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鐸頭發已經被汗水浸濕,臉色亦是蒼白一片,在夜卿安的目光注視之下,卻突然十分痛苦地嘶吼了一聲,隨即眼睛便失了神,驟然倒了下去。


    夜卿安連忙飛快地抬起手來,用術法將顧鐸抬了起來,緩緩落於地上。


    顧鐸整個人都被汗水浸透,似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戰鬥一般,胸膛的起伏倒是漸漸平息了下去,眼睛卻也跟著閉了起來。


    “來人。”夜卿安連忙高聲喊著。


    不一會兒,餘傑就帶著人匆匆忙忙趕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浥墨栩。


    浥墨栩的目光落在夜卿安那張臉上,複又看向了地上的顧鐸,隻快步走到顧鐸跟前蹲了下來,抬起手探查顧鐸的脈息。


    “怎麽樣?沒事吧?”


    浥墨栩搖了搖頭:“沒什麽大礙,隻是情緒起伏太大,導致驟然昏迷了過去,稍稍歇息歇息便可很快醒來。”


    浥墨栩說完,轉身吩咐著餘傑:“將顧先生抬進去,好生放在床上歇息。”


    “是。”


    餘傑帶著人將顧鐸抬了起來進了屋,浥墨栩這才看向了夜卿安:“走走?”


    “嗯。”


    浥墨栩帶著夜卿安到了另外一個小院,親自斟了茶,將茶杯放在了夜卿安麵前:“不將易容取下來?”


    夜卿安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臉上那張假麵:“這易容想要清理,需得要用專門的藥水,我沒有帶藥水過來,等會兒我迴去之後再弄掉吧。”


    浥墨栩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夜卿安的臉上:“你與你姑姑,倒是長得有三分相似。”


    “嗯。”夜卿安應了一聲:“畢竟也還是姑侄。”


    浥墨栩點了點頭,抿了口茶,才問著:“你與顧鐸說了什麽?為何他會情緒這般激動。”


    夜卿安倒也並沒有打算隱瞞:“我假扮夜花錦,問了問,當年顧鐸為什麽會投敵叛國。”


    “哦?”


    “顧鐸說,他並未投敵叛國,一切都是假的。”


    浥墨栩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並未叛國投敵?一切都是假的?這是什麽意思?”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薄唇緊抿,腦中飛快地將方才顧鐸的話整理了一下,才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事實上,就在我準備接著問下去的時候,顧鐸就渾身冒汗,一直抱著腦袋,似乎頭痛欲裂的模樣,隨即就昏倒了過去。”


    浥墨栩倒是並不意外:“顧鐸魂魄不全,記憶也有所缺失,神誌不清,即便是之前他有的記憶,讓他迴憶並且很明確的表述出來,也的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夜卿安頷首:“我此前,聽魏嬤嬤說了一些顧鐸和夜花錦的事情,聽聞……”


    夜卿安抬眸看了一眼浥墨栩,斟酌著言辭:“聽聞當年,顧鐸與夜花錦好不容易得了夜家人的認可,正欲成親的時候,夜花錦卻突然得了重病,藥石枉然,是浥雲奎,給夜花錦找了一位名醫給夜花錦治病,可就在夜花錦在那位名醫那裏治病休養期間,顧鐸卻突然投敵叛國。”


    “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懷疑,顧鐸投敵叛國的事情,另有隱情。畢竟,我雖然與顧鐸並不熟悉,單單從這幾次的接觸中來看,顧鐸也算得上是一個深情之人,在那個時候投敵叛國,實在是有些奇怪了。”


    “昨夜,這人皮麵具剛剛做好的時候,我去了夜慶豪那裏,想法子,從夜慶豪那裏套了一些話。夜慶豪說,夜花錦的死,並非是因為,或者說,不單單是因為聽聞顧鐸投敵叛國的消息,而是因為,浥雲奎意欲侵犯夜花錦,夜花錦抵死不從,再加上收到顧鐸投敵的消息,才沒了的。”


    夜卿安手指轉動著桌子上的茶杯:“所以我總覺得,顧鐸投敵這件事情,興許與浥雲奎有關。畢竟,如果顧鐸投敵這件事情是假的,那麽,誰能夠指使得動顧鐸,讓顧鐸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去做一個臥底做一個細作?”


    “我隻是有些想不明白,浥雲奎為什麽要這麽做?”


    浥墨栩眯了眯眼:“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顧鐸如今在我們手中,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要將他缺失的魂魄找全。隻要將顧鐸缺失的魂魄找全,一切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就是如今壓根就不知道,那丟失的魂魄,究竟在哪裏。”夜卿安歎了口氣:“顧鐸對我臉上這個假麵反應這樣大,隻怕這一次用過之後,下一次也就很難用了。”


    夜卿安說完,複又看向了浥墨栩,眼神中帶著幾分狡黠算計。


    “你這樣看著我,總讓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夜卿安輕笑了一聲:“今日,外麵有一些流言蜚語,是傳的你我之事。因為那些流言蜚語,我今天被浥雲奎傳召入宮,浥雲奎問起了你。”


    “哦?”浥墨栩倒是不怎麽在意,畢竟,與夜卿安傳出流言蜚語的人,是夜府的醫修徐默,而不是他浥墨栩。


    隻是浥墨栩看著夜卿安的神情模樣,卻又驟然覺著,事情好似並不像他想象中那樣簡單:“那你怎麽說的?”


    “自然是照實說。”夜卿安勾了勾嘴角:“不過,大抵正是因為我照實說了,所以浥雲奎對你非常的感興趣,聽聞你明日便將迴到望京城,特意叮囑了我,你明日進城之後,就讓我帶你入宮麵聖。”


    “麵聖啊……”夜卿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這可是尋常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典,若不是因為我,你也沒有這個機會,還不趕緊謝謝我。”


    浥墨栩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下來,眸光沉沉地看著夜卿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來。


    這人,這是在等著看好戲吧?


    浥墨栩輕輕搖了搖頭:“你整日怎麽就這麽有閑情逸致。”


    “因為閑嘛。”


    浥墨栩輕笑了一聲:“浥雲奎又不知道我是誰,有什麽可興奮的?”


    “浥雲奎不知道你是浥墨栩,你自己知道啊,我覺得挺有趣。”


    兩人正說著話,就瞧見餘傑匆匆而來。


    “尊主,顧鐸醒了,正吵著鬧著要見小花呢。”


    夜卿安轉過頭與顧鐸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沉默了一瞬。


    夜卿安抿了抿唇:“還是不了吧,我怕他又昏迷過去。他如今失去了一魂一魄,身體最虛弱的時候。”


    “且我知道他投敵是假的了,其他更多的,應該也問不出來什麽。若他實在是要見……”


    夜卿安暗中盤算著:“若他實在是要見,那就告訴他……其實,他的小花早已經死了,是被小黃給害死的,小黃告訴了小花,他叛國投敵的消息,小黃還意欲侵犯小花。”


    “告訴他,他先前看到的,不過是小花的魂魄。小花心中有怨,一直沒能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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