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你所追求的盡頭,也許隻是別人的開始,你不屑一顧的東西,卻是別人一生的追求,你所追求的,不過是別人不屑一顧的東西。


    何為盡,何為始,何為真,何為假,開始亦盡頭,盡頭即開始,真實即虛幻,虛幻亦真實。


    這裏是天荒的無盡虛空,一人盤膝而坐,四周混沌一片,他緩緩睜開雙眸,金光四射,瞬間洞穿整片天地。


    在他的身後,一棵巨大的古樹懸在虛空之上,無數的根須垂落,三千世界掛在樹梢之間,其內一片暗淡。


    他身形一晃來到一個頑石跟前,千萬年了,它還是原來的模樣,隻是它背後的楓樹林早已消失,連紮根在此的樹樁也不知去了何方。


    望著那光禿禿的山峰,消瘦的手不由自主地撫摸那條不大的石縫,還是那麽冰涼,曾經幼小的他就安穩地躺在那裏。


    是師傅將他帶迴宗門,從此才有了一個家。


    走過那長長的台階,終於來到宗門之前,守在這裏的老頭早已入了後山的山崗,而他經常盤坐的石墩,仿佛還有他身上的餘溫。


    破碎的大門隻留下一堆石塊,宗門的石碑依舊堅挺,上麵的石皮脫落,略顯斑駁,但上麵那個劍字依然清晰可見。


    邁過石塊,很多殘戈斷壁早已化成齏粉,憑著曾經的記憶,他找到那條通往小屋的石路。


    小屋跟前封印的法陣已然破損,留下的隻有殘缺的紋路,這裏塵封太多過往,也有他曾經的夢想。


    他象征性地推開小屋的門,哪怕麵前什麽都沒有,但他還是看到了那張簡陋的木床,還有那把掛在牆上的木劍。


    拿起牆上的木劍,耳邊再次響起師傅的聲音。


    “你要是堅持不下去,那就不要再練了,多吃點飯,將來也能幫師傅洗洗衣服,做做飯什麽的,到時師傅給你取個好媳婦,再生十個八個小子,多好呀!”


    幹枯的神樹之下,石椅靜靜擺放在那裏,隻是每天躺在上麵的師傅,不知去向何方。


    他畢恭畢敬地站在跟前,卻聽不到那熟悉的聲音,又伸出手掌,發現也沒人打他的手心,他想叫一聲師傅,卻發現她的模樣在他的腦海裏,隻剩下模糊的輪廓。


    恐懼湧入他的心扉,他揮動手臂想要挽留,一切都從他的指縫之間悄然溜走,他想要唿喊,嘴裏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一聲聲熟悉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那是師兄,師姐的聲音。


    他猛地睜開雙眼,想跟他們打聲招唿,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巨大的劍舞坪之上隻剩下塵埃,沒了往昔的麵孔。


    一股莫名的思緒湧入心扉,讓他錯愕,自己竟然找不到半點曾經的影子,難道自己不屬於這裏,也不曾到過這裏。


    身形一閃,他再次迴到那個溫暖的小屋,不大的院子,低矮的籬笆,破舊的木門,還有那巨大的榕樹,以及坐在下麵翹首奢盼的姑娘。


    每一個地方都有他們的身影,如同刀刻般,揮之不去。望著麵前的一切,感受著曾經的過往,他久久不願離開,這裏是他最後的港灣,現在卻恍如隔世。


    “對不起,許下的諾言,即便成為了道主,我還是沒能做到”眼淚潸然而下,他猛地扭轉身體,黯然離開。


    他來到每個他到過的地方,走過每條曾經走過的路,山川道路終可尋,隻是不見當年身邊人。


    “是時候了”


    一聲歎息,他邁開腳步再次迴到無盡的虛空,這裏還是白茫茫一片,什麽都沒有,又好像什麽都會有,這就是世界的起源之地。


    端坐在虛空之中,微閉著眼眸,棱角分明的臉龐,平靜得如同一潭清泉。


    沒有人知道他坐在這裏有多長時間,甚至他自己也忘記了這世界還有時間存在,也許時間本就不曾存在過。


    “哎”一聲歎息輕輕從其嘴邊流出,響徹三千世界,可惜再無人聽到他的聲音。


    他緩緩站起身軀,迴頭望向那沉寂無數年的三千世界,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楚,終究還是走到了那一步!


    虛空開始往他靠攏,古樹沒入他的身軀,三千世界圍著他環繞,無數的聲音響徹他的心扉,他仿佛聽到世界的聲音,經曆了無數個紀元的輪迴。


    再次睜開眼,已不知過去多久,整個世界已歸於平靜,四周一片混沌,一切的一切從這裏開始,又歸於這裏。


    三千世界消失了,連虛空都消失不見,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強大,隻要自己願意,彈指之間便可創造一個世界,但那還是原來的世界嗎?


    他低頭沉思,總感覺缺了點什麽,就是那一點點東西,即便強大如他,煉化三千世界,融合所有大道,跨過時間的長河,在麵對體內那如同死寂般的三千世界時,也感到無能為力。


    到底是什麽,他不由得再次歎惜,前方已無路可走,還是如師傅所說的那樣,我還是太弱,看不到前方的路。


    不,路還沒到盡頭,我才到達大道的山峰,還沒登上這座山峰的頂端,也許隻有登上頂端,超越天道,才能拯救這三千世界。


    師傅的話再次在他耳邊迴響:這世界沒有什麽不可能,如果有,那隻能是你太弱。


    他一聲低吼,聲音在整個世界迴蕩:“師傅,你在哪裏?你能聽到我的話嗎?你能告訴我,我要如何做?”


    迴複他的隻有無盡的孤寂,他邁開腳步,開始漫無目的地行走。


    “楓,你的路還長,你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你要堅定地走下去”一個聲音在他的心中響起。


    他猛地抬起頭,眼光瞬間穿過無盡的虛空,掃視整個時間長河,最後他失望了,這個世界還是那麽孤零零的,隻有他一個人。


    “謝謝你!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來自哪裏,但我一定會堅定地走下去,就如你所說,我的路還很長”


    話音剛落,他笑了,這是無數年來,最開心的笑容。


    漆黑的戰戟劃過混沌,玄色戰甲閃閃發亮,背後古樹虛影璀璨無比,倒掛的三千世界光芒四射。


    “既然看不到路在何方,那就闖出一條路來吧!”


    伴隨著一聲震天巨吼,手中的戰戟如閃電般刺出,他的身形瞬間化成一縷光,背後的古樹也在這一瞬間消失,跟隨著一起消失的還有那閃爍的三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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