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的夜,燈火璀璨,熱鬧非凡。


    一位腰挎短劍,身材修長且勻稱挺拔,麵容卻是尋常普通的年輕人,牽著一匹高大雄壯的棗紅馬,緩緩地經過一座高牆大宅,眼神複雜地落在大宅的大門之上。


    大宅一看就許久沒有人居住,大門之上結著重重蛛網,油漆已經開始剝落。


    誰又能想到,七年前,這座已經荒廢了的大宅可是一等一的門戶,乃是太安城南寒王府。


    年輕人在大門口駐足了數息的時間,摸了摸門口已經積下一層厚厚灰塵石獅子,微微歎了一聲,而後牽著棗紅馬,緩緩離去。


    年輕人正是從聖城一路趕到太安城的蕭北夢,臉上戴著自己親手做的麵具。


    故地重遊,物是人非,蕭北夢的心中,免不了生起諸多的感歎。


    時近亥時,蕭北夢進到了離著望香酒樓約莫半裏路程的一座尋常宅院當中。


    宅院內,太安城望香酒樓的掌櫃田福,李憶廣和景家四兄弟已經等候多時。


    “見過世子!”


    “世子,我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恭喜世子獲得昭英會第一,威震天下!”


    ……


    蕭北夢一進到院內,田福和李憶廣等人便第一時間迎了出來,紛紛見禮。


    “田叔、李大哥,你們趕緊將這些日子所得的情報告知於我。”蕭北夢進到屋內,便立馬開口。


    他現在乃是上三境強者,上三境強者之間有著玄妙的感應,若是在此地待太久,很可能會招來其他上三境強者的探視,尤其是天順青雀中的上三境強者。


    故而,他不能在此處待太長的時間。


    “世子,依照你的吩咐,我們這幾個月來,一直監視著姬鳳珠,以及她的府邸,圈定了三處可能藏有寒冰玄蠶的地方。它們分別是姬鳳珠的公主府、明珠山莊和太安城天牢。”李憶廣低沉出聲。


    “明珠山莊是姬鳳珠的一處秘密產業,也是她和黨羽們聚會聯絡的地方。”田福接著說道。


    蕭北夢點了點頭,問道:“姬鳳珠會將蠶留看押在天牢之中麽?”


    “世子,關於這一點,我不能確定,但是,姬鳳珠身邊的上三境高手樊慕華,我們來到太安城的這幾個月裏,便發現他前後去過三次太安城天牢。”李憶廣輕聲迴應。


    “若是這樣的話,天安城天牢便的確有些可疑,姬鳳珠還真有可能將蠶留藏在那裏。所謂的燈下黑,不過如此。”


    蕭北夢在鎮海城見過跟在姬鳳珠身邊的樊慕華,知曉樊慕華是姬鳳珠的心腹。樊慕華頻繁去到天牢,天牢之中必定關押著重要人物,不管是不是蠶留,都有必要去探一探太安城天牢。


    “世子,這裏是我們繪製的公主府、明珠山莊和天牢的地圖。”李憶廣將三幅獸皮地圖遞向了蕭北夢。


    蕭北夢接過地圖,道:“我不能在此地多逗留,就先走了。”


    “世子,此處地方絕對安全,你不住在這裏麽?”田福疑惑地問道。


    蕭北夢搖了搖頭,道:“我若是住在此處,十有八九,很快就有人找過來。”


    田福疑惑不解,李憶廣卻是問道:“世子,你的氣息和氣質有了明顯的變化,你難道突破了?”


    蕭北夢微微一笑,道:“李大哥好眼力,我不久前踏入了上三境。”


    眾人聞言,齊齊震撼莫名。


    “世子,幾個月前你的身上連元力都沒有,怎麽可能現在就成就了上三境?”景豹既是震驚又是疑惑地問道。


    “不該問的不要問!”李憶廣當即斷喝出聲,狠狠地瞪了景豹一眼。


    “李大哥,無妨的。”


    蕭北夢朝著李憶廣輕輕一揮手,隨即,一股洶湧澎湃的元力從身上奔湧而出,上三境的修為展露無疑。


    “恭喜世子!”


    眾人震驚驚喜之後,齊齊向蕭北夢道賀。


    “田叔,世子的確不能在這裏久留。我聽聞,上三境的強者之間會有玄妙的感應,世子若是住在這裏,很有可能會被其他上三境的強者給發現。


    尤其是天順青雀中的上三境高手,一旦發現世子這位陌生的上三境高手,必定會前來窺探。”李憶廣輕輕說道。


    “田叔,李大哥說得對,我若是入住在此處,此處安全地方就會變得不安全,我先走了。”蕭北夢把話說完,便準備離去。


    “世子,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麽?”李憶廣連忙喊住了蕭北夢。


    “你們接下來什麽都不用做,就留在此處,我若是有需要,會來此處找你們。”


    話音落下,蕭北夢身形一晃,便不見了人影。


    “將軍,世子到底是怎麽修煉的,怎麽突然就成了上三境的強者?”景豹在蕭北夢離去後,立馬問道。


    景龍、景虎和景熊也同樣把目光看向了李憶廣,同樣的滿心好奇。


    李憶廣翻了個白眼,“你問我,我又問誰去?”


    隨即,他的臉上升起了笑容,接著說道:“反正,你們隻要知道,咱們世子啊,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絕對的非同凡響!”


    ……


    明珠山莊,坐落於天安城西北角的墨湖之畔,占地百畝,其間遍植花草,各式建築林立,是太安城中一處非常不錯的踏青遊玩之所,每到開春時節,常常是人山人海。


    蕭北夢在太安城的時候,也曾來過明珠山莊,當時根本就沒有想過,明珠山莊居然是姬鳳珠的產業。


    他緩步走在明珠山莊之中,裝作參觀遊覽的樣子,緩緩地向著山莊深處走去。


    此際雖然是夏季,遊客相較於春季要少了很多,但仍舊遊人如織,開設在山莊中的各種商鋪,生意仍舊火爆。


    明珠山莊之中,大多數的地方都對外開放,隻有少部分地方禁止遊人踏足。


    蕭北夢現在要去的,就是這些禁止遊人踏足的地方。


    越往裏走,遊人便越來越少。


    來到一道寬闊的拱橋前,拱橋的一側站著兩位身著青衣的漢子,俱是修為不弱的元修,有遊人想要過橋,都被這兩位青衣漢子給攔了下來。


    蕭北夢抬眼看向了橋對岸,看到了一片連綿的屋宇,其中想必就是姬鳳珠與屬下們聚會和密議的地方。


    他找一個相對隱秘的地方,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圓形木頭,正是蠶餘給他的那塊桑木。


    桑木能夠感應到半裏範圍內的寒冰玄蠶,橋對岸的那片屋宇便在半裏的範圍內。


    不過,桑木被取出後,並沒有發出光芒,明珠山莊之中並沒有寒冰玄蠶。


    既然蠶留不在此處,蕭北夢便也不再停留,收起了桑木,準備離去。


    正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心有所感,抬頭看向了橋對麵。


    隻見,一位老者禦空而來,竟然是老熟人,樊慕華。


    蕭北夢沒有想到,樊慕華此時居然在明珠山莊之中。他不願節外生枝,便連忙轉身,向著遠處快步走去,希望樊慕華不要找上來。


    但是,樊慕華突然出現,就是被蕭北夢給驚動,如何會輕易放蕭北夢離去。


    “閣下請留步。”


    樊慕華落在了蕭北夢身前十步遠的地方,快速地上下掃了蕭北夢一眼,眼睛警惕且疑惑。


    蕭北夢停下了腳步,眼神淡然地看著樊慕華,輕聲道:“有何指教?”


    樊慕華微微一笑,道:“指教談不上,太安城之中的上三境修士,我都聽過和見過,但閣下有些麵生。”


    “閣下的意思,太安城之外的上三境修士,不能來太安城?”蕭北夢冷著一張臉,盡量少做表情。


    他製作麵具的手藝算不得太高明,表情若是做得太多,很容易讓人瞧出破綻。


    “閣下誤會了,在下樊慕華,聽閣下的意思,你從別處而來,對太安城並不熟悉,若是閣下不嫌棄,樊某願意替閣下做向導,不知閣下如何稱唿?”樊慕華朝著蕭北夢拱了拱手,麵帶笑意。


    “我姓重,單名一個遊字。閣下的好意,心領了。”


    蕭北夢輕輕出聲,他來太安城,沒打算隱藏行跡。


    樊慕華聞言,把目光投向了蕭北夢腰間的短劍。


    劍是藍影劍,不過,蕭北夢給藍影劍的劍鞘和劍柄做了一番裝飾,隻要不將藍影劍給拔出來,外人很難認出它。


    “閣下是劍修?”


    樊慕華輕聲問道,神情明顯凝重了幾分。


    上三境修士與上三境劍修,其戰力,不可同日而語。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麽?”蕭北夢微微一笑。


    樊慕華神情一滯,眼中的怒色一閃而逝,正要繼續說話,卻見蕭北夢已經邁開了腳步。


    於是,樊慕華閉上了嘴巴,眼神凝重地目送蕭北夢離去。


    很快,蕭北夢便消失在了遠處的轉角。


    與此同時,一位身穿黑衣,頭戴黑色鬥篷的女子在幾位青衣漢子的簇擁下來到了樊慕華的身後。


    “摸清他的底細了沒有?”黑衣女子的聲音清脆好聽,正是姬鳳珠。


    樊慕華搖了搖頭,道:“他方才報了名號,叫重遊,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如此年輕,還是上三境的劍修,我實在想不起來,天底下有這麽一號人物。”


    “天下之大,能人異士層出不窮,總有一些低調的。上三境的劍修可不多見,若是能收為己用,必將是一大助力。”姬鳳珠生出了招徠之心。


    樊慕華想了想,輕聲道:“我剛才和這個重遊聊過幾句,發現此人傲氣十足,是桀驁不馴之輩,恐怕不好招徠。”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呢?”姬鳳珠微笑著迴應。


    ……


    天牢乃是太安城禁地,防範森嚴,分為外牢和地牢,外牢關押著普通的犯人,地牢則關押著要犯,地牢在外牢之下。


    蠶留若是在太安城天牢,必然會被關押在地牢當中。


    要想進入地牢,需得通過重重關卡和門禁,而且,地牢占地麵積頗為廣,遠超過桑木的半裏感應範圍。


    蕭北夢要想確定蠶留在不在地牢之中,需得通過層層關卡,親自下去一趟。


    暗夜無月,時近亥時。


    一條黑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天安城天牢的大門前,躲在遠處的牆角,屏氣觀察,正是蕭北夢。


    此際,天牢的大門前,數十名軍士昏昏欲睡。


    蕭北夢接著夜色的掩護,縱身而起,直接越過了高高的圍牆,輕易地進到了天牢之中。


    隻不過,這隻是其中的一道關卡,要到達天牢的外牢,後麵還需通過不下十道防守,而外牢和地牢當中,必定會有重兵把守。


    好在,太安城太平了太久,看守天牢的軍士們明顯有些鬆懈。


    蕭北夢花了兩刻鍾的時間,便順利地來到了外牢前。


    到了此地,才算是有了真正的麻煩,因為要想進入外牢,需得通過一扇兩人高的大鐵門,而在鐵門之外,正有八名獄卒看守著。


    天牢的外部防衛由太安城的城防軍在負責,而獄卒則守衛著外牢和地牢。


    八名獄卒都是元修,而且都是六品左右,實力不俗。


    要進入外牢,便得先解決掉這八個人。


    以蕭北夢現在的實力,要解決掉這八人,自然是輕而易舉。但關鍵是,不能弄出任何的聲響。


    因為一旦弄出了聲響,立馬就會驚動守衛天牢的諸多軍士和獄卒。


    八名六品左右的元修,要一瞬將他們都給解決、不給他們出聲的機會,難度不小。


    蕭北夢沒有著急動手,而是潛伏在黑暗處,耐心地觀察著,等待合適的機會。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機會終於來了,八名獄卒中,有一人尿急,向同伴打了一聲招唿,便往一側的黑暗中去了。


    蕭北夢當即收斂著氣息,跟了過去。


    尿急的獄卒也不是講究人,他沒有去茅廁,而是去到了離著外牢大門約莫十來丈的一處牆角,要就地放水。


    蕭北夢沒跟他客氣,趁著獄卒解褲腰帶的時候,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的身後,一記手刀直接將其斬暈。


    隨即,蕭北夢三下五除二地扒了對方的外衣,罩在了身上。


    片刻之後,蕭北夢低著頭,彎著腰背,打著哈欠,緩緩走向了外牢的大鐵門。


    因為被打暈的獄卒個頭要比蕭北夢矮上一些,他隻得弓著腰背。


    今晚的天夠黑,蕭北夢的實力相對於這些獄卒也夠強,他才敢使用這個辦法。


    果然,其他七位獄卒看到蕭北夢過來,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蕭北夢低著弓腰地走到了鐵門前,去到了七名獄卒的背後,隨即立馬施展出了踏星步,化作一道殘影穿梭在七名獄卒之間,一記記手刀迅捷而出。


    因為蕭北夢沒有使用元力,沒有元力波動散發出來,當最後一名長著一張長臉的獄卒被捏住了喉嚨的時候,他甚至還在發愣,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看到所有的同伴眨眼間便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長臉獄卒的一雙眼睛裏,盡是驚駭的神情。


    “老實點,按本尊的命令做,便可活命,你若是敢出聲,敢有任何的異動,本尊瞬間便收了你的小命!”蕭北夢兇神惡煞地低沉出聲。


    長臉獄卒臉色煞白,連連點頭。


    蕭北夢當即伸手一托一扯,直接使得長臉獄卒的下巴脫臼,並冷聲道:“把門打開。”


    長臉獄卒此刻已經說不了話,隻有迅速點頭,而後連忙從一位同伴的腰間取下鑰匙,手腳麻利地打開了大鐵門。


    蕭北夢隨即將長臉獄卒給推進了外牢當中,而後扒去他的外衣外褲,將他的頭發解開,垂下來,遮住了臉龐,並尋了一副枷鎖,將他給鎖了起來。


    片刻之後,蕭北夢押送著長臉獄卒進到了外牢的囚室。


    汗臭味、腳臭味、腐臭味、……,各種臭味立馬撲鼻而來,一間間被鐵欄杆隔出的囚籠裏,少的關押著一個人,多的則關押著二十餘人。


    而且,男女囚籠之間,無遮無擋,毫無隱私而言。


    進了太安城的天牢,人便成了待宰的畜生,尊嚴和隱私還有何用?


    一些還沒有入睡的囚犯,看到蕭北夢進來,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一個個形銷骨立,眼神呆滯。


    每走過大約二十個囚籠,便設置有一盞昏暗的油燈,油燈之下,坐著一位昏昏欲睡的獄卒。


    有獄卒被腳步聲驚醒,看到蕭北夢押解著“囚犯”過來,便又繼續打瞌睡。


    一刻鍾的時間之後,蕭北夢押著獄卒終於走到了外牢的盡頭,那裏有一條盤旋向下的石梯。


    在石梯旁,站著兩位獄卒,一高一矮,竟然都是八品的修為。


    一直低著腦袋、戴著枷鎖的長臉獄卒在來到石梯前的時候,神情有了變化,並偷偷地抬頭,看向了那兩位八品修為的獄卒,顯然是存了什麽小心思。


    蕭北夢一直關注著長臉獄卒的動靜,自然將他的變化給看在了眼中。


    “看什麽呢?快走!再敢到處亂瞄,老子弄瞎你的一雙招子!”


    蕭北夢一指戳出,直接戳在了長臉獄卒的腰眼之上,戳得他齜牙咧嘴,哇哇怪叫。


    因為下巴脫臼,長臉獄卒發不出完整的音節,聲音極是怪異難聽,迴響在本就壓抑的牢房之中,聽來格外的陰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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