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皎潔的月光給定風亭披上了一層銀妝。


    淩未央一番猶豫後,輕聲道:“我這趟出來的時間已經不短,得迴宗門了,不然師傅會擔心。”


    “那就太可惜了。不過,來日方長,以後淩仙子若是有時間,可以隨時來學宮。”蕭北夢的心中既是可惜又是輕鬆。


    他現在也搞不懂清楚,自己對淩未央是一種什麽心態,既想接近,又心存顧慮。


    淩未央自然不知道蕭北夢的心思,她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小半個手掌大小的玉佩,遞給了蕭北夢。


    蕭北夢接過還能感受到淡淡體溫的玉佩,還沒來得及細看,便看到淩未央快步走出了定風亭,沿著木廊,迅速向著湖邊走去。


    “蕭北夢,你若是有暇,一定要來草劍廬找我。”淩未央邊走邊出聲。


    話音落下的時候,人已經走到了岸邊。


    蕭北夢嘴角含笑地看著湖邊的淩未央,高聲道:“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去草劍廬。”


    淩未央俏生生地站在湖邊,一陣猶豫後,最後鼓起了勇氣,道:“蕭北夢,你手中的玉佩,是我爹送給我娘的定情信物。”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淩未央一張俏臉燒得通紅,並立馬轉身,縱身而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蕭北夢明顯一愣,待到他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淩未央的身影。


    手中的玉佩已經沒有了溫度,但還帶著淡淡的芬芳香味。


    玉佩為橢圓形狀,呈乳白色,晶瑩剔透,上麵雕刻著龍鳳圖案。


    蕭北夢將玉佩放在手中輕輕地摩挲著,目光投向了淩未央消失的方向,心中念頭萬千。


    淩未央將父母的定情信物送給了蕭北夢,分明是托付終身的意思。


    隻是,蕭北夢還不確定自己對淩未央的感情,也有些不敢去確定。


    身為南寒王長子,又是學宮特席,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但是,沒有慕雪央的首肯,他不敢有這個念想。


    對於淩未央,蕭北夢是同情的,她自小就背負著淩家的血海深仇,她刻苦修煉劍道,甚至不顧生命危險在漠北曆練數年,其目的就是為了修成無上劍道,為家族報仇。


    她的心中充滿了恨意,對黑沙帝國的恨意。故而,她的性子冷酷,出劍狠辣,對黑沙騎兵的手段可以說得上殘忍。


    但是,為了蕭北夢,她甘冒危險與實力明顯在自己之上的葉孤魚一戰,可謂情深意重。


    蕭北夢在定風亭中佇立了足足兩刻鍾的時間,最後長歎一聲,緩步消失在黑夜之中。


    翌日,一大清早。


    學宮眾人在踏上歸途的時候,整座怒風城之中還彌漫著沒有散去的酒香。


    大街小巷中,時不時地就會看到昏睡在街頭或者牆角的醉客。


    蕭北夢本以為楚春陽晚間的時候會來找自己,但直到現在,也沒有見到楚春陽的半分蹤影。


    “哎,春陽舅,算我看錯你了!”


    蕭北夢長歎一口氣,心中免不了有幾分惆悵。


    學宮的隊伍很快便出了怒風城,向著學宮的方向進發。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從遠處急掠而來,身材修長、濃眉大眼,不是楚春陽,還能是誰。


    學宮的人昨日已經見過了楚春陽,自然知道楚春陽和蕭北夢關係不淺,便留下了蕭北夢,大部隊繼續前行。


    “春陽舅,你還舍得來見我啊?”蕭北夢看著氣喘籲籲站在麵前的楚春陽,沒好氣地出聲。


    “這還得怪你,你把葉孤魚傷成那個樣子,一晚上吐血不下十次,我能走得開麽?”楚春陽沒有自我檢討,反倒怪起了蕭北夢。


    “楚春陽,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到底是外甥親,還是小舅子親?”蕭北夢倒豎著一雙眉頭。


    實際上,楚春陽比蕭北夢大不了多少,急眼的時候,蕭北夢自然敢直唿他的名字。


    楚春陽見到蕭北夢真的動了氣,連忙賠笑道:“親,都親。”


    “都親?”蕭北夢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錯了,口誤,當然是外甥親!”楚春陽連忙改口。


    蕭北夢臉上的神色這才緩和了幾分,低聲問道:“葉孤魚沒事吧?”


    “反正死不了,不過要徹底恢複,估摸至少得個把月的時間。”楚春陽輕聲迴應。


    蕭北夢大鬆一口氣,道:“那就好,若是真把葉孤魚打出個什麽好歹來,我以後哪還有臉見青魚姐姐。”


    “還叫姐姐呢?該叫舅母了。”楚春陽把胸膛一挺,一臉得意之色地糾正。


    “臭顯擺!人家葉孤魚昨天才鬆口呢。”蕭北夢給了楚春陽一個白眼。


    楚春陽嘿嘿一笑,歪著腦袋將蕭北夢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臉古怪地問道:“小北,你到底是怎麽修煉的,短短時間居然把肉身練得如此強悍,已經不輸那些頂級大妖了。”


    一邊說話,他一邊伸出手,要去捏蕭北夢的臉頰,就像小時候一樣。


    隻是,還不等他把手伸過去,卻是被蕭北夢給一掌給拍了迴去。


    “和青魚姐姐雙宿雙飛了兩年,修為境界沒見有多少長進,卻是學了動手動腳的毛病。”蕭北夢又給了楚春陽一個白眼。


    其實,蕭北夢還真冤枉了楚春陽。


    兩年的時間,他的修為境界,已經升至了八品,離著恢複到九品劍修的境界,已經不遠。


    “臭小子,竟敢訓斥舅舅。”


    楚春陽把眼一瞪,道:“你本事再強,舅舅還是舅舅,你若還敢以下犯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一邊說話的時候,楚春陽一邊擼起袖子,一副要大動幹戈的架勢。


    蕭北夢當即認慫,連連告饒。


    如果真惹得楚春陽動手教訓,他還能還手不成?


    舅甥倆鬧了一陣後,蕭北夢笑問道:“春陽舅,你和青魚姐姐的事情,準備什麽時候辦?”


    “快了,等葉孤魚把傷養好,我和青魚就把日子定了。”楚春陽的臉上升起了幸福的笑容。


    “婚禮在踏馬城辦麽?”蕭北夢輕聲問道,眉頭明顯皺了起來。


    楚春陽把頭一搖,道:“踏馬城楚家與我已經沒有關係,婚禮怎麽可能還在踏馬城辦。婚宴的地方,我也得和青魚好好商量一下。”


    “不在踏馬城就好。”


    蕭北夢的神情明顯輕鬆了幾分,道:“春陽叔,定好了時間和地點,你可得提前通知我,我好過去給你張羅幫忙。”


    “這還用你提醒?”


    楚春陽在蕭北夢的胸口重重地敲了一拳,笑道:“小北,你現在出息了,都成第一了,舅舅真高興。”


    蕭北夢的臉上也現出了笑容,並說道:“用詞要準確,是昭英會第一,可不是天下第一。”


    “瞧把你能的!”


    楚春陽又在蕭北夢的身上捶了一拳,又說道:“蕭北,你現在得了昭英會第一,固然可喜,但是,可千萬不要驕傲,修煉之路,不進則退,想要登上更高的峰,就不能有半刻的鬆懈。”


    “我知道。”蕭北夢輕輕點頭。


    “小北,我得去找青魚了,她一個人看著葉孤魚,我有些不放心。”楚春陽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明顯有些不好意思。


    “去吧。”蕭北夢微微一笑,朝著楚春陽連連揮手。


    楚春陽又拍了拍了蕭北夢的肩膀,迅速轉身,大踏步走向了怒風城。


    剛剛走出十來丈,便聽到蕭北夢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春陽叔,多保重身體,晚間的時候別太勞累。”


    楚春陽渾身一震,當即生生地刹住了腳步,迅速轉身,隻看到,蕭北夢撒開腳丫子,像一陣風似的往前去了。


    “臭小子,不學好!”


    楚春陽目送著蕭北夢的背影消失在風沙之中,嘴角漸漸地上翹起來。


    ……


    時近申時,學宮的隊伍抵近聖城。


    “學宮的隊伍到了!”


    離著聖城的城門還有一裏地,便有高唿聲響起。


    緊接著,有啪塔啪塔的陣陣腳步聲從前麵傳來,空中更是升起了滾滾黃塵。


    不一刻,蜂擁的人群出現在了學宮眾人的視線當中。


    聖城百姓竟是出城一裏,前來迎接學宮的凱旋。


    聖城之主軒轅山海親自現身,軒轅山河指揮著聖城軍,維持迎接隊伍的秩序。


    “蕭特席霸氣!學宮威武!”


    在看到學宮的隊伍後,迎接的隊伍立馬分列到道路的兩側,齊聲高唿,聲震曠野。


    鳳輕霜從馬車裏出來,對軒轅山海和軒轅山河點頭示意的同時,也對前來迎接的聖城百姓的表示了感謝。


    蕭北夢坐在馬車當中,和鳳離、風淩意一樣,享受著傷員的待遇。


    他聽到了外麵的高唿聲,但卻沒有露頭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在怒風原,他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榮譽與崇拜,現在應該把這份榮譽單獨給到學宮。


    再冒頭,便有喧賓奪主的意思了。


    而且,鳳輕霜乃是昭英會第三,風淩意也進入前八,兩人此際卻是被人們給遺忘。


    這個時候,蕭北夢便越發地覺得,自己應該低調地進城,返迴學宮。


    當然,免不了有人提出要見一見贏得了昭英會第一的蕭北夢。征詢完蕭北夢的意見後,學宮告知聖城的百姓們,蕭特席現在正在車中療傷,而且到了關鍵時刻,不能打斷。


    迎接的隊伍,綿延近十裏,從城外密密麻麻地派到了城內。聖城中的人,幾乎有八成都出來了。


    學宮的隊伍一邊前行,一邊與迎接的隊伍打招唿,行進的速度自然快不了,直到酉中時分才抵達了學宮。


    學宮當然也少不了有一場歡迎儀式,吳空行帶領現在留在學宮中所有的教習和弟子在大門口迎接。


    迎接儀式結束之後,蕭北夢以療傷為由,直接迴到了藏書館後麵的居所。


    稍作洗漱後,直接倒頭就睡。


    昭英會的連日比鬥,讓他傷了,也累了,確實該好好地休息。


    ……


    翌日,清晨。


    離著學宮藏書館不遠處,一座不起眼的小庭院內。


    一位身材修長勻稱的年輕男子輕吐一口氣,收起了拳架,而後盤膝坐在了庭院當中,正是蕭北夢。


    他剛剛修煉完恨天拳和十步拳,此際開始修煉《真血訣》。


    昭英會已經圓滿落幕,他現在要抓緊時間突破《真血訣》的下境,一舉踏入上三境。


    如今,他的丹田內正漂浮著一顆狀似核桃、表麵有淡紅色的光暈在流轉的珠子,正是踏入上三境的關鍵,真核。


    隻要用天地靈氣將真核充滿,真核就會生出元力,從而踏入上三境。


    隨著《真血訣》的運轉,庭院周圍的天地靈氣立馬快速地向著蕭北夢聚攏而出,而後從他體表的毛孔進入到他的體內,最後匯聚到真核當中。


    真核在吸收天地靈氣的時候,每隔上約莫十息的時間,就會散發出淡紅色的霧氣。


    霧氣離開丹田後,會緩緩地向著蕭北夢的身體各處蔓延而去,而後隱沒在他的血肉骨當中,被他的身體吸收。


    《真血訣》修煉至下境巔峰時,會有一場蛻變洗禮。此際,吸收這些淡紅色的霧氣,便是在進行洗禮。


    蕭北夢的體魄突然有了質的飛躍,就是因為在將《真血訣》修煉至下境巔峰時,丹田內結出了真核,真核釋放出紅色的霧氣,使得他的身體得到了一場蛻變洗禮。


    不過,真核結成之時,釋放出的霧氣濃鬱如血,瞬間就將整座丹田給充滿,而後離開丹田,對他的身體進行洗禮。不像此時,每隔上十息的時間,才會散發出淡淡的數量極少的紅色霧氣。


    蕭北夢知道,當真核吸滿天地靈氣、生出元力的時候,這些紅色霧氣便不會再生出。現在生出的紅色霧氣雖然少,但還能增強自己的體魄。


    “十步拳的第八步,我現在隻能走出一半,希望在這些淡紅色的霧氣枯竭以前,我能夠將第八步完整地踏出。”


    蕭北夢心中期許著,同時,他心中有一個猜想:要能完整地踏出十步拳的第十步,可能需要傳說中的無垢聖體。


    可惜的是,他離著無垢聖體還有一段距離。當修為境界正式晉入上三境之後,體魄便基本固定,提升有限。


    故而,眼前的這段時間,是蕭北夢提升體魄的最後時機。


    ……


    時光匆匆,轉眼就是三個月的時間過去。


    日頭西斜,正盤坐在庭院中的蕭北夢突兀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了喜色。


    隨即,一股強悍無匹的元力波動從他的體表散發出來,向著庭院四周橫掃而去,庭院中的草木隨之搖曳不止。


    蕭北夢伸出手掌往前一推,庭院內的水池內突兀激濺起漫天的水花。


    更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盤坐在石凳上的蕭北夢突然漂浮了起來,並緩緩起身,虛立在了半空之中。


    元力離體!憑空虛立!


    他終於修出了元力,並一舉踏入上三境的禦空境。


    蕭北夢忍住了仰天長嘯的衝動,從半空落了下來,而後緩緩閉上了眼睛,探查丹田內的情況。


    此際,真核還漂浮在丹田半空,不過,它的顏色已經從淡紅色變成了淡白色,變得近乎透明起來,而在真核之下,淡白色的液態元力在丹田之中翻騰不休。


    元力液化,乃是上三境元修的標誌之一。


    《真血訣》的確神奇,在上一刻,蕭北夢的丹田內還沒有一絲的元力。


    而現在,他的丹田之中,幾乎有三分之一的空間被液態元力給占據。


    因為沒有對比,蕭北夢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元力渾厚程度,在禦空境的元修當中,處於一個什麽水準。


    但是,能夠踏入上三境,已經讓他欣喜萬分。


    平複好激動的心情,蕭北夢拉開拳腳,施展出了十步拳。


    一步、兩步、三步,……,他的願望達成了,在晉為上三境的修士以前,他成功地踏出了十步拳的第八步。


    隨後,他的拳法猛然一變,催動《真血訣》修煉恨天拳,裂天式、破天式、摧天式、毀天式,最後是兜天式。


    修為晉入上三境的禦空境之後,他終於可以修煉恨天拳的第五式——兜天式。


    恨天拳的威力,隨著施展者的實力增強而增強。


    如今,蕭北夢已經是禦空境強者,恨天拳的威能有了大幅提升。


    同時,因為他已經有了元力,在施展恨天拳的時候,可以動用元力於其中。


    強悍的肉身力量,再有元力的加持,他的恨天拳可謂有了質的提升。


    他預測,自己現在施展恨天拳的第三式摧天式,估摸就能有十步拳第八步的威能,即便有所不及,但肯定相差不大。


    片刻之後,蕭北夢心滿意足地收起了拳架,把手一背,高高地抬起了頭顱,抬眼望天,一副睥睨神情,好不得意。


    “該去太安城走一趟了。”


    蕭北夢收起了得意神情,喃喃出聲。


    如今,他已經是上三境強者,是時候去揪出暗害母親的兇手、給母親報仇了。


    從屋內取出了藍影劍,係在了腰間,蕭北夢緩步走出了庭院。在邁出門檻的時候,他身上的元力波動迅速斂去,很快便消於無形。


    上三境修士,擁有收斂自身的元力波動的能力。


    成為上三境修士的事情,蕭北夢打算暫時隱瞞起來,馬上就要去太安城,他想給某些人一些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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