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軍像是旅遊一般地,跑了一趟斷河關。把賀雄飛嚇了個半死,卻是虛驚一場;天順皇室也是調兵遣將、勞民傷財,結果卻是白忙乎了一場。


    蕭風烈自然已經知道蕭北夢並沒有死,不然,赤焰軍定然不會隻是去流州旅遊。


    他如此做法,不過是做做樣子。自己的兒子“死了”,若是不弄出點動靜,姬氏肯定會懷疑。


    同時,蕭風烈也存了心思,要惡心一下姬氏。


    他之所以選擇流州,其原因,有馮碧峰的成分,但還有一點,荊州已經打過了,現在換成流州,多少有些新鮮感。


    而且,換一個方向出擊,也可以告訴姬氏,在南寒軍的麵前,天順姬氏就是一張篩子,還是破的,四處漏風。


    先是荊州望南城下,飛龍軍和虎撲軍慘敗與南寒之手;緊接著,赤焰軍又在流州的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蕭風烈的兩次點到為止,讓天下人對南寒軍的兵鋒無敵有了更真切的體會,在重重地扇了姬氏兩巴掌的同時,也讓姬氏更加的坐立難安。


    蕭風烈的打又不打,就像是在姬氏的頭頂懸了一把利劍,讓剛剛“除去了”蕭北夢這個大患的姬氏實在高興不起來。


    不過,赤焰軍退迴南寒,姬氏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在他們看來,蕭北夢“一死”,南寒遲早要落在蕭鷹揚的手中,蕭鷹揚的性子雖然與蕭風烈有幾分相似,但身上畢竟留著一半姬氏的血,蕭鷹揚若是掌控了南寒,南寒軍遲早會聽從姬氏的號令。


    ……


    蕭北夢在定北城望香酒樓的後院長椅上躺了約莫一個時辰的時間,而後把張魁叫了過來,交代了一件事情,便暫時離開了定北城。


    他給張魁交代的事情是,趕緊給慕雪央傳信,讓她帶著祥雲部撤離。他不想讓自己假死的消息讓太多的人知道,想要悄悄地去祥雲部,不想驚動太多的人


    同時,蕭北夢之所以要暫時離開定北城,是因為,如今蕭北夢已經“伏誅”,戈壁灘上的定北城守軍估摸很快就會撤迴城內,馮碧峰自然也會跟著撤離,他可能直接迴流州,但也有可能先在定北城逗留一段時間。


    馮碧峰能微弱地感應到蕭北夢的存在,以防萬一,蕭北夢決定暫時遠離定北城,在馮碧峰離去後,再返迴。


    ……


    立秋之後,天氣反倒更加的炎熱起來。


    從定北城進入大漠的商隊,趁著早上涼快,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便出了定北城,越過戈壁灘,快速進入了茫茫大漠之中。


    在商隊當中,有一位衣著樸素,容貌平常的年輕人,正是戴了麵具的蕭北夢。


    如今,戈壁灘上的守軍已經撤離,但為了謹慎起見,他沒有獨自前往漠北,而是混在商隊當中,避人耳目。


    天下局勢隨著蕭北夢的“死”,而漸漸地看似安定了下來,大漠之中也是如此。


    商隊一路上無波無折,經過十餘天的長途跋涉,平安地抵達了葫蘆口附近的一處用來做商品交易的山穀。


    蕭北夢到達那處山穀後,尋了個機會,悄悄地脫離了商隊,直奔祥雲部的駐地。


    祥雲部逐水逐草而居,位置變換不定。不過,有張魁給的地圖,蕭北夢很順利地進入了祥雲部的地盤。


    有了上次在祥雲部被擒的慘重教訓,蕭北夢進入了祥雲部之後,前行了五十裏左右,看到天色已經發昏,便在一處瓶子樹林裏停了下來,補充水分,恢複體力。


    待到吃飽喝足,夜幕已經降臨。


    蕭北夢生起了火堆,開始修煉、祛毒,忙乎了近兩個時辰之後,便在火堆旁睡了下來。


    晚間亥時剛過,火堆已經隻剩下幾點火星。


    突然,瓶子樹林裏響起了極其微弱的腳步聲,四個黑影緩緩地走在樹林當中,慢慢地向著蕭北夢靠了過去。


    他們來到蕭北夢的身前,其中一人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向著蕭北夢的脖子慢慢地送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方才還在打著唿嚕的蕭北夢突兀翻身而起,一雙眼睛在暗夜裏炯炯發亮。


    四位漢子被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地齊齊往後撤出好幾步,而後紛紛掣出兵刃,神情緊張、眼神警惕地盯著蕭北夢。


    “四位不必驚慌,我此番前來貴部,是有關於定北城的重要情報想要向祥雲女王匯報,還請四位引薦。”蕭北夢麵露笑意,輕輕出聲。


    四位漢子當中,其中的三人齊齊把目光看向那位身材壯碩、袒露著半個肩膀的黃臉男子。


    黃臉男子麵現猶豫之色,沉聲說道:“你先報上自己的姓名和身份。”


    “我叫張進,江湖一散修。”


    蕭北夢隨便編了一個身份。


    “如何證明?”


    黃臉男子明顯是不相信蕭北夢。


    蕭北夢微微一笑,而後身形一晃,人便化作一道殘影,眨眼間便在四名漢子身旁各自繞了一圈,而後迴到了先前的位置。


    四名漢子當即麵露驚駭之色,麵色慘白。他們很清楚,眼前的不速之客擁有如此恐怖的速度,若是想要他們的命,易如反掌。


    “四位,我說過,我並無惡意。而且,你們若是實在不願意引薦,我大可自行去拜會祥雲女王。”蕭北夢的目光在四位漢子的身上一掃而過,淡淡出聲。


    黃臉男子稍作猶豫後,朝著蕭北夢一拱手,沉聲道:“張大修,請!”


    天色微明的時候,蕭北夢在四位祥雲部漢子的帶領下,終於看到了祥雲部搭建的連綿帳篷。


    此際,已經有祥雲部的人驅趕著牛羊走出營地,要去放牧。


    “張大修,煩請你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先去通稟。”


    來到營地前,黃臉男子朝著蕭北夢稍稍一拱手,看到蕭北夢點頭後,策馬快奔而去。


    片刻之後,黃臉漢子策馬而迴,而後引領著蕭北夢進入了祥雲部的營地,徑直趕赴王帳。


    到達王帳前,黃臉漢子停了下來,示意蕭北夢獨自進去。


    蕭北夢掀開帳簾,赫然看到,王帳之內,已經坐滿了人。


    慕雪央端坐在王座之上,慕容鐵蘭靜靜地站立在他的身後。


    石觀雨坐在王座之下的左側,李憶廣坐在石觀雨的下方,景龍、景虎、景熊和景豹四兄弟靜立在李憶廣的身後。


    留著碗蓋頭的祥雲部都統慕容飛熊坐在石觀雨的對麵,身旁還坐著他的妹妹慕容秀燕。


    蕭北夢一走進王帳,帳內坐著的人,除開慕雪央之外齊齊起身,他們顯然早已經料到,來人就是蕭北夢。


    “小北!”石觀雨麵現喜色。


    “世子!”李憶廣和景家四兄弟激動出聲。


    慕容飛熊和慕容秀燕同樣起了身,俱是眼神熱切地看著蕭北夢,但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唿。


    慕容鐵蘭抬眼看向了蕭北夢,麵現淺笑。


    慕容雪央沒有起身,一雙已經升起了水霧的美目目不轉睛地看著蕭北夢。


    蕭北夢摘去了麵具,快步走到王帳中央,與眾人一一見禮。


    故友相逢,眾人免不了熱絡地相互攀談。


    在確定蕭北夢一切安好之後,石觀雨、李憶廣、慕容飛熊等人,包括慕容鐵蘭在內,齊齊告辭離去,將時間和空間給到了蕭北夢和慕雪央。


    “小北,你受苦了。”


    眾人一離去,慕雪央便從王座之中起身,眼淚奪眶而出。


    蕭北夢快步來到王座前,看到眼前哭成淚人的絕美女王,連忙伸出手,擦去了慕雪央臉上的淚水,柔聲道:“雪央姐,不要哭,你看我現在好好的,哪裏有受苦呢?”


    “還沒受苦,來,讓我來看看你的劍傷。”慕雪央一臉關切地看向了蕭北夢的腹部。


    “雪央姐,我身上的傷早已好了,現在就是有點困。”蕭北夢的臉上升起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既然困了,那就睡覺去,美美地睡一頓。”


    慕雪央不假思索地迴應。


    “隻是,我不想一個人睡。”蕭北夢貼近了慕雪央,眼神灼灼。


    慕雪央這個時候才反應了過來,頓時霞飛雙頰,一臉嬌羞地說道:“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既然困了,哪裏還管什麽白天黑夜!”


    蕭北夢不由分說,一把將慕雪央給抱了起來,就往王帳的後室走。


    慕雪央一張臉已經通紅一片,但卻沒有反抗拒絕,反而用手勾住了蕭北夢的脖子,緊緊地貼住蕭北夢的胸膛,感受他的體溫和強勁有力的心跳。


    蕭北夢看到慕雪央欲拒還應的動人的姿態,心頭更加火熱,但卻突然想起了什麽,道:“雪央姐,你先去換衣服,一定要換上你的王衣。”


    慕雪央聞言,先是一愣,而後一把抓住蕭北夢腰間的軟肉,狠狠擰了一圈,在蕭北夢痛得嗷嗷叫的時候,她從蕭北夢的懷裏下來,美目輕翻,給了蕭北夢一個風情萬種的眼神,而後蓮步輕移,柳腰微擺地換衣服去了。


    很快,慕雪央出現在了蕭北夢的麵前,鳳冠霞帔,端莊嚴肅,眼神睥睨,舉手投足間,威嚴盡顯,在祥雲部當了這麽些年的女王,慕雪央已經養出了上位者的氣態。


    “臣蕭北夢拜見祥雲女王!”


    蕭北夢先是向著慕雪央恭敬地行了一禮,而後不待慕雪央迴應,閃身向前,一把將慕雪央給抱在懷中,……


    日上三竿,足足兩個時辰的時間,王帳內的大動靜才漸漸地止歇。


    慕雪央身著紫色的女王衣從王帳後室出來,緩緩落座在王座之上,麵頰潮紅,臉上的春意還未褪盡。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之後,蕭北夢也從後室走了出來,腳步緩慢還有幾分虛浮,雙手撐著後腰。


    “把衣服穿戴整齊些。”


    慕雪央看到蕭北夢衣衫不整,小半個胸膛露在外麵,嬌嗔出聲。


    “怕什麽,這裏就我們兩個人。”


    蕭北夢嘴裏如此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半分的耽擱,麻利地把衣服穿好,而後一屁股坐到了王座上,將慕雪央摟在了懷中。


    慕雪央稍作掙紮,見到蕭北夢沒有鬆手的意思,便隻得由著他,丟了女王的架子,小鳥依人地偎依在蕭北夢的懷中。


    “小北,你的身體真的沒有問題麽?”慕雪央輕聲問道。


    “肯定沒問題啊!”


    蕭北夢把腰杆一挺,壞笑道:“方才,你不是已經真切感受到了麽?”


    慕雪央又狠狠地在蕭北夢的腰間擰了一把,輕哼道:“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蕭北夢神情一肅,道:“現在唯一麻煩的就是馮碧峰打入我體內的毒氣,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完全祛除。”


    “你的丹田呢?我聽說,丹田隻要沒有完全損毀,是有辦法修複的。”慕雪央緊跟著說道。


    蕭北夢點了點頭,道:“是的,我的丹田隻是破了一個洞,的確有辦法修複。但是,我不想將其修複。”


    “為什麽?”慕雪央驚訝出聲。


    蕭北夢輕輕地撫摸著慕雪央的一頭烏黑的秀發,緩聲道:“依照我所知的辦法,要修複丹田,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且,修複之後,丹田肯定不如先前,重修元力,日後的成就恐怕隻能止步禦空境。


    與其如此,我倒不如一門心思地修煉劍意和念力。”


    慕雪央稍作思索後,點了點頭,道:“誠如你所說,放棄修煉元力,的確是你當下的最好選擇。”


    “隻不過,我修煉的念修功法《聖蘭經》並不完整,可能會有些波折。”蕭北夢輕聲說道。


    “石大哥已經跟我說此事了。”慕雪央皺起了眉頭。


    蕭北夢接著說道:“要得到完整的《聖蘭經》,就得去黑沙帝國。”


    慕雪央當即坐起了身,一臉急色地盯著蕭北夢,急聲道:“你要去黑沙帝國?不行,你不能去!黑沙人與我們仇深似海,而且,你對黑沙帝國一無所知,冒然去那裏,實在太過危險。”


    蕭北夢將慕雪央重行擁入懷中,在她的額上輕輕地親了一口,柔聲道:“雪央姐,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我雖然被破了丹田,但還是禦空境的劍修,而且,我又是一名念修,去了主修念力的黑沙帝國,能夠很好的掩蓋身份。”


    慕雪央沒有被說服,正要開口說話反對,卻被蕭北夢用雙指抵住了嬌豔的紅唇。


    “雪央姐,嘉元之亂另有隱情,漠北楚家很可能是被冤枉的,我去黑沙帝國,或許就能找到證據,揭開嘉元之亂的真相。隻有如此,我才能為漠北楚家洗刷冤屈。


    否則,我便隻得一直躲在黑夜裏,不能站在陽光之下。


    我母親、老塗、劉子影,學宮和天心宗那些死去的高手,南寒的萬餘將士,……,等等,他們的仇,我便很難去報。”


    蕭北夢說到這裏,輕輕地撫摸著慕雪央的臉頰,低聲道:“雪央姐,我不能一直活在黑暗裏,我得去黑沙帝國。”


    慕雪央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後,沉聲道:“我陪你一塊去。”


    蕭北夢微微一笑,道:“別傻了,你現在是祥雲女王,祥雲部這麽多人全指著你呢,你跟我去了黑沙帝國,他們怎麽辦?


    而且,我一個行動,來去自由,你跟在我的身邊,反倒有些不方便。”


    慕雪央自然知道蕭北夢說得很對,若是決定要去黑沙帝國,蕭北夢獨自一人行動,反而更安全。


    看到慕雪央不再反對,蕭北夢便趕緊轉移了話題,眼睛直視著慕雪央,沉聲問道:“雪央姐,我和漠北楚家的關係,還有迷花閣的事情,你應該早就知道吧?”


    慕雪央沒有隱瞞,點了點頭,道:“師尊走的時候,把一切都跟我說了。你當時還小,而且,師尊一直希望你隨著花姨去到海島之上,安穩地度過一生,囑咐我永遠不要讓你知道自己和漠北楚家的關係。


    師尊想必應該已經猜到,你不會選擇去往海島、隱姓埋名過一生,便安排我來到漠北,為你打出一片庇護之地。”


    蕭北夢心裏頭堵得慌,母親楚千蝶,自身已經朝不保夕,卻為了他而苦心謀劃,殫精竭慮。


    稍作沉默後,他又問道:“雪央姐,母親在我十歲的時候,離我而去,你知不知道,她當時並沒有死,我猜測,她去了南寒。”


    慕雪央抬頭看著蕭北夢,輕聲道:“我知道,師尊知曉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想在最後的時光,陪在師公的身邊。”


    蕭北夢聽到這裏,眼神黯然了下來,眼中更是有淚花閃現。


    慕雪央又跟了一句:“師尊走的時候跟我說,她愧對於師公,師公為了她,付出了太多。”


    蕭北夢眨了眨眼睛,將就要流淌而出的眼淚逼了迴去,並將話題引開,輕聲問道:“雪央姐,我想知道你的身世。”


    先前在太安城的時候,每每提及慕雪央的身世,慕雪央都會迴避,這也是蕭北夢一直好奇的事情。


    如今,諸多的真相已經大白,蕭北夢便再次問起了這個問題。


    慕雪央沉默了一會,聲音低沉地說道:“我不叫慕雪央,我的全名是慕容雪央,我的父親是慕容部的前任可汗、也就是慕容部現任可汗慕容威的親哥哥慕容信。


    慕容威為了奪取汗位,殺了我的父親和母親,還有兩位兄長,若不是師尊,我肯定早遭了慕容威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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