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師兄弟們沒能逃出來,被抓去西部服苦役,日子著實難熬。”


    “我隻聽聞魔族驅使我們這些修士幹活,卻不知道具體做什麽。”


    “還要做什麽?一人一把鋤頭鑿山打石,不管你原是體修劍修還是醫修符修,全都拉去西部荒原挖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要挖什麽。”


    “哪需要挖什麽,純粹折磨人吧。”


    一路過來聽到的都是對於魔族行為的猜測和埋怨,莫名有些煩躁。


    又看向詩殃,蒼白的長發隨風飛揚,一身藏藍外袍將人包裹得挺拔蒼勁,麵上看不出難耐,反而露出幾分自得。


    詩殃也發現蒼亦初視線,轉頭揶揄道:“我早聽聞銀月修士與血魔過招時有來有往,想必再過不久,就有辦法能整治那無惡不作的魔尊了吧?”


    “前輩過譽,晚輩身中魔尊[血枷],至今仍無法破除,夜夜難耐,尚不知還有命活到幾時。”蒼亦初原是調侃詩殃,但聽在他人耳中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腿上綁滿繃帶的修士,見蒼亦初額上確實有一圈鮮紅血枷咒,憤恨道:“那魔尊真是卑鄙,慣會用陰邪功法將人折磨得不成樣子。”


    旁邊的女修士看看蒼亦初額頂血枷,視線往下又盯著他那雙眼,出神道:“我覺得銀月修士氣色倒是還好,尋常隻遠遠聽聞閣下一席白衣很是非凡,而今眉上朱色倒襯得仙子下世,鮮活了不少。”


    “確實確實,再加上修士正在修養,時常身著紅色或藕粉色長衫,在這寒冷冬夜也顯得溫暖不少。”


    蒼亦初禮貌躬身:“過獎。”


    大部分人都隻是聽聞蒼亦初的名號,鮮少有機會接觸。在這裏,蒼亦初自然更受歡迎許多,畢竟年少有為且一表人才。


    因著詩殃巡邏病房的關係,蒼亦初也跟著,遂又意外收割了許多仰慕追隨者。


    幾位女修就著蒼亦初的穿著打扮開始發散思維,詩殃聽著聽著漸漸覺得變了味。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血枷漂亮,箍在蒼亦初發頂更是將小漂亮打扮成大漂亮。


    但蒼亦初一改先前冷若冰霜的麵孔,對所有人溫潤有禮,進退有度,與雲興言學了七八分像。卻讓詩殃分外不習慣。


    不過詩殃自身的感受不重要,他能很快將自己從情緒抽離。腳步緩慢,他知道身後蒼亦初會亦步亦趨跟著。


    離開輕症患者,越往深處去,越來越多重傷病患,一場戰爭如果沒有哀嚎,哪裏還是戰爭。


    濃鬱的酒味與草藥味混合在空氣中,老遠就感受到了揮之不去的壓抑。


    這裏對於魔族的咒罵更是層出不窮,凡是有力氣的都會張嘴罵幾句。汙言穢語和痛苦的呻吟摻雜一塊,繪製成一張張絕望圖譜。


    逛了一圈,詩殃終於見蒼亦初的神情沒那麽輕鬆了,反而一臉得意,背過人群在無人之處問:“如何?”


    “嗯?”


    鮮紅的梅花開了滿樹,樹幹上還掛著零零落落的燈盞,將一樹豔麗照得分明。如此深夜反而比白晝更加絢爛。


    錯落的燈光也照映在詩殃花白長發上,樹下,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一圈。


    與他扮演血魔時簡直天差地別。


    “魔族如此臭名昭彰,惡貫滿盈,你在得知我便是血魔的情況下,沒有一絲恨意嗎?”他隻是如此閑散地道出實情,好似並不擔心蒼亦初會做出什麽反應。


    “如此說來,你還未告知我,如此行事的目的為何。”蒼亦初道。


    詩殃後背斜斜靠在樹幹上,在四周布下結界,兩人的身影便即刻消失在夜色裏。


    他後腳一頓,不動聲色地卸去了老者容顏,露出一張清麗的臉,乜斜著眼睛懶懶看他:“本座乃天生邪種,何來目的一說。好玩罷。你看那痛苦的哀嚎多動聽,看他們流血不止又絕望求生的掙紮多美麗。這就是生命呀。”


    蒼亦初腳步逼近,隻在咫尺之間。“是嗎?方才我分明從你眼中抓住了不止一瞬的動容。”


    詩殃真是無語:“本座帶你來巡視傷患,你的眼睛總落在本座身上幹嘛?而且本座就算是動容,也是礙於身份做出的演技。爾等凡人,怎知本座深意。”


    “那你此行又是何意?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


    “不行嗎?帶你看看你們正派如何貪生怕死懦弱無為。看看他們的窩囊無力和愚笨低能……”


    “不是,你想……讓我恨你。”蒼亦初忽而打斷詩殃的挑釁,“違心之言,是要我憤怒,與你斷交?”


    詩殃道:“本座難道不值得恨嗎?蒼亦初,受人敬仰的銀月修士,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麽?你跟在大魔頭身後俯首稱臣,卑躬屈節。在無人的角落與仇人耳鬢廝磨,共赴巫山。你對得起栽培數十年的宗門嗎?對得起為你赴死的師弟嗎?”


    蒼亦初迎著他視線,微微低頭,“你知道我生性淡漠,從不與人親近,更妄論承情,宗門或他人對我的期望是什麽我不在意,待這一切結束後我自會報答,不必你操心。隻是詩殃,我此時更想拯救的,反而是你。”


    “拯救我?怎麽?上了幾次床就以為能左右本座了?本座有哪一點讓你產生需要被拯救的錯覺?狂妄自大。”


    蒼亦初都不由歎服,詩殃若是認真起來切換身份時,的確能將氣場完全轉換。


    “那你說說看,你是想要統治世界?或是要報複誰?或隻是想羞辱修士?”


    詩殃雙眼中充滿狡黠,故意勾唇笑道:“都要。”


    “那你現在實現了。”蒼亦初身上幾乎沒有一點名門正派該有的滿腔正義,永遠那麽隨性,將一切看在眼裏又淡然地作壁上觀。


    “不夠。”


    “如何才夠?”


    “至少要全大陸再無日升吧。”


    詩殃沉浸在自己猖獗的魔尊人設裏,不知不覺蒼亦初已經無限貼近,單手撐在樹幹上,冷杉的清香籠罩而來。


    “真霸道。”鼻息相貼,輕聲呢喃。


    詩殃不自覺偏頭躲開。蒼亦初卻笑:“要我做什麽?”


    他還當真要替魔尊做事。


    實在搞不懂蒼亦初腦子裏究竟怎麽想的,總不能真是性緣腦沒底線吧?


    “怎麽?銀月修士是要投誠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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