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聽我說!”


    “你還想說什麽?勸我投靠賢王嗎?”


    裴瑾琰攥緊手,“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說著,他想起來之前來府裏為他請脈的鍾陌顏,眼中是化不開的濃濃冷意。


    賢王府的事情能夠有手段知曉的人不多,寥寥幾人而已。


    鍾陌顏又與陸家關係匪淺,幾乎很容易地就想到了是誰!


    為何?


    這是他頭一次對她所作而憤怒。


    “這樣的事又能瞞得了多久呢?”蕭澤仰起頭,“我是太子,不是無知孩童。”


    他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眼中愈發地幽深。


    “殿下”


    “這件事我有權利做主!”


    裴瑾琰看著麵前毫不退縮的身影,雖然孱弱,可異常堅定。


    “你想做什麽?”他終是妥協了。


    蕭澤放鬆下來,走到鋪著黃色團花錦緞的炕上坐下。


    纖細的手指猛然收緊。


    “我知道,為了這個位置,一直以來犧牲的人太多了。母後沒了,我也不知何時就會死去。”


    裴瑾琰想要打斷他這種心態之下說出的話,可想到了這些是事實後,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如若可以的話,我隻盼你們能夠活下去,這條路上已經有太多人犧牲了,僅僅是為我這麽一個將死之人。”


    他的話裏,不免帶著悲涼。


    “殿下多慮了,事到如今,他們不止是為了您,也是為了他們自己。”


    裴瑾琰安撫道:“殿下隻要好好待在這裏就夠了,其他的交給我來就好。”


    “不,表哥,我一直希望能夠為你分擔些什麽。”他抬起那雙幽深的眸子,揚起一抹笑容,“現在,差不多該到了!”


    他的目光移到尚冒著煙霧的香爐,淡淡散發著清涼的香氣總是讓人忍不住放鬆下來。


    這種香味,並非一般常見。


    裴瑾琰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隻是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曾經何時那個會跟在自己身後纏著他玩這玩那的孩子,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可他本該長成參天大樹,如今卻隻能漸漸枯萎。


    八月的天兒暑氣漸漸開始消退,除去了令人厭惡的燥熱,日子也不是那麽難熬了。


    養了好些日子的太子蕭澤臉色終於好看些了,雖瘦弱,可略微修飾過的麵容至少看起來較至少比之前康健些。


    房裏頭,他將那些看過的,有些破舊的書籍以及一些書信收起來,拿過一隻紅漆盒子,裏頭是還未用完的半盒香料。


    過來看他的裴瑾琰見他盯著香料愣神,不由地笑了笑,“你若還想要我再替你去索求些。”


    迴過神來的蕭澤搖搖頭,看他穿得一身普通便裝,詢問道:“你要出去麽?”


    “嗯,有點兒事得去城外一趟。”


    “是去找陸姐姐?”


    “嗯!”


    蕭澤默然,他大抵知曉他要去做什麽了。


    裴瑾琰也未再多說,吩咐女官照看好他後便離開了。


    深夜,城外別莊裏,一人毫無阻攔地進到了內裏。


    一路的放行讓得他不得不謹慎些,直到還點著燈的房間,佇立良久。


    裏頭的人似是感覺到了什麽,放下手中的玉梳。


    “不進來嗎?”


    她側首看著門扉映出的影子說道。


    裴瑾琰身形一僵,有種裏頭的人已經等了很久的錯覺。


    可他還是未推開那扇門,站在門口,他吐了口氣,盡量平靜地出聲道:“怎的還不歇息?”


    陸苒珺揚起嘴角,“在等你,郎君信否?”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裴瑾琰苦笑,如果她不說這句話,他尚可欺騙自己,可,如今叫他如何麵對呢?


    質問她?


    “不問我為什麽嗎?”


    陸苒珺的聲音響起,裴瑾琰恍惚了下,原來她已經站到了自己的對麵,僅僅隻是一門之隔。


    裴瑾琰唿吸一窒。


    “那為何?”


    “因為我不能讓賢王得逞,一旦他與你們聯手,恐怕最先對付的就是我父親吧?”


    裴瑾琰無話可說,她沒有說錯,所以,這就是她這麽做的理由嗎?


    “太子還年幼,他”


    “他是太子,即便再年幼他也該知道自己將麵臨的是什麽,而不是一味地躲在你身後。”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太子如今除了自己,已經沒什麽剩下的了。


    他不擋在他麵前,誰還能擋在他麵前?


    皇室其他成員?


    不,在皇室之中沒有血親,有的隻是權勢利益罷了。


    可盡管陸苒珺的話句句在理,他還是無法坦然麵對她。


    不僅是太子的事,還有一些她未曾言明過的。


    陸苒珺等了很久,她知道外頭的人沒有離去,卻也沒有打算再進來。


    兩人的沉默仿佛將原本有些裂縫的關係漸漸打開,以至越來越大。


    又過了好一會兒,陸苒珺聽到衣衫微動,問道:“要走了嗎?”


    裴瑾琰離去的腳步頓了下,深吸了口氣,“你保重吧,還有,保護好自己!”


    話音落下,外頭再沒有任何聲響。


    屋裏頭,陸苒珺攥緊手掌,灼熱的淚水從臉頰上蜿蜒滑下,落進了她緊咬的唇縫裏。


    抵著門扉跪下,屋裏的人壓抑而痛苦的聲音明明滅滅。


    “我又能如何,我也很痛苦啊修之!”


    離去的人沒有聽到她的低喃。


    別莊外頭,見著自家主子出來,老四從暗處現身。


    “爺!”


    裴瑾琰背對著他,迎著月輝的身影依舊冷漠孤寂,薄涼的性子似乎從未變過。


    “可要將四姑娘身邊的青衛全部撤離?”


    “不需要!”似乎想也沒想地,uu看書.ukanshu 他就拒絕了,“陸家這邊既然目的不純,那就由你們多盯著,依著她的性子也不會趕你們走。”


    “您是這樣決定的麽?”


    老四看著自家主子,終是應了下來。


    “屬下明白了。”


    “若有異動立即報與我知曉。”


    丟下這句話,裴瑾琰便踏著月色離去,身影在天邊劃過一道暗色,漸漸遠離了視線。


    老四轉身迴了別莊,他的眉頭皺得死緊,因為他不是很明白自家主子為何在明知陸家已經不可盡信的情況下,仍舊將他們這些人留在這裏保護那個人。


    難道,就因為那所為的喜歡嗎?


    不,他相信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麽會為了那並不大牢靠的感情而衝動不顧一切的人。


    他們,太過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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