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m2酒吧的會客室以後，孫雪梅也終於跟我說了實話，說她去那兒也是探監，去看她兒子的。
“你弟弟是因為什麽事情進去的啊？”孫雪梅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後問我。
我說小虎是我爸和後麵老婆生的孩子，所以年紀比我小十幾歲，平時性格雖然是張揚了些，但絕對不會是一個壞孩子。
我爸就是怕他這麽張揚下去，將來出社會要吃虧，所以就把他送去了網戒中心，想讓網戒中心的軍事化管理磨磨他的性子，沒想到他在那裏也不服管，後來一把火把網戒中心給燒了，那把火燒起來之後出了意外，燒死了兩個人，這才落得了現在這個下場，被判了十年。
說著說著我就眼眶發熱，強忍著眼淚抹了把臉，說監獄的環境那麽差，我弟弟在裏麵吃不好睡不好還被周遭的人欺負，前一段時間在裏麵還跟人打了一架，被關了一周的禁閉。
聽到這裏，孫雪梅也抹起了眼淚，問：“你弟弟今年幾歲了？”
“剛滿二十歲。”
孫雪梅唏噓不已：“還這麽年輕，要在牢裏麵坐整整十年啊。”
我擦了把眼淚，憤憤不平地說：“我覺得純粹就是亂判！我弟弟多好的一個孩子啊，他小時候特別乖，特別懂事。有時候我在外麵下班晚了，他都會坐在沙發上乖乖等我迴家後才睡覺……這麽好的一個孩子，隻是叛逆了一點，而且說到底他不也是為了自保才燒了那個破網戒中心嗎？至於判這麽長時間？要我說啊，這根本就不是我弟的錯，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被父母和那個網戒中心逼成這樣的！”
聽著我的話，孫雪梅很是讚同的連連點頭，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來：“對對對，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其實就是一張白紙，後麵長成什麽樣子都是家長和社會的原因。這個世界上哪有壞孩子？隻有不稱職的父母！”
我立刻站了起來，做出一個要跟她握手的姿勢，但我的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又縮了迴來，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對不住啊，孫老板，我今天有些太激動了……我弟出事以後，我爸他們都說是我弟的錯，還覺得丟人，根本都不管他，他們也不想想是誰導致我弟變成這樣的。今天聽到你這麽說，我可真的是遇到知己了。”
孫雪梅笑了，主動握住我的手，並且用力地握了握：“我兒子也是這樣，他其實就是被那些人教唆著犯了個小錯，但所有人都覺得是他的問題，還讓我別管他了。這簡直就是混賬話，哪有當媽的不管自己兒子的？”
經過這一次的接觸後，孫雪梅對我的戒心鬆動了不少。
從此以後，我三天兩頭的就往酒吧裏跑，不做別的，就是喝酒，然後跟孫雪梅聊天，聊我的弟弟，聊她的兒子。
我給小虎安排了全套的人生經曆，把他塑造成一個乖巧可愛的孩子，一個因為父母長輩的疏於管教，導致現在犯下錯事，最後被大家放棄的形象。
而我這個哥哥，則是唯一一個堅持認為他是個好孩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不遺餘力要救他出來的人。
用相似的境遇來讓對方產生共情，這是詐騙的重要手段，也是最能拉近雙方距離的方法。
慢慢的，孫雪梅對我的戒心漸漸消失，有時候酒喝多了的她也會主動打開話匣子，說一些關於她兒子孫興華的事情。
她紅著眼對我說：“我兒子小華也是個好孩子啊……”
接著又幹了一瓶洋酒後，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就算是他現在做了錯事，那也是我和他爸爸種下的因果！”
在她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我拚湊出了一段多年前的事件。
孫雪梅在李國忠之前結過一次婚，那個人就是孫興華的親生父親。
孫雪梅說她這個前夫簡直不是人，不隻酗酒成性，還經常家暴，每次喝了二兩馬尿就要打老婆打孩子，有時候抓起她的腦袋就往牆上撞。好幾次孫雪梅都覺得自己要被打死了，還好她的乖兒子每次都會過來保護她。
那個時候孫興華也就隻有五六歲，那麽點小的孩子，會張著胳膊擋在孫雪梅的麵前，有時候還會直接抱住他爸爸的腿不準他再打媽媽。
不過這樣的下場往往是娘倆都被揍得遍體鱗傷。
挨過打以後，孫興華也有自己獨特的療愈方式，他會撅起嘴巴唿唿地吹孫雪梅的傷口，嘴裏還念叨著“媽媽不疼了，媽媽不疼了”。
孫雪梅就在前夫的家暴和兒子的溫暖中熬過了好幾年，終於有一天，她意識到自己要是再不離婚，要是再不離開這個男人，怕是就要被他打死了，所以在有一次被打之後，孫雪梅提出了離婚。
她前夫對於離婚這件事一點也不在意，但是有一點：孩子要歸他。
看著乖巧的兒子，孫雪梅有些猶豫了。
選擇離婚的話，那就要把兒子留給這個男人，可這樣就是把兒子推進了深淵，但是不離婚的話，她怕是一輩子都逃不開這個男人的毒打。
就在她在兒子和活命中無法抉擇的時候，孫興華又站了出來，說：“沒事的，媽媽你走吧，小華留在這裏，等媽媽以後再來接我。”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懂事的孩子！
在孫興華的鼓勵下，孫雪梅勇敢的離了婚，獨自外出闖蕩。直到十年過去，走南闖北的孫雪梅在終於有了經濟能力以後，就把孫興華接迴了自己身邊。
但那個時候孫興華已經十五歲了，不僅習得了一身前夫的壞毛病，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在孫雪梅眼裏，那隻是孩子大了，叛逆了，而且因為自己當初的離婚，讓孩子在前夫那裏過了這麽多年的苦日子，是自己虧欠孩子的，自己一定要好好補償他這十年裏受的苦。
聽孫雪梅這麽一說，孫興華小時候還真是個保護媽媽的乖孩子，但是這跟他後來的那些禽獸不如的行為並不衝突。
眼見著火候差不多了，這天我帶了一套從美利堅寄迴來的貴婦化妝品，過來酒吧找孫雪梅。
這是我專門讓紅姐在美利堅挑的，價值五位數的高檔貨。孫雪梅雖然嘴上說著“不要不要”，但還是擰開了蓋子，往手背上塗了一點，頓時喜笑顏開。
我正打算借此機會跟她談一談我入股酒吧的事情，以便把我跟她的利益綁定在一起，還沒等我開口，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不足一米七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長著一張圓臉，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皮夾克，左眼好像有些問題，眼球有點畸形的微凸。
男人掃了一圈會客室，說：“雪梅，有客人啊？”
孫雪梅連忙站起來，小跑兩步攙住男人的胳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實際上穿著高跟鞋的她比這個男人還高出一個頭。
“老李，你咋來了？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想入股我們酒吧的那個人，高誌明。”然後又轉頭對我說：“高誌明，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丈夫，李國忠。”
我連忙走過去，想要握手：“李先生，久聞不如見麵，我是高誌明。”
李國忠掃了我一眼，卻並沒有伸出手，而是對著孫雪梅淡淡地說：“錢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用擔心嗎？我有個戰友在銀行裏麵工作，他有辦法給我們搞到無息貸款。”
我敏銳的感覺到有一股淡淡的敵意在室內彌漫。
我立刻找了個理由離開。
迴到家裏後，我不停地迴憶李國忠看我的眼神。
那是一種帶著提防、敵意的表情，再一結合孫雪梅的表現，我明白了！
這老東西該不會以為我看上孫雪梅了吧？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是退一萬步說，以孫雪梅的外表和氣質，配李國忠這個殘疾醜陋的男人的確是綽綽有餘了。也難怪孫雪梅能把李國忠使喚得團團轉。
想到這裏，第二天我提了兩瓶好酒，來到城管局門口，說想要見局長李國忠。
進門處的工作人員讓我先登記姓名和身份證號，然後他去請示一下，十來分鍾後，工作人員告訴我說局長工作繁忙，讓我下次再來吧。
我明白李國忠這是在用這種方式拿捏我，於是把酒留下，請工作人員幫我代為轉交。
此後的一周，我每天都來城管局拜訪，並且給孫雪梅透風，說自己真的很想入股m2酒吧。
孫雪梅那邊特別不好意思地迴絕了，說李國忠已經找好了別人，自己實在是沒辦法。
直到拜訪的第七天，門口的工作人員都已經認識我了，連登記表都懶得讓我填了，讓我自己在這等著，他去請示一下局長。
就在我在登記處等的時候，城管局的門口卻突然出現一個蓬頭垢麵的男人，手裏提著一個桶，那股燒焦的塑料味，我一聞就知道，裏麵是汽油。
他在門口破口大罵：“天殺的城管局要逼死人了啊！”
隨著這一嗓子嚎出去，四周迅速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那個男人繼續罵：“我每天辛辛苦苦的擺攤賣冷麵，狗日的城管二話不說就把我的推車給收了！我家裏還有老娘要養呢，你他媽的斷我生路，那我就不活了！我今天就在這兒燒死！”
圍觀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也有人勸，說推車沒了就沒了，再買一個就是了，何必為了那幾千塊錢的東西，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男人狠狠地擤了一泡鼻涕，又啞著嗓子喊：“幾千塊錢！你說得輕鬆，我前腳買了，他們這些天殺的後腳又給我收走了！你們這些狗日的城管，都是吃老百姓血汗的蝗蟲！”
吵鬧聲驚動了城管局裏麵的人，出來兩個城管要趕人。
男人一下把汽油全部潑在自己身上，然後掏出一個打火機，作勢要點：“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點火了，到時候大家一起死！”
城管不敢動了，嘴裏不停地念著“不要衝動、不要衝動”，圍觀的人也立刻“轟”地一下往外散，生怕引火上身。
我瞅準時機走了過去：“大哥，別衝動啊。”
男人戒備地看著我，揮舞著手裏的打火機：“你幹什麽！”
“我沒有惡意，你放心，你放心。”我把手高高舉起，“我剛才聽你說是因為車子被收走了，何必為了這點小事把命搭進去呢？”
男人立馬情緒激動的朝我嘶吼：“小事？在你們這些人眼裏是小事！但是在我這裏，這是養家糊口的大事！”
“是我說錯了，是我說錯了，對不住。”我當著他的麵給了自己兩個嘴巴，然後掏出錢包，說：“你那個推車多少錢，我掏錢給你買一個新的。兄弟，你家裏還有家人在等你，咱們的命對於他們都很重要。你可不要因為一時糊塗做了傻事，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男人沒有說話。
我急忙打開錢包，從裏麵取出十張百元大鈔，慢慢的放在地上。
“兄弟，不好意思，我這錢包裏隻有一千塊錢現金，你要是覺得不夠，我馬上就去取！”說著我掏出銀行卡，就準備去找取款機。
就在這個時候，城管局一個工作人員走了出來，往我懷裏塞了個信封，我趕緊打開，裏麵是兩千塊的現鈔。
“有了有了，這裏還有兩千，總共三千塊，兄弟，這些夠買一輛新的推車了不？”
男人死死地盯著那一摞鈔票，又朝四周看了一眼，遲疑地問：“你們這些人，不會現在給我錢，轉頭又收迴去吧！”
周圍的工作人員連忙搖頭，說絕對不會。
那個男人讓我把錢放到紙袋裏，然後把紙袋放到地上，人要離遠點。
我照做以後，男人一把抓起紙袋子，撒丫子跑了。
男人走了之後，周圍的人開始鼓掌，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迴到進門的登記處。
屁股剛坐下沒多久，一個工作人員來到我身旁：“高先生，局長說要見你。”
“你弟弟是因為什麽事情進去的啊？”孫雪梅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後問我。
我說小虎是我爸和後麵老婆生的孩子，所以年紀比我小十幾歲，平時性格雖然是張揚了些，但絕對不會是一個壞孩子。
我爸就是怕他這麽張揚下去，將來出社會要吃虧，所以就把他送去了網戒中心，想讓網戒中心的軍事化管理磨磨他的性子，沒想到他在那裏也不服管，後來一把火把網戒中心給燒了，那把火燒起來之後出了意外，燒死了兩個人，這才落得了現在這個下場，被判了十年。
說著說著我就眼眶發熱，強忍著眼淚抹了把臉，說監獄的環境那麽差，我弟弟在裏麵吃不好睡不好還被周遭的人欺負，前一段時間在裏麵還跟人打了一架，被關了一周的禁閉。
聽到這裏，孫雪梅也抹起了眼淚，問：“你弟弟今年幾歲了？”
“剛滿二十歲。”
孫雪梅唏噓不已：“還這麽年輕，要在牢裏麵坐整整十年啊。”
我擦了把眼淚，憤憤不平地說：“我覺得純粹就是亂判！我弟弟多好的一個孩子啊，他小時候特別乖，特別懂事。有時候我在外麵下班晚了，他都會坐在沙發上乖乖等我迴家後才睡覺……這麽好的一個孩子，隻是叛逆了一點，而且說到底他不也是為了自保才燒了那個破網戒中心嗎？至於判這麽長時間？要我說啊，這根本就不是我弟的錯，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被父母和那個網戒中心逼成這樣的！”
聽著我的話，孫雪梅很是讚同的連連點頭，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來：“對對對，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其實就是一張白紙，後麵長成什麽樣子都是家長和社會的原因。這個世界上哪有壞孩子？隻有不稱職的父母！”
我立刻站了起來，做出一個要跟她握手的姿勢，但我的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又縮了迴來，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對不住啊，孫老板，我今天有些太激動了……我弟出事以後，我爸他們都說是我弟的錯，還覺得丟人，根本都不管他，他們也不想想是誰導致我弟變成這樣的。今天聽到你這麽說，我可真的是遇到知己了。”
孫雪梅笑了，主動握住我的手，並且用力地握了握：“我兒子也是這樣，他其實就是被那些人教唆著犯了個小錯，但所有人都覺得是他的問題，還讓我別管他了。這簡直就是混賬話，哪有當媽的不管自己兒子的？”
經過這一次的接觸後，孫雪梅對我的戒心鬆動了不少。
從此以後，我三天兩頭的就往酒吧裏跑，不做別的，就是喝酒，然後跟孫雪梅聊天，聊我的弟弟，聊她的兒子。
我給小虎安排了全套的人生經曆，把他塑造成一個乖巧可愛的孩子，一個因為父母長輩的疏於管教，導致現在犯下錯事，最後被大家放棄的形象。
而我這個哥哥，則是唯一一個堅持認為他是個好孩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不遺餘力要救他出來的人。
用相似的境遇來讓對方產生共情，這是詐騙的重要手段，也是最能拉近雙方距離的方法。
慢慢的，孫雪梅對我的戒心漸漸消失，有時候酒喝多了的她也會主動打開話匣子，說一些關於她兒子孫興華的事情。
她紅著眼對我說：“我兒子小華也是個好孩子啊……”
接著又幹了一瓶洋酒後，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就算是他現在做了錯事，那也是我和他爸爸種下的因果！”
在她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我拚湊出了一段多年前的事件。
孫雪梅在李國忠之前結過一次婚，那個人就是孫興華的親生父親。
孫雪梅說她這個前夫簡直不是人，不隻酗酒成性，還經常家暴，每次喝了二兩馬尿就要打老婆打孩子，有時候抓起她的腦袋就往牆上撞。好幾次孫雪梅都覺得自己要被打死了，還好她的乖兒子每次都會過來保護她。
那個時候孫興華也就隻有五六歲，那麽點小的孩子，會張著胳膊擋在孫雪梅的麵前，有時候還會直接抱住他爸爸的腿不準他再打媽媽。
不過這樣的下場往往是娘倆都被揍得遍體鱗傷。
挨過打以後，孫興華也有自己獨特的療愈方式，他會撅起嘴巴唿唿地吹孫雪梅的傷口，嘴裏還念叨著“媽媽不疼了，媽媽不疼了”。
孫雪梅就在前夫的家暴和兒子的溫暖中熬過了好幾年，終於有一天，她意識到自己要是再不離婚，要是再不離開這個男人，怕是就要被他打死了，所以在有一次被打之後，孫雪梅提出了離婚。
她前夫對於離婚這件事一點也不在意，但是有一點：孩子要歸他。
看著乖巧的兒子，孫雪梅有些猶豫了。
選擇離婚的話，那就要把兒子留給這個男人，可這樣就是把兒子推進了深淵，但是不離婚的話，她怕是一輩子都逃不開這個男人的毒打。
就在她在兒子和活命中無法抉擇的時候，孫興華又站了出來，說：“沒事的，媽媽你走吧，小華留在這裏，等媽媽以後再來接我。”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懂事的孩子！
在孫興華的鼓勵下，孫雪梅勇敢的離了婚，獨自外出闖蕩。直到十年過去，走南闖北的孫雪梅在終於有了經濟能力以後，就把孫興華接迴了自己身邊。
但那個時候孫興華已經十五歲了，不僅習得了一身前夫的壞毛病，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在孫雪梅眼裏，那隻是孩子大了，叛逆了，而且因為自己當初的離婚，讓孩子在前夫那裏過了這麽多年的苦日子，是自己虧欠孩子的，自己一定要好好補償他這十年裏受的苦。
聽孫雪梅這麽一說，孫興華小時候還真是個保護媽媽的乖孩子，但是這跟他後來的那些禽獸不如的行為並不衝突。
眼見著火候差不多了，這天我帶了一套從美利堅寄迴來的貴婦化妝品，過來酒吧找孫雪梅。
這是我專門讓紅姐在美利堅挑的，價值五位數的高檔貨。孫雪梅雖然嘴上說著“不要不要”，但還是擰開了蓋子，往手背上塗了一點，頓時喜笑顏開。
我正打算借此機會跟她談一談我入股酒吧的事情，以便把我跟她的利益綁定在一起，還沒等我開口，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不足一米七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長著一張圓臉，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皮夾克，左眼好像有些問題，眼球有點畸形的微凸。
男人掃了一圈會客室，說：“雪梅，有客人啊？”
孫雪梅連忙站起來，小跑兩步攙住男人的胳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實際上穿著高跟鞋的她比這個男人還高出一個頭。
“老李，你咋來了？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想入股我們酒吧的那個人，高誌明。”然後又轉頭對我說：“高誌明，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丈夫，李國忠。”
我連忙走過去，想要握手：“李先生，久聞不如見麵，我是高誌明。”
李國忠掃了我一眼，卻並沒有伸出手，而是對著孫雪梅淡淡地說：“錢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用擔心嗎？我有個戰友在銀行裏麵工作，他有辦法給我們搞到無息貸款。”
我敏銳的感覺到有一股淡淡的敵意在室內彌漫。
我立刻找了個理由離開。
迴到家裏後，我不停地迴憶李國忠看我的眼神。
那是一種帶著提防、敵意的表情，再一結合孫雪梅的表現，我明白了！
這老東西該不會以為我看上孫雪梅了吧？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是退一萬步說，以孫雪梅的外表和氣質，配李國忠這個殘疾醜陋的男人的確是綽綽有餘了。也難怪孫雪梅能把李國忠使喚得團團轉。
想到這裏，第二天我提了兩瓶好酒，來到城管局門口，說想要見局長李國忠。
進門處的工作人員讓我先登記姓名和身份證號，然後他去請示一下，十來分鍾後，工作人員告訴我說局長工作繁忙，讓我下次再來吧。
我明白李國忠這是在用這種方式拿捏我，於是把酒留下，請工作人員幫我代為轉交。
此後的一周，我每天都來城管局拜訪，並且給孫雪梅透風，說自己真的很想入股m2酒吧。
孫雪梅那邊特別不好意思地迴絕了，說李國忠已經找好了別人，自己實在是沒辦法。
直到拜訪的第七天，門口的工作人員都已經認識我了，連登記表都懶得讓我填了，讓我自己在這等著，他去請示一下局長。
就在我在登記處等的時候，城管局的門口卻突然出現一個蓬頭垢麵的男人，手裏提著一個桶，那股燒焦的塑料味，我一聞就知道，裏麵是汽油。
他在門口破口大罵：“天殺的城管局要逼死人了啊！”
隨著這一嗓子嚎出去，四周迅速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那個男人繼續罵：“我每天辛辛苦苦的擺攤賣冷麵，狗日的城管二話不說就把我的推車給收了！我家裏還有老娘要養呢，你他媽的斷我生路，那我就不活了！我今天就在這兒燒死！”
圍觀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也有人勸，說推車沒了就沒了，再買一個就是了，何必為了那幾千塊錢的東西，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男人狠狠地擤了一泡鼻涕，又啞著嗓子喊：“幾千塊錢！你說得輕鬆，我前腳買了，他們這些天殺的後腳又給我收走了！你們這些狗日的城管，都是吃老百姓血汗的蝗蟲！”
吵鬧聲驚動了城管局裏麵的人，出來兩個城管要趕人。
男人一下把汽油全部潑在自己身上，然後掏出一個打火機，作勢要點：“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點火了，到時候大家一起死！”
城管不敢動了，嘴裏不停地念著“不要衝動、不要衝動”，圍觀的人也立刻“轟”地一下往外散，生怕引火上身。
我瞅準時機走了過去：“大哥，別衝動啊。”
男人戒備地看著我，揮舞著手裏的打火機：“你幹什麽！”
“我沒有惡意，你放心，你放心。”我把手高高舉起，“我剛才聽你說是因為車子被收走了，何必為了這點小事把命搭進去呢？”
男人立馬情緒激動的朝我嘶吼：“小事？在你們這些人眼裏是小事！但是在我這裏，這是養家糊口的大事！”
“是我說錯了，是我說錯了，對不住。”我當著他的麵給了自己兩個嘴巴，然後掏出錢包，說：“你那個推車多少錢，我掏錢給你買一個新的。兄弟，你家裏還有家人在等你，咱們的命對於他們都很重要。你可不要因為一時糊塗做了傻事，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男人沒有說話。
我急忙打開錢包，從裏麵取出十張百元大鈔，慢慢的放在地上。
“兄弟，不好意思，我這錢包裏隻有一千塊錢現金，你要是覺得不夠，我馬上就去取！”說著我掏出銀行卡，就準備去找取款機。
就在這個時候，城管局一個工作人員走了出來，往我懷裏塞了個信封，我趕緊打開，裏麵是兩千塊的現鈔。
“有了有了，這裏還有兩千，總共三千塊，兄弟，這些夠買一輛新的推車了不？”
男人死死地盯著那一摞鈔票，又朝四周看了一眼，遲疑地問：“你們這些人，不會現在給我錢，轉頭又收迴去吧！”
周圍的工作人員連忙搖頭，說絕對不會。
那個男人讓我把錢放到紙袋裏，然後把紙袋放到地上，人要離遠點。
我照做以後，男人一把抓起紙袋子，撒丫子跑了。
男人走了之後，周圍的人開始鼓掌，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迴到進門的登記處。
屁股剛坐下沒多久，一個工作人員來到我身旁：“高先生，局長說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