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的表情微妙,又道:“聽說都去金水河河畔的五丈樓裏吃酒,大把地花銀子。”


    “哎,到底不是打家業的人。花錢如流水。我們這鋪子怎麽就上不得台麵了?菜式好,價格公道,用得都是上好的金盞銀碟,體麵!你說他,哎,我也不好說什麽。”


    白嶺不以為然地說道:“二少爺在外頭書院讀書,到底和大少爺不一樣。五丈樓裏都是文士名宦,結交的人都差了些呢。”


    “這位客官,沈大少爺也是經綸滿腹,寫得一手好字,你看看對麵牆上的題詩,就是當年沈大少爺喝多了以後題的。不少人特意來看呢。”


    白嶺站起來了看了看,“確實不錯。我怎麽沒聽說他還是讀書人呢?隻知道他一直跟著他父親做生意,還不怎麽擅長算術,這才讓沈掌櫃這個養子得了機會。”


    “呸,呸,那都是外頭人瞎傳的。沈大少爺看賬簿,談生意,哪個不行?沈掌櫃也就是個打下手的人。這幾年得了勢力,口風全變了。”夥計有些傷感,“要不是騎馬出了意外,哪還有協隆這些鋪子的活路。”


    他又低頭道:“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吧。我就是聽個樂趣,不會當真。”


    “哎,客官既然這麽說了,我就多說幾句,客官別往心裏走。”夥計悄聲說道:“早些年還有人傳過,大少爺落馬不是意外,有可能是二少爺或者是沈掌櫃使得壞。”


    “不過這事兒我沒把握。前頭說的我能打包票,這事兒我可吃不準。大少爺出事的時候,聽說二少爺還在千裏外的湘郡。沈掌櫃吧,我瞅著也沒那能耐。”


    “可這事兒誰說得準呢。”


    等夥計離開,江隨洲氣唿唿地摸迴銅子,“這年頭,夥計都這有錢麽?連銅子都看不上?”


    白嶺夾了塊大肉,唿哧唿哧吃著,“哎,你不看看這地方。前麵是隆泰,來往的商戶都是有錢的主兒。附近又都是貴價的金銀鋪子,來往的不是高門貴女,就是富戶人家,打賞的錢肯定多。”


    陳澈吃了一口飯,慢慢嚼著。


    白嶺貼心地給他也夾了塊肥鴨過去,“哥,你吃菜。你怎麽一口白飯嚼這麽久,吃得都不香。”


    陳澈對這個兄弟也沒什麽脾氣,慢慢吃著肥鴨,“這麽看來,沈寅的嫌疑越來越大了。”


    “可曹六兒的口供恰恰證明了沈寅應該沒有嫌疑,否則他為何要趁著無人在自己的書房裏放上一把兇器?”


    江隨洲道:“會不會是沈寅指示他這麽做的呢?故意反其道而行,從而減輕自己的嫌疑。”


    白嶺翻了個白眼,“你這種想法就是先入為主。你心裏確認了沈寅是兇手,所有對他有利的地方都是有心為之。你這麽查案子,遲早出問題!”


    “哦,忘記了,你已經出過問題了。”


    江隨洲白了臉孔,又氣得放下了筷子,“白嶺!”


    白嶺自知自己說得過分了些,可也不想低頭,隻是又往嘴裏塞了一塊大肉,隻是猛吃不說話。


    陳澈聽著二人一來一往,也知道白嶺說過了,開口道:“以前的事情不要再說了。”


    白嶺低頭悶悶應下了。


    陳澈又對江隨洲道:“白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案子還有太多疑點沒有解開,你跳過了所有的疑點,隻考慮動機,這樣破案是不行的。”


    江隨洲收斂了神情,朝陳澈行禮,“大人說得是,卑職確實草率了。”


    三人吃完飯走進了隆泰錢莊。


    張同前來招唿,“東家出去辦事了。不知陳大人有什麽需要?”


    “無事。再來看看現場。”陳澈擺手道:“你忙你的就是了。”


    張同彎腰行禮道,“那大人自便,有什麽事需要小的喊一聲就是了。”


    陳澈走進後院,發現一旁的曹六兒,招了招手。


    曹六兒一臉興奮地過來,“大人,今日來可是已經破案了?”


    陳澈搖頭,“沒。過來再看看現場。你隨我一起進去看看吧。”


    “聽說你們錢莊後院有不少暗道密室?”


    曹六兒笑的不行,“大人是聽了街坊的流言吧?哎,這話傳了很多年了,老東家在的時候,他說出去的。”


    “那是真的嗎?”


    曹六兒神秘兮兮地低聲說道:“老東家那是唬人呢。鋪子的銀庫就在大門進來的廊下地庫。”


    “大門進來的那個地方?”白嶺驚訝極了,“那不是人來人往麽?”


    “哎,就是要人來人往的地方才安全。後院裏頭哪需要什麽密室暗道。”曹六兒說道:“所以後院沒有守衛。所有的侍衛都集中在前堂。”


    怪不得偌大的後院,卻沒有半個守衛。從大門到堂屋,三步一個守衛。


    陳澈心裏不由對沈世奇心生佩服,大筆的銀子就放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確實讓人想不到。


    來到小屋門口,陳澈道:“所以建這小屋的時候,你也在?這屋子沒有地道什麽的?”


    “確實沒有。”曹六兒道,“當時我還幫忙監工來著。你想想,東家怎麽會在這屋子留個暗道密室呢?地板都是做實的,我親自檢查過。”


    陳澈不再言語,他站在屋子中央環顧四周,找不到一絲破綻。


    那麽問題到底在哪裏呢?


    曹六兒跟著陳澈進了屋子,他看著門口的血跡有些反胃,走到了最裏頭。


    他看著南牆的書架,不由嘖嘖讚道:“到底是沈掌櫃,做事情就是細致。所有的賬簿都是按著年份放得如此齊整。”


    陳澈忽然想到了什麽,低頭去找那日看到血跡的地方。


    看著那裏,他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陳澈幾步走到外頭,看著南牆下的花木。


    劉大石正好路過,趕緊行禮道:“陳大人,您過來了。”


    “嗯。這些花木似乎活過來不少?”


    “哎,還真是呢。我想著替沈掌櫃澆澆水,可這幾日著實太忙了,沒得出空來。”劉大石搓著衣服有些尷尬地說著,“沒想到它們居然長這麽好。肯定是沈掌櫃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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