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隨著桌上麵光影的變化,其他物體的影子也開始細微地扭動變化。


    但相似的是,都在扭曲一部分,並且表麵都像是長毛似的,在蠕動。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在酣睡的毛皮動物,身上的皮毛正因為唿吸而舒展著。


    整個演算的過程,張阿婆就隨意地挪動著桌上的蠟燭,看著那光影的變化。


    而我這時才意識到,整個演算過程,是就著物體的影子變化,來解讀。


    我所看到的才隻是其中一角,隨著影子的變化,物體影子殘缺的部分艱難地被牽引出來。


    就像是躲在陰暗角落下麵的臭蟲,始終都緊緊藏在黑暗中,在彈弓之下,一雙尖尖的耳朵尖終於露出來了——看形狀,像是狗耳朵,又像是貓耳朵。


    而那一小撮頭發的影子則是連綿起伏的變化著,終於越拖越長,像是連綿起伏的群山,輪廓隨著燈光的移動,竟慢慢變得有些眼熟起來。


    “這是在山裏嗎?”我忍不住出聲詢問。


    張阿婆看著我,目光讚許起來,“是,你還能看出什麽?”


    “是一隻動物,類似狗或者貓?但是山林裏應該是狼?或者其他的什麽,具體的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其他人聽到我的話,詫異地在門外麵踮起腳尖,往裏麵看,但是什麽都沒看見。


    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家孩子最近都沒有上山過,更別說和山裏的狼有接觸了!”


    “就是啊,別不是胡說八道吧!”


    “張阿婆到底是什麽情況也不說,這丫頭才學了幾天?拜師不過一兩日,讓她來看,能看出個什麽來!”


    “……”


    我聽著那些嘲諷,稍稍有些尷尬。


    我的確是看得一知半解,而且連我自己都有些質疑看到的東西。


    但是見著其他人一臉茫然的樣子,猜是那些影子他們看不到。


    第一次接觸到演算,我之前一直以為是有什麽奇怪的算法,亦或是卜卦看相,現在看起來,演算更多的是需要想象來分析,畢竟那影子實在是太抽象了。


    至於錢翊然那邊,我猜大概率也是他能看到什麽我完全看不到的,所以才能如此快速且準確地使用掐算未卜先知。


    “嗯,大差不差,方向是對的,隻不過是狐狸,在中層森林中,不難找。”


    冷不丁聽到張阿婆的聲音,我恍然大悟,難怪那個耳朵看著有些奇怪,再加上毛茸茸的皮毛,看著就像是在什麽地方很奇怪的地方蜷縮著睡覺,但是我細看貓狗好像貓狗都不是這樣,所以我才會選擇將可能性放在狼身上,畢竟我一直沒看過狼睡覺的樣子。


    隻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狐狸。


    結合影子的投射變化來看,應該是山林中層,常人難以涉足的狐狸東西被撿走了?


    張阿婆肯定了我的想法,“這些孩子應該是誤撿了人家的東西,至於是什麽,就得問他們了。”


    幾個孩子的家長麵麵相覷。


    “什麽東西?”


    “不知道啊!我家孩子是空手迴去的。”


    “誰說不是呢!我家孩子也是,迴去的時候什麽也沒帶,問就是他們自己做了烤魚吃。”


    “總不會是吃了人家的魚吧?”


    “放屁,河裏的魚什麽時候全歸山裏的野狐狸了?!那到現在撈魚的人得多少都被那該死的狐狸盯上?”


    “那怎麽說是狐狸?孩子沒去深山裏,怎麽可能會跟狐狸掛上關係?”


    “就是啊,別不是算錯了吧……”


    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光戲謔地掃到我身上。


    仿佛是因為我演算錯了,而張阿婆為了遷就我,所以才會順應我的答案做演算結果的說明。


    我擰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場麵,隻覺得像是整個人都被打了一拳似的,心裏五味雜陳得很。


    我隻是將我看到的東西說出來,可這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我真的拿不準我看到的東西是不是正確的。


    但我相信張阿婆,她這麽多年的經驗,肯定不會因為我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胡亂說話。


    “迴去問問你們的孩子,有沒有拿到一個鈴鐺,金色鈴鐺,上麵係著一根紅繩,要是沒有,那就當老婆子我算錯了,你們另請高明。”


    張阿婆淡淡說著,卻是話鋒急轉,“若是真有這個鈴鐺,到時候邀請我幫忙,得先給我徒弟道歉。”


    話說完,在場的人都沉默了,知道張阿婆護著我,但是他們沒想到張阿婆說話竟然這麽難聽。


    有人氣不過,小聲嘟囔道:“要真說錯了,那誰的臉麵更難看還說不定呢!”


    “你小聲點!要是張阿婆真不幫忙了,你去求誰都沒用了!”


    “嗬,要是她說錯了呢?那不是故意戲耍咱們嗎?”


    他們中有些人因為我,開始對張阿婆展現出極其的不信任,但也有人已經開始糾結措辭道歉了。


    “張阿婆,您別生氣,我們就是著急了,有點病急亂投醫,胡思亂想了,您等著,我們這就迴去問孩子,您別生氣啊!”


    “是啊是啊,張阿婆,就是急昏頭了亂說話,您別跟我們一般計較。”


    張阿婆沒再說話,那些人大概是覺得自找沒趣,九個字離開,迴去找孩子問情況了。


    我有些愧疚地站在原地,感覺這一切如果不是因為有我在的話,應該會變得很順利。


    至少那些人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質問張阿婆。


    張阿婆看出我的窘態,寬慰地笑道:“傻孩子,幹嘛擺出這種表情?你又沒說錯,以後做什麽都挺直腰杆,相信自己。”


    我怔怔點頭,可心裏也很難受,有種明明是想幫上忙,最後卻淨是給人添堵的無力感。


    但凡我要是更明白一些,更懂得多一些,沒準今天也不會麵對別人的質疑這麽啞口無言。


    我握了握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著黃紙上的物件。


    想著張阿婆之前說的鈴鐺,開始在黃紙上搜尋起鈴鐺的蛛絲馬跡來。


    既然是已經有標準答案了,那我隻要照著答案去推演過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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