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我可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兵。”


    景豹不答應了,嘀咕道:“我要補腦的話,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也得好好補一補。”


    “臭小子,你皮子又癢了不成?”李憶廣把臉一黑,伸手就要去抓景豹。


    景豹見機得快,連忙閃身躲到了蕭北夢的身後,李憶廣這才作罷。


    “景熊,把你身上的筆墨取下來。”蕭北夢對著景熊輕聲吩咐道。


    景熊連忙翻身下馬,將筆墨紙張遞到了蕭北夢的麵前。


    蕭北夢取過一頁紙,快速地在上麵書寫起來。


    很快,他停下了筆,再吹幹了紙上的墨跡,而後將紙折疊起來,遞給了景虎,道:“營州的三清城離著這裏約莫有兩百裏的路程,你現在跑一趟三清城,將這張紙條送到望香酒樓的掌櫃手中,再迴來與我們匯合。”


    “是,世子!”


    景虎接過紙條,珍之又珍地將其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再朝著蕭北夢和李憶廣先後拱手,再拍馬而去,不一刻就不見了人影。


    蕭北夢看到李憶廣欲言又止,便嘴角帶笑地說道:“姬少雲如此煞費苦心地把消息給到我,我自然不能棄之不用。我不能將其公之於眾,但可以把這個消息以及姬少雲的意圖透露給姬鳳珠,她應該能合理地利用起來。”


    “世子英明!”


    景豹不明所以,但有了方才的教訓,他改變你了策略。


    “你知道世子的用意?”


    李憶廣不屑地看著景豹,又補了一句:“晚上多吃魚,把景虎的那份也一起吃了。”


    眾人聞言,齊齊哈哈大笑。


    但就在這個時候,馬車裏傳出了吃力的咳嗽聲,聲音乃是江破虜發出來的。


    蕭北夢當即臉色大變,從學宮一路走到這裏,走了一年半的時間,他從來沒有聽江破虜如此咳嗽過。


    他意識到,不久前與任橫秋一戰,江破虜很有可能受傷了。


    “前輩,你怎麽樣,受傷了麽?”蕭北夢進到了馬車之內,焦急地問道。


    江破虜盤膝坐在馬車的長椅上,麵色明顯有些蒼白。


    “我沒事。”江破虜輕輕擺手,聲音聽來有些虛弱。


    “前輩,我讓李大哥進來,讓他檢查你的傷勢。”蕭北夢見狀,就要去叫李憶廣。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問題不大,稍稍修養幾天就好了。”江破虜又咳嗽了幾聲。


    “前輩,真不要緊麽?”蕭北夢皺著眉頭問道。


    “又不是生死相搏,隻是互相試探了幾招,能要什麽緊?”


    江破虜輕吐一口氣,道:“果然是老了,任橫秋還沒有動用全力,我便已經抵擋不住他的刀勁。”


    “前輩,您就不要謙虛了,我看得出來,任橫秋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擊敗前輩,才點到為止。


    任橫秋乃是天下第三,當今天下能穩勝他的,隻有君無雙和趙太一。您能和他過招而不敗,天底下有幾人能做到?”蕭北夢見到江破虜的確沒什麽大礙,心中頓時大鬆一口氣。


    江破虜輕哼一聲,道:“你以為天下第三,就真的隻有兩個人能打過他啊?所謂的排名都是虛的,懸天崖的定榜戰,可不是所有高手都會參與的,有的人戰力完全不輸天下十大高手,但卻從不參與定榜戰,比如鳳宮主,若是她參加定榜戰,絕對可以去爭前五。”


    “鳳宮主能排進天下前五?”蕭北夢人忍不住驚唿出聲。


    “學宮若是沒有足夠多的高手坐鎮,能超然於世外?”江破虜輕輕出聲。


    蕭北夢沉默了一會,問道:“前輩,你知不知道周冬冬?”


    “鐵自橫的徒弟麽?”江破虜居然知道周冬冬的名字。


    蕭北夢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前輩,依你的判斷,周冬冬將來有沒有可能勝過任橫秋。”


    江破虜稍作沉思,“周冬冬這個小家夥,我暗中觀察過,天生刀胚,的確是練刀的好苗子,論天賦,不輸任橫秋。稍有不足的是,他開始修煉的時間,稍稍晚了些。”


    蕭北夢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語帶失望地說道:“依前輩的意思,周冬冬沒有希望打敗任橫秋?”


    江破虜搖了搖頭,沒好氣地地說道:“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說周冬冬沒希望了?修煉之事,天賦當然重要,修煉時間也重要,但心性、背景和運道哪一個又不重要了?


    周冬冬能被鐵自橫給收入門下,證明他的運道不壞,而且這小子別看外表憨憨的,實則是個殺伐果斷的狠主,性子和他修煉的《霸刀決》十分契合,將來未必就不能勝過任橫秋。”


    蕭北夢的臉上現出了喜色,“前輩,你在學宮也沒閑著嘛,居然對冬冬如此熟悉。”


    江破虜微微一笑,道:“我何止對周冬冬熟悉,你、鳳離、風淩意、趙燕雄、軒轅晉,等等這些天賦出眾的年輕弟子,我都熟悉。可惜了雲水煙,原本是個好苗子,隻是她誌不在修煉,雲家也沒打算讓她成為武道高手。”


    “前輩,我隻是運氣好一些而已,論天賦,我比起他們,差得太遠。”蕭北夢謙虛出聲,麵上卻是一臉的得意之色。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江破虜輕哼了一聲,繼而斜眼打量著蕭北夢,道:“你小子還真是個小怪物,連燕南擎的功法都能修煉。”


    蕭北夢當即一愣,他沒有想到,江破虜居然知道自己修煉了《真血訣》。


    “前輩,你怎麽看出來的?”蕭北夢雖然吃驚,但卻不慌張。


    因為,他相信江破虜不會對自己不利。


    “你以為曾經的天下第一這個名頭是白給的?和你一起走了一年多的時間,你的那點小秘密能瞞得過我?”


    江破虜嗤笑一聲,接著說道:“你覺得在學宮藏書館三樓之中,《真血訣》被用來墊桌腳,是因為學宮沒銀子換一個新的書架?”


    “前輩,《真血訣》是你故意放在那裏,好讓我看到?”蕭北夢驚詫出聲。


    “你還真看得起自己,把《真血訣》放在那裏的確是故意的,但卻不是為了讓你看到。”


    江破虜先是給了蕭北夢一個不屑的眼神,而後輕歎一聲,“本來,我把《真血訣》放在那裏,是為了引別人上鉤,卻不成想,竟然成了你小子的運道。


    《真血訣》乃是真血一族的專有法門,你能修煉《真血訣》,我猜想,肯定跟你體內的寒冰玄蠶的寒毒有關。”


    蕭北夢聽到這裏,不由得對江破虜佩服不已,三言兩語,差不多就要將自己的秘密給剖析幹淨。


    “前輩,我修煉《真血訣》的時候,並不知道它是禁忌功法,……。”蕭北夢想要解釋。


    江破虜把手一揮,道:“功法哪有什麽禁忌不禁忌的,關鍵是修煉它的人,你用《真血訣》懲惡揚善,《真血訣》自然就是好的。


    而且,當初燕南擎若是沒有身死懸天崖,而是顛覆了聖朝,那《真血訣》肯定已經被捧成了武道聖典。現在之所以被列為禁忌,無非是成王敗寇罷了。”


    “前輩就是前輩,隨便幾句話,都是至理名言!”蕭北夢喜笑顏開,大拍馬屁。


    “你少來這些虛頭巴腦的,我可不吃這一套。”


    江破虜嘴裏如此說著,臉上卻是受用的表情,隨後話鋒一轉,道:“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燕南擎當年鎮殺的那些武道高手當中,有不少高手所在的宗門現今還昌盛不衰,比如落霞山,比如萬劍宗,等等,他們若是知道你修煉了《真血訣》,你的麻煩小不了。”


    “啊,落霞山和萬劍宗的先輩高手也讓燕南擎給宰了?”


    蕭北夢驚訝過後,臉上現出了苦色,單單一個任橫秋就讓他壓力撲麵,若是自己修煉《真血訣》的事情暴露,必定立馬成為眾矢之的,估摸連學宮都很難保全自己。


    “所以,在你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前,你修煉《真血訣》的事情,可得捂得死死的,要不然,你就一輩子縮在學宮裏,不要再出去了。”江破虜幸災樂禍地看著蕭北夢。


    蕭北夢長歎一聲,“我好苦啊,好不容踏上了修煉之路吧,卻是好死不死地修煉了一門招惹眾多仇家的功法。”


    江破虜給了蕭北夢一個白眼,“你小子不要在這裏得了便宜還賣乖,燕南擎被稱一聲亙古奇才也不算誇張,他創立的《真血訣》不輸於當世任何一門頂尖功法,你能修煉《真血訣》,是你小子洪福齊天。如果尋常人都能修煉真血訣,鐵定有大把的人對《真血訣》趨之如鶩,絕不會在意禁不禁忌。


    話說迴來,還是你小子現在太弱了,若是你進入了天下十大的行列,即便是別人知道你修煉了《真血訣》,又有幾個人願意跟你死磕。”


    “老江說得沒錯,歸根到底還是我太弱了,才要如此遮遮掩掩。”蕭北夢在心中暗自感歎,同時,他記起了江破虜方才說的話,問道:


    “前輩,你方才說,你把《真血訣》用來墊桌腳,是要引人上鉤,不知要引的是何人?”


    江破虜沒有對蕭北夢隱瞞,直接說道:“藏在學宮當中的真血一族的人。”


    “真血一族!”


    蕭北夢再次詫異,問道:“真血一族不是被聖朝給剿滅了麽?”


    江破虜輕聲道:“燕南擎身亡之時,當時的真血一族的確遭到了聖朝的殘酷鎮壓,幾乎被斬殺幹淨,但肯定有漏網之魚。


    而且,隻要南蠻的大妖還在,就避免不了會產生新的真血一族的人。”


    蕭北夢認同江破虜的話,正坐在身邊、聽得雲裏霧裏的董小宛就是明證。


    真血一族,乃是南蠻大妖和人類結合後生出的後代。


    在鎮海城之時,要傾覆鎮海城的幽冥虎一族的冥厭就想打董小宛的主意,若是讓冥厭得逞,董小宛弄不好就得生出一個真血後代出來。


    “世子,你這麽直勾勾地盯著我做什麽?”董小宛不知道什麽是《真血訣》,也不知道什麽是真血一族,自然不知道蕭北夢眼神裏的意思。


    “當然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啊。”蕭北夢滿臉堆笑。


    董小宛臉色微紅,給了蕭北夢一個大白眼,而後把頭扭到一邊,不再理會蕭北夢。


    “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裏,你小子早晚要在你這張嘴上栽跟頭!”江破虜也給了蕭北夢一個白眼。


    蕭北夢嘿嘿一笑,問道:“前輩,那藏書館裏頭的魚兒上鉤了沒有?”


    江破虜搖了搖頭,“藏在學宮裏的真血一族的人鬼精著呢,我守了他不下十年的時間,一直沒有逮到他,甚至連半分線索都沒撈著。”


    “十年的時間?”


    蕭北夢歪著腦袋打量著江破虜,懷疑地說道:“前輩,你這些話去糊弄學宮還行,可糊弄不到我。你眼睛和鼻子這麽靈,十年的時間,即便逮不到人,但絕對不至於撈不著半分的線索。


    我猜,前輩是不是逮了人家十來年,逮出感情來了,舍不得把人給揪出來,或者前輩實在無聊了,想一直進行這個貓抓老鼠的遊戲,又或者,……。”


    “就你小子聰明!哪裏來這麽多廢話?”


    不等蕭北夢把話說完,江破虜揮手將他打斷,沉聲問道:“你之前不是不想參加昭英會麽,怎麽又突然要在昭英會上邀戰姬少雲?”


    蕭北夢輕歎一口氣,道:“前輩不惜受傷,也要和任橫秋一戰,麵對姬少雲的咄咄逼人,我自然不能退縮,丟了學宮的臉麵。


    而且,鳳離估摸正在學宮裏等著我迴去呢,葉孤魚和我也有兩年之約,麒麟四子已經有兩人要和我大戰一場,再加上一個姬少雲,債多不愁。若是有機會,我還想幹脆也會一會南蠻百族的項流鋒,一氣和麒麟四子都碰上一碰。”


    “不作死就不會死。”


    江破虜輕哼一聲,道:“鳳離即便再憤怒,頂多就是揍你一頓;葉孤魚和你舅舅楚春陽是扯不清的郎舅關係,不會對你殺下手;姬少雲可就不一樣了,若是能在昭英會上殺了你,他肯定不會有半分的猶豫;


    至於項流鋒,你爹蕭風烈坐鎮南寒之後,手底下的南寒軍不知道砍殺了多少南蠻百族的人,你不久前又破壞了南蠻百族覆滅鎮海城的陰謀,更是斬殺了項流鋒所在的虎族的圖騰,如果他真來參加昭英會,他對你的殺意絕對不會比姬少雲少。”


    “前輩,不用你提醒,這些事情,我肯定是清楚的。”蕭北夢輕聲迴應。


    “姬少雲可不是關鐵心,昭英會已經沒幾個月的時間了,你有把握麽?”江破虜的神情嚴肅起來,臉上現出了擔憂之色。


    “他畢竟是麒麟四子之一,如果我說有絕對的把握,那肯定是狂妄自大。不過,昭英會之上,我不懼與他一戰。”蕭北夢的眼神之中燃燒著熊熊戰意。


    “一個是姬氏皇朝的三皇子,一個是南寒王長子,你們這一戰,肯定是昭英會中最重頭的戲。”江破虜看到蕭北夢戰意昂揚,稍稍放下心來。


    “前輩,我得糾正一點,我是學宮特席。我與姬少雲一戰,與南寒沒有任何關係,我是為學宮而戰。”蕭北夢低沉出聲。


    “這事,你跟我說不著。反正,你小子這段時間抓緊時間提升實力才最要緊,在昭英會開始之前,最好能將十步拳的第五步完整地踏出。”


    江破虜說到這裏,表情嚴肅地提醒:“恨天拳能不用最好是不要用,昭英會開始的時候,肯定有一些老家夥會去到現場,保不齊裏邊就有人能認出《真血訣》。”


    “我知道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一定不會動用恨天拳。”蕭北夢沉聲答應。


    江破虜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一雙渾濁的眼睛裏透著淡淡的不甘之色。


    蕭北夢盡管年輕,但卻能讀出江破虜的英雄遲暮之感。


    一路行來,江破虜出手的次數不多,也震退了許多的高手,比如馮碧峰,比如禾遊鴻,但不久之前與任橫秋的過招,江破虜是明顯落了下風的。


    當年的手下敗將,如今已經勝過了自己,而且對自己已經沒有了敬意,此番境遇,可不是能輕易一笑而過的。


    巡遊結束之後,蕭北夢肯定不會再有和江破虜朝夕相處的機會。一年半的時間,蕭北夢能夠感受到江破虜對自己的深切愛護。


    蕭北夢與這個心中深藏著遺憾、正走向遲暮的老人已經有了不淺的感情,看到老人眼神之中的不甘之色,他心生痛惜。


    “前輩,我向你保證,我將來一定會找任橫秋算這筆賬!”蕭北夢低沉出聲,語氣異常堅定。


    江破虜先是一愣,他沒有料到蕭北夢會突然說這麽一番話來,繼而笑道:“你有這份心,我就滿意了。路要一步步走,現在想任橫秋,有些好高騖遠了。你眼下最緊要的,就是先過了姬少雲這一關。


    若是連這一關都邁不過去,萬事皆休,所有的豪言壯誌,都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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