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不可無,”陸苒珺想著陸延舒偶爾間露出的野心,心中複雜,“有時候,就是這些小防範恰好能救你一命。”


    想起來,她前世似乎從不知防著誰,也就是後來與陸婉清之間鬧過一些不愉。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去在意,不去過問就不會牽扯進那些矛盾中。


    殊不知,身在漩渦,又豈能脫身?


    翌日,陸苒珺剛到榮輝堂便瞧見捂著腮幫,朝她看過來的陸婉清。


    待她行了禮,過去笑道:“怎麽了,這一大早地可憐兮兮的?”


    陸婉清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會笑話她。


    “甭理她,今兒個早上用膳連餅子都咬不動。”陸泓文不客氣地笑道。


    “你就笑話我吧,哼!”陸婉清撇過臉去不想看到他。


    陸泓文絲毫不受影響,嘖嘖兩聲又去蘇恆說起別的事兒來。


    陸苒珺在她身邊坐下,笑道:“三姐若是還酸著,就把茶碗裏的茶葉嚼一嚼,保證中午用飯就不酸了。”


    陸婉清聞言轉過頭來,“真的?”


    “我還會騙你麽!”陸苒珺瞪了她一眼。


    當下,她立馬讓人取了銀箸來,撈著茶葉嚼了好一會兒。


    待到中午用飯時,果然好上許多。


    陸苒珺照常在榮輝堂服侍老夫人歇下,才與陸婉清一同離去。


    到了她的院子裏,兩人洗漱了一番準備午歇。


    “那邊兒怎麽樣了,還真不打算出來了?”陸婉清打了個哈欠,躺到了床上。


    “被二伯父禁足了,這個時候再讓她出來,誰知道還會做出些什麽。”


    “若是我親妹子,我指不定打死她。”


    “若是你親妹子,可不會成這樣,”陸苒珺也躺下,“大伯母教養的閨女多好,瞧你跟大姐姐就知道了。”


    陸婉清美美地晃了晃腦袋,“那是……”


    到了申時初,兩人醒來,用了些瓜果便在一起閑磕著。


    “對了,你說好給我的花籃子呢,怎麽還沒有拿來?”


    陸苒珺抬起頭,“你急嗎,若是急的話先將我那個拿過去玩兒。”


    陸婉清看向窗台子上精致的花籃,搖搖頭,“算了,我還是再等等吧!”


    怎麽也不能奪了自個兒妹子的所好。


    目光所及,她看了眼她在紙上所繪之物,“你畫這些桃花樣兒作甚?”


    陸苒珺皓腕輕轉,穩穩地勾略著線條,她道:“我想繡一副屏風。”


    陸婉清差點兒沒噎著,“你是做這個作甚,況且,這可得花不少心思呢!”


    “不急,慢慢來就是。”


    陸婉清歎了口氣,又吃了幾塊甜瓜,這才告辭離去。


    炕上,一人盤膝而坐,靜靜地繪著麵前的圖樣兒。


    不久,有人進來,輕聲道:“小姐,外頭有消息送來。”


    陸苒珺聞言,微微一頓。


    擱下筆,她抬頭接過她手中的錦囊,“將東西先收了吧!”


    東籬應諾,小心翼翼地將幾上未幹的畫拿開。


    陸苒珺打開錦囊看了眼,抿起唇瓣。


    東籬見她神色不對,問道:“小姐,可是出了什麽事?”


    陸苒珺點頭,神色有些隱晦,“沒想到彭希瑞竟是得了皇上的青睞,想要親自提拔。”


    東籬一怔,她看向她手中的東西,道:“那小姐您,豈不是白做了那些?”


    “我既然出手了,就不可能白白放過這個機會。”她將紙張攥緊,“就算阻止不了,也得壓上一壓。”


    東籬低下頭去,默默地擺好了紙筆。


    陸苒珺提筆寫了幾個字便放進錦囊裏讓她送出去,自己則是靠在了冰絲大引枕上,滿目晦澀。


    彭希瑞能得皇上欽點為狀元,可見皇上對他也是印象頗深,她想過此次升遷可能會是皇上的意思,隻是沒想到真的證實了這點,心中有多疲憊。


    既然如此,那他是不是也騙過了皇上,接近陸家?


    因為他是皇上信賴的,所以才會讓他父親也深信不疑?


    陸苒珺笑了笑,眸子裏晶瑩閃爍。


    以前,她怎麽就沒發現他是個如此兩麵三刀的人呢!


    怪她,不僅眼瞎,就連心也瞎了。


    另一邊,裴瑾琰也在沉思著這個問題。


    既然表麵上是皇上的人,那麽,他就不能明著動手,不然若是讓皇上猜忌他們,可就得不償失了。


    “爺,四姑娘有信送來。”長隨將錦囊遞上。


    裴瑾琰抬眸,伸手拿了過來,先入眼的是娟秀飄逸的字體,不知不覺地,他已然彎起了嘴角。


    長隨掃了眼,偷偷低下頭去。


    片刻後,一陣焦煙味兒傳來,隻聽炕上的人道:“傳令下去,這段日子隻管彈劾彭狀元。”


    長隨聞言,立即躬身應諾。


    數日後,聽到朝堂傳來的流言,陸苒珺忍不住笑了。


    炕上,她斟茶自酌,眉眼彎彎。


    她給裴瑾琰的紙張不過說了句那位疑心頗重罷了,他就知道該怎麽利用。


    這個男人,是真的很敏銳。


    難怪前世,他能輔佐太子抗了她父親與二皇子的壓力那麽久。u看書w.uuashu.om


    這樣想來,其實,她倒是有些好奇了,若是沒有她父親插手,鹿死誰手隻怕還是個未知數吧?


    炎炎夏日,連風都是熱的,這樣的天兒去賞荷,也是受罪呢!


    一大早,陸婉清收拾妥當過來等著慢悠悠的陸苒珺。


    她今日穿了身繁花爭豔衣裙,廣袖纖腰,一行一動間衣擺都能蕩起弧度,看著嬌豔動人。


    陸苒珺見她如此,便挑了件水藍色的煙紗衣裙,不施粉黛,清麗出塵。


    兩人站到一塊兒,明明是不同的氣質,卻異常融洽。


    因著榮輝堂那裏來了話,讓她們不必請安,直接出門,是以兩人又節省了些時間。


    靜香齋裏,打聽到她們已經出門,披散著青絲未曾梳洗的陸茗沉沉地笑了起來。


    她靠在床邊,把玩著塗了丹蔻的指尖,輕吐了口氣,聲音微低,“出去了就好,出去了,就別再迴來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隻有沾衣躬身立在一旁。


    再說陸苒珺兩人,到了鎮國公府的時候方才辰時初,側門處的馬車已經停了好些,看樣子她們不是前一批到的。


    丫鬟將她們引了進去,一路帶到府中荷花池旁。


    陸苒珺是第一次見到鎮國公家的荷花池。


    說是接天蓮葉無窮碧也不為過。


    舉目相望,在晨風中晃蕩翻滾的荷葉朝著天際鋪展開去,入眼皆是青翠碧綠,其間搖曳起舞的花蕾在陽光的映襯下,尤為嬌豔奪目。


    “你們總算來了,帖子上讓你們早些過來,你們竟還拖到了這個時候。”徐二小姐人未到聲先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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