的瀲灩春色,而是滄桑寂寞。


    陌顏在想,他怕是已經知道了吧!


    即使未曾踏出過醫館一步,他也感覺到外頭的天變了。


    “是又如何,與其在意這些,不如多在意下自己的傷勢吧!”


    “嗬……一個廢人罷了,還有何好在意的。”他挑起那雙上揚的桃花眼,“倒是你,對我如此情深意重,真教我驚訝!”


    陌顏的臉色冷了下來,撇開道:“快點將傷養好吧,這裏並非是個安全之地。”


    養好了傷,就永遠地離開吧!


    蕭墨聞言默了默,嘲弄地掃了眼那碗湯藥,“為何不直接殺了我,若是天下已經改姓,殺了我才是最正確的吧!”


    靠在床邊的人聲音滿是蒼涼。


    陌顏有些不適,似乎是看慣了他從前意氣風發,放蕩不羈的模樣,如今這般落寞,有些不大舒服。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不再隱瞞。


    “蕭家已經不存在了,如今的大興也已經取代了大周。”


    蕭墨點頭,“皇帝是何人?”


    “從前的文賢伯,如今的陛下!”


    “原來如此,看來,一開始我們就在他人的棋盤之中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不知道修之那個家夥怎樣了,是不是比我更加難以接受呢!”


    “太子已逝,平遠侯不日就會離開京都!”


    蕭墨頓了頓,閉上眼睛。


    “哼!”嘴角諷刺的笑意也不知在嘲笑自己還是他人。


    陌顏見此,囑咐道:“藥差不多涼了,一會兒我再過來。”


    說完,她轉身離開。


    聽見腳步聲遠去,蕭墨才睜開雙眼,盯著那碗尚冒著熱氣的湯藥怔怔出神。


    原來都敗了。


    整個蕭家都敗在了陸家手中。


    既如此,為何還要留著他?


    以陸家人的勢力,不可能不曉得自己的藏身之所。


    即便有人保住他,可隻要自己不死,對如今的朝廷來說,就是一個危害。


    藥漸漸涼了,他終是端了起來。


    ……


    這幾日,醫館不時傳來的消息讓陸苒珺頗為憂心。


    不是不知道自家祖母想要斬草除根的心思,可以說,若非她一直從中阻攔,現在的蕭墨早就是一具屍骨了。


    擱下筆的手在檀木案幾上輕點著,不一會兒,她問道:“這件事父親那裏可有動作?”


    南悠搖頭,“陛下政務繁忙,一直未曾過問此事。”


    看來並非是忙得沒空子過問了。


    這樣就好。


    “你親自出趟宮,務必趕在祖母之前將蕭墨送出京都,讓他走得越越好,永遠也別再踏足京都。”


    “是,奴婢領命!”


    南悠行禮後緩緩退下。


    不怪陸苒珺如此心急,要知道,太後已經不止一次想要徹底除去蕭墨了。


    若是再這樣下去,就連原本還有功績的鍾氏母女,也會跟著一塊兒遭殃。


    歎了口氣。


    陸苒珺收拾了下,帶人前往慈明殿去。


    殿內香薰怡人,教人放鬆下來。


    “苒珺見過皇祖母。”


    “你來了,坐吧!”


    太後掀開原本閉目養神的雙眼,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微微一笑。


    “聽說你近日在幫你父皇處理朝政,如何,可還承得住?”


    “迴皇祖母,能為父皇分憂就好,況且我處理的不過都是一些小事罷了,真正的大事還是父皇親自處理的。”


    太後滿意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見此,陸苒珺道:“皇祖母,有件事兒苒珺想請您同意。”


    太後睨了她一眼,麵色平靜,“何事?”


    她幾乎已經猜到了是何事,不過還是順著她的話問了出來。


    也算給她個麵子。


    陸苒珺微微欠身,“鍾氏母女在複國一事上,多有相助,雖算不得什麽大功,可苦勞總該是有的,苒珺知曉皇祖母您之前許諾過白家的事,不過苒珺覺得白家已配不上鍾氏,不若由您親自封賞,給鍾陌顏一個縣主的名號。”


    太後愣了下,沒想到她提及的竟然是此事。


    鍾氏母女的事她的確早有打算,隻不過因著蕭墨,她暫且壓了下來罷了。


    如今由陸苒珺提起,怎麽說,她都要給個麵子。


    想到這裏,她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竟然不是替蕭墨求情麽?


    “這是她們應得的,我自然不會忘了。”


    “多謝皇祖母!”陸苒珺起身,“苒珺還有公事未辦,就先退下了,還請皇祖母恕罪!”


    “無礙,你去吧!”


    “是……”


    看著她從慈明殿離開,太後眯了眯眼睛,有些不大清楚陸苒珺此番來的目的竟如此簡單。


    “你說,uu看書ww.uuasu.co 她這是想做什麽?”


    太後問道。


    文老想了想,也搖頭,“咱們這位主子深得您的真傳,這心思還真是奴婢們揣摩不得的。”


    “哼!”太後並未反駁,“不管她想什麽,蕭墨此人是留不得的。”


    “太後說的是!”


    隻不過,陸苒珺的做法的確讓她有些在意,想著,她覺著自己是不是要再狠一點兒了。


    “罷了,看來我是真老了。”太後靠在榻上,暫且拋下了這個疑問,道:“不過,你卻是個裝糊塗的。”


    文老陪笑,隻躬著身子並未答話。


    太後不在意地閉上眼,又在榻上歇去。


    仔細一看,從前烏黑的發絲,鬢角已出現了些許銀白。j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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