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隱半陷進被子裏,被角被蒼亦初重新掖好,一雙杏眼直勾勾盯著蒼亦初的銀發和那雙淡漠的眸。


    “師兄竟不顧上官辭感受,隻身前往魔尊陣前,就不怕受傷,害了上官辭?”


    蒼亦初長睫下壓,遮住半輪玉盤:“你不是給過我解藥嗎?”


    尉遲隱:“……”


    “食袋內的那顆雕刻成棕熊模樣的糖果,你刻意下了隻有我一人會中招的咒,不正是[同生訣]解藥?”


    “那隻是……普通的糖……”


    蒼亦初搖搖頭:“尉遲不會刻意拿師兄尋開心。”


    “那……師兄就如此信任我,才剛得知[同生訣]配比就能煉製出解藥?”


    “非你一人。不還有個同夥嗎?”


    尉遲隱視線下移,不敢看他:“……師兄在說什麽?”


    “你與他配合,將我引至指定書架前,你再意外觸發機關,‘誤打誤撞’找到苦苦尋覓不得的東西。又正巧,你能破譯妖族所繪靈植,僅僅一天,便將全部問題都解決了。”


    蒼亦初說得隨意又理所應當,好像曾在他麵前排演過無數遍:“再恰巧身上收藏的靈植足夠煉製,而你有辦法。”


    尉遲隱閉了閉眼:“師兄果然七竅玲瓏心。但我們的靈植並不足以煉製解藥。”


    蒼亦初:“那解藥從何處來?”


    尉遲隱:“是上官……”


    在尉遲隱意識到自己被套話時已經晚了。


    蒼亦初原本並不能百分百確認那小熊糖實為[同生訣]解藥,他原隻能保證自己不會受傷,所以才那麽大膽。


    但是尉遲隱的遮遮掩掩和一路追問,讓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真相,往往比他想象中更瘋狂。


    “你跟他……是什麽關係?”蒼亦初問。


    “他?”尉遲隱撇撇嘴,“哪個他?”


    蒼亦初:“他,上官辭……還有端木逝。”


    “都是好朋友啊。”


    蒼亦初不準備跟他兜圈,直言:“我給你的儲物袋,隻認了你一個主,為何才剛結識不久的上官辭能輕易打開?而且他還知道你身上有星光晶。那東西自從秘境撈出,就沒見你拿出來過。”


    “他哪裏開……”


    他確實開過。


    而且極為順手。


    沒想到蒼亦初如此敏銳,從上官辭要袋子,取出星光晶也不過片刻時間。


    難道是木晗?


    那會兒也就木晗那廝跑過來湊熱鬧。


    “他究竟是誰?”


    尉遲隱望著上方蒼亦初,明明他沒有在生氣,也並不是在審問,但莫名令人心慌。


    他是不是闖禍了?要不要告訴詩殃?


    壞了,詩殃抽離了天蠶絲,現在他們再沒有牽連了。


    “不能說?”蒼亦初側了側頭:“沒辦法說,還是不敢?”


    尉遲隱無法:“師兄,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蒼亦初見他眼睛裏有說不上來的酸澀,隻得歎了口氣,“罷了。”


    說罷欲走,卻又被尉遲隱抓住了衣角。“師兄……”


    “嗯?”


    “我……我來到這裏,師兄生氣了嗎?”


    “我生氣你就迴玄嵐宗?”


    見到血魔時,蒼亦初萬分慶幸尉遲隱被送迴了玄嵐宗,畢竟見到血魔,就等於見到戰爭。


    而尉遲隱死在自己懷裏的那一幕如何深刻,他已經不想體會第二次。


    即使是迴憶起,都能驚出一身冷汗。


    即使他對於尉遲隱沒有道侶之間的愛意,但他亦是自己最親密的弟弟,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擁有不少謎題的弟弟。


    尉遲隱噎了噎:“也不。”


    “那我生氣作甚?”


    蒼亦初這個迴答真是奇怪,好像他的情緒是根據結果而定似的。


    “師兄啊,你太溫柔了,會讓人誤會的。”


    “誤會什麽?”


    “誤會你是個見一個愛一個的渣男。”


    “……”


    蒼亦初不覺得這是個誤會。


    “你好好休息,待在大後方,不要往前衝,更不要衝到我麵前。聽見了嗎?”蒼亦初下最後通牒。


    尉遲隱一臉疑惑:“師兄也嫌我麻煩?”


    “不是嫌你,你雖拜入宸岐師尊門下,卻更得昊雲仙尊傳承,治病救人才能發揮自身最大價值,若此戰告捷。還能給你的昊雲仙尊長臉。”


    他還記得長臉這件事呢。


    不知道在外出了哪個任務,又宿在了哪個荒郊野外,他枕著蒼亦初的胳膊熟睡,流著口水說著夢話,什麽昊雲首席大弟子尉遲隱,竟是隔壁蒼亦初的忠實天狗。


    蒼亦初調侃他的夢想是當一隻小狗。


    說了好久。


    他不自覺捏緊手中詩殃交給他的鏡子。


    詩殃說要他送人。


    能不能送給……


    “蒼亦初——”


    “你們蘊荷掌門找你。”木晗倚在門框上,身體歪斜,像隻無骨的蛇妖。


    蒼亦初點了點頭沒有多言,給尉遲隱塞得更嚴實一些,便起身離開。


    在與木晗錯身時眸光乜了他一眼,道不出什麽滋味。


    木晗扭著奇怪的步伐來到尉遲隱跟前,“聽說你中毒了,又解毒了,再千裏迢迢迴到這裏。真夠忙的。”


    “……”


    木晗伸出五指在他麵前晃了晃:“尉遲隱,眼神收一收,你的親親師兄連影子都看不見了,盯著個門,怎麽?想把門盯穿?”


    “你來作甚?”


    “我來看看你呀,而且我很讚同你師兄說的話。”


    “什麽?”


    “待在後方,治病救人。”


    “你呢?”


    木晗:“我們合歡宗本就距離南溟最近,這迴更是打到家門口了,欸,等結束了順便來合歡宗做客唄,你的炎獅都胖成球了。”


    尉遲隱:“你也不應該衝在前麵,我師兄是劍修,近戰輸出,沒辦法,你是音修,遠距離法師。站在中後方最合適。”


    “擔心我?”


    “……”


    尉遲隱:“愛聽不聽。”


    “跟你的師兄們一樣,雲興言,羽子曦,胡愷洵,我,都是宗門表率,我怎麽能落後呢?我們合歡宗還指望與魔族一戰,為自己宗門明正呢。”


    “省得那些長老們,將我們當個妖族一樣防備。”


    該說不說,他的確挺妖的。


    木晗自顧自地說。尉遲隱自顧自閉上眼睛,竟然就著他徐徐念叨又睡著了。


    這迴夢中再也沒能看見詩殃,反倒是光怪陸離,一瞬在黑暗的深海,一瞬在玄嵐宗,漂浮於空中親眼見到“自己”被蒼亦初師兄抱到[留影索]對岸。


    一瞬又在秘境,自己問雲興言對他是什麽看法。


    後來他不再是第三人,而是主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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