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驢子早早的就醒來了,它起得比雞還要早,用自己的耳朵將老狗、雞和老貓都喊了起來。


    “要什麽時候,才是打鳴的時候?”樂師,也就是老驢子在黑暗中小聲的問。


    “等到太陽的天光出來的時候,就可以潤潤喉嚨了。”雞昂著脖子說,它華麗的胸羽不斷起伏。


    “咕嚕咕嚕——就像這樣。”它說。


    “可是我們也不會唱歌啊。”老狗看向貓,它的腦袋耷拉著。


    “我也不會,恩...春天的時候我會嚎一下,可老主人總叫我安靜點,我的聲音肯定難聽死了。”貓不好意思的說。


    “好吧。”樂師用耳朵將魯特琴拿了起來:“我們可以來點舒緩的。”


    不多時,太陽的光芒從森林的另外一邊出現了,天空變得像油彩畫一般的。


    老驢子輕輕的撥動了另外一根琴弦。


    黑暗中,格倫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滿臉的疲憊色彩。


    “唿...”他揉了揉臉,從不那麽舒坦的椅子上起身。


    睡了幾個小時?他不知道。


    不過他現在困死了是肯定的。


    “可以再稍微晚些時候。”格倫一隻手撐在桌子上,點燃油燈,翻動著筆記:“讓那些孩子睡一下挺好的。”


    然而下一刻,一個怯生生的腦袋從小房間中探出來了,是之前格倫下地下室時遇見的那個緊張的小姑娘。


    “先生。”她小聲的說。


    “這就起床了?”格倫詫異的看著她:“你可以再休息一下。”


    “我們都起來了。”她不好意思的說:“請問我們現在就迴哈默爾恩城嗎?“


    下一刻,又是兩個腦袋探出來了。


    啊,是了。


    格倫將筆記合上。


    這些孩子都期盼著能趕緊迴家。


    “那就叫他們起床吧。“格倫點頭:“準備出發。”


    “好的。”那個小姑娘臉上露出笑容,連忙鑽迴小房間之中。


    不過一會兒,所有的小孩都出來了,沒一個臉上有著困意,個個都滿眼的期待。


    格倫倒是不急,等待著拉莉跳下他的袍子,他又披上長袍,帶著拉莉來到了外麵。


    拇指姑娘小極了,她捧起露水,便夠洗一把臉,路邊生著的的樹莓,便是她最好的一餐。


    “咱們走吧。”格倫重新將她托起,放在了肩膀上。


    樂師放下了琴,主動的來到了格倫的身旁,用腦袋蹭著他。


    格倫拍拍它的腦袋,隨後坐到了鞍上。


    天徹底亮起來了,孩子們跟著格倫的腳步,很快穿過森林,來到了大路上。


    “循著這邊,就可以迴家了。”那個大男孩說。


    格倫點點頭,帶著他們啟程。


    接下來的路程很輕鬆,格倫時不時的和拉莉聊聊天,要是無聊了,便一個人在驢背上閉上雙眼,安靜的練習著大腦封閉術。


    ......


    ......


    下午,太陽過半。


    在隊伍的前方,一個小鎮映入眼簾。


    “是那裏嗎?”格倫低頭問拉莉。


    “我不知道。”拉莉搖搖頭:“我沒怎麽見過外麵的世界,不過我從窗戶外麵,見識過街道是什麽模樣的,隻要到了街道裏麵走一走,我準能認出來。”


    “好。”格倫點點頭,看向前方出現的城鎮。


    從隊伍後麵小孩兒們興奮的聲音來看,前麵就是哈默爾恩城無疑了。


    或許是因為看見了城鎮的原因,隊伍的速度快了不少。


    等到一小時後,城鎮已經近在眼前。


    還未走近,一場喧鬧便闖入了格倫的眼中。


    “把他吊起來!”有人的喊叫傳入格倫的耳中。


    那是人群,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們圍在一起,聲嘶力竭的怒吼著,眼睛發著紅,動作打著抖。


    “吊死他!”


    “吊死他!”


    “都是他害的,所有人都知道。”


    拉莉也聽見了前麵的聲音,有些害怕在格倫的肩頭,朝著他靠近了些,躲在他銀灰的頭發旁。


    “斯普林先生。”她有些局促的說。


    “別擔心。”格倫抬手,將她接引到胸前的口袋中。


    他也很好奇前麵發生的什麽事。


    待走近了,伴隨著格倫的小隊伍中,一聲驚喜的:“媽媽!”


    兩個隊伍,刹那間喧鬧了起來。


    “那是什麽?”對麵的人群驚聲叫嚷了起來。


    “是孩子們!”有一個漢子高唿道:“孩子們迴來了。”


    而格倫的身後,一幫孩子也忘了一路的疲勞,紛紛朝著前麵跑去。


    樂師停下了腳步,安靜的看著這一切。


    “天呐,曼森!”一個婦人的眼中帶著淚水:“迴來了,你迴來了。”


    “皮爾,是我家的皮爾!”另外一個婦人歡喜得跳腳,兩隻手捂著鼻子,已經哭了出來。


    然而很快的,哭泣的聲音更甚了。


    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憂愁。


    “我家的...我家的孩子呢。”


    “多爾,你看見勞拉了嗎?你知道她在哪裏的,你們是最好的朋友,你們形隱不離,是不是?”一個婦人抓著一個女孩的手焦急的詢問著。


    “我不知道,瑪麗嬸嬸,對不起。”那個女孩說。


    “那你們是從哪裏來的?”那個婦人繼續問:“你都告訴嬸嬸好不好,算我求你的。”


    小女孩隻是將手指向格倫。


    一時間,人群們注意到了格倫。或者更應該說,他們終於將目光放到了他這位旁觀者的身上。


    格倫拍了拍樂師的腦袋,樂師很懂事的朝前邁步,帶著格倫向前走去。


    人群也為他讓開了一條小路。


    格倫一言不發,直到人群的正中。


    隨後他看見了。


    那是一個被反綁跪在地上的胖子,看起來四五十歲,他衣著不凡,顯然平日裏生活比周圍的民眾們要優渥不少。


    或許平日裏的他是昂著腦袋的,帶著笑容,注意禮節儀態的。


    然而此時,他的臉上隻有帶著恐懼的淚水,麵色也變得蒼白。


    而之前的那個男孩,與格倫最為相熟的那個,昨晚,這個孩子最為出挑,也是在他的管理下,那些擔驚受怕的孩子才沒有惹出騷亂。


    而此時,這個男孩正擋在胖男人的身旁,害怕的看著周圍的人。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格倫率先打斷了沉默,神色中帶著一分好奇。


    “他是鎮長,都是他的錯!”有人開口了。


    “如果不是他拒絕付給那個吹笛人錢,他根本就不會報複我們!”


    “都是他的錯!”


    “我們要把他吊在城門上,這樣等到吹笛人再迴來的時候,他就可以看見我們認錯的誠意。這樣,或許他能把孩子們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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