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裏擺了許多珍品,兩人一一看去,倒是陸苒珺看中了一隻筆筒。用的是黃花梨木,上頭刻著木槿和一首小篆字。


    幾乎是第一眼,她就瞧中了。


    “將這個遞到掌櫃處,讓他給我們包起來。”將東西遞給東籬吩咐道。


    陸婉清卻是一直注意著對麵,見著這麽久還沒有見著人,有些急了,“你說,他該不會是不來了吧?”


    “我怎的知曉。”陸苒珺淡淡地道,他來與不來都不是她所關心的。


    目光看去,又落在一支翠玉筆上,她走過去拿起看了看,餘光突然瞥見樓下門口處一道白色身影,手一抖,差點兒將筆摔了下去。


    “哼,真是陰魂不散,那個尹芳華怎麽又在這裏?”


    耳邊傳來不滿的嘀咕聲,陸苒珺迴過神來,也未聽清她說了什麽,立即繞到她眼前,“這支筆如何,你的字寫的最好,用這支定然合適。”


    陸婉清目光垂下,接過了筆道:“還行吧!”說著,也不忘朝迎麵走來的尹芳華看去。


    見她步態優雅,裙擺浮動,隱隱地飄來一陣幽香,臉色更差了。


    “這是陸家兩位妹妹吧?”身後傳來動靜,陸苒珺身形一僵,隨即轉過身來看了眼,退到了陸婉清身側。


    顯然,她不願與她說話。


    注意到這點,尹芳華眉頭皺了皺,見著同樣盛裝打扮的陸婉清,嘴角挽起一抹輕笑。


    今日來這寶相樓的女子,不用猜都知道是什麽目的。


    更何況,眼前這位還如此明顯。


    陸婉清似是也察覺到了自己妹妹不喜眼前的人,心裏頗為舒坦,開口道:“原來是尹姐姐,還真是巧,竟然在此碰見,怎麽,尹姐姐沒挑幾個喜歡的?聽說寶相樓新進了好些東西,尹姐姐該不會空手而歸吧?”


    尹芳華麵色不變,掃了眼她手上的翠玉筆,道:“我倒是挺喜歡你手中這支筆的,隻可惜方才瞧見珺妹妹拿走了。”


    陸婉清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不顯,把玩著手中的筆,看了眼陸苒珺,笑道:“我妹妹知曉我喜歡這東西,所以給我拿了,倒是不好讓給你了。”


    “是麽!”尹芳華也看了眼陸苒珺,道:“那還真是可惜,不過,令妹的眼光倒是不錯。”


    “那是自然。”陸婉清抬起秀美的下巴,與有榮焉。


    尹芳華也不再多說,轉而去看架上的東西了,隻是,卻未曾離開。


    於是有著同樣的心思,陸婉清也不再走動,見此,陸苒珺隻好道:“我去下官房,一會兒再迴來。”


    知曉她不待見尹芳華,陸婉清也沒有勉強,隻點了頭讓她小心些。


    從女客的這邊離去,陸苒珺深吸了口氣,看向東籬,“這迴,隻怕又要委屈你了。”


    東籬扶著她,輕聲道:“小姐說的什麽話,奴婢為您做事兒,哪裏來的委屈。”


    作為貼身婢女,她一直跟著自家小姐,一言一行自然都知曉。方才的人,她就算沒見過,也猜了個七八。


    “怎麽做你該知道吧,我這裏有兩句詞,你且聽著讓人托給他,就說是煙波樓故人有請。”


    東籬點頭,隨即將她說的詞記下,在樓下找了個偏道去了對麵。


    陸苒珺做完這些並沒有再上去,而是悄悄到了後處的隔窗後隱蔽起來。


    這裏,可以看到樓裏的一切,或許她終究是抵不過心中的那點惦念,想要看看。


    這樣,她才不會忘記恨他,才不會心軟!


    很快,東籬便匆匆離開,沒過多久,從樓上下來一人,白色的錦靴一步步下來,從衣角到袖口,幹淨的猶如他那如玉的外貌般。


    舉止淡雅,待人溫和,這樣的男子,讓人怎能不生善意?


    成親五載,他竟然從未變過,無論是對她還是對他人。


    這是不是就代表著,他從未愛過她?


    手指扣緊了隔窗,指節隱隱發白,她盯著那個人,瞧見他從後門離去,身上的外袍劃過一抹弧度,他卻突然頓了下來。


    突然地,就轉過了身子。


    彭希瑞眉頭微皺,他覺得好似有道目光纏在他身上,說不出那是種什麽感受,總之……有些莫名。


    可他轉過身看到的,卻是隔窗後一閃而過的雙目。


    那雙眼……


    凝了凝神,剛想走過去,身邊的長隨便喚了聲,“爺,怎麽了?”長隨警惕地看了眼那個方向。


    迴過神來,彭希瑞抿了抿唇,淡淡道:“沒什麽,走吧!”兩人離去,並未未惹起他人注意。


    隔窗後陸苒珺靠在窗壁上,手指撫上心口,微微用力。


    她是恨的,可為什麽看到他,心還會痛?


    抬首,她看向冰冷的天空,眼中晶瑩從臉頰滑落,沒入衣襟裏。uu看書 .uukanh


    而這一幕恰巧落入了某人的視線裏,二樓的雅間,聲音響起道:“表哥,你在看什麽啊?”


    對麵看起來隻八九歲,長相秀氣的小少年握著一個模樣可愛的貝光問道。


    男子嘴角輕挽,緩緩道:“在看一件有趣的事兒。”


    少年眸子一亮,“有趣的事兒?”說著,他立馬踩著椅子就要扒到桌子上朝下麵看去。


    啪嗒一聲,窗子卻關了起來。


    “表哥……”他撅嘴,不滿地看著關上窗子的手。


    男子自顧自地添了杯香茗,抬眸道:“想要什麽快點兒買,一會兒該送你迴去了。”


    聞言,對麵的人立即重新坐好把玩著麵前的精致玩意兒。


    陸苒珺迴到樓上時,正碰見焦急不已尋找她的東籬,見到她,總算鬆了口氣。


    “小姐,您方才去哪兒了,奴婢找不到您,差點兒說漏嘴了。”


    “她可起疑了?”她麻木地問道。


    東籬搖頭,“並無,奴婢圓過去了,說您在宣紙這兒看看。”


    陸苒珺頷首,“你去跟她說聲,就說我累了,去馬車上等她。”


    東籬看了看她臉色,見她眼簾上有些濕潤,心中一突,便低聲應下。


    出了寶相樓,陸苒珺迴到馬車裏,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暖意,漸漸鬆開了緊握的雙手。


    “小姐……”東籬有些擔憂,咬唇道:“您到底怎麽了,奴婢自小便同您一塊兒長大,難道,您連奴婢也不能說嗎?”


    許多東西變了,這點別人察覺不出來,可她卻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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