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不怒自威,怒懟道:“如何就不行?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著呢,還沒到不能走的時候呢,你們就就把我攆了出去。”


    這可真是要把她給活活氣死了,讓他開口承認自己的錯誤,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難,許願孝順且有心為她撐腰,說要為她養老送終後,他反倒急了。


    王思遠見他媽開了口,像隻鬥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地低頭認錯,“媽,我知道錯了。”


    王思遠之所以敢說許願,是因為她是晚輩,可麵對他媽,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反駁的,這不僅是因為懼怕,更多的是因為他媽說的都是事實。


    “等我長大了,我養我老祖宗,絕不讓她迴來受你們的窩囊氣。”


    顧平安的話猶如黃鍾大呂,在王思遠的話音落下之後,響徹整個院落,他還掐著腰,用手指著對麵的四人,那模樣,顯然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這話沒人教他,但他就是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他是聽了許願的話後,有感而發。


    顏如玉心裏熨帖極了,忙把他叫到身邊,將他緊緊地摟入懷中。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瞧瞧,瞧瞧,他一個四歲的小娃娃都知道要養我,我含辛茹苦地將你養大,如今我年老體衰,本是該享清福的時候了,卻被你趕出了家門。”


    雖然幹出這等混賬事的是他爸媽,但是王春還是覺得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是啊,連一個四歲的小娃娃都能說出要養他老祖宗的話來,他爸媽卻將他奶奶拒之門外,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奶奶,求您迴來住吧,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您。”王淼走到她奶奶麵前,蹲下身子,眼神中充滿了哀求。


    “淼淼呀,奶奶知道你在中間左右為難,一邊是爸媽,一邊是奶奶。


    奶奶不怪你沒有為奶奶求情,可你爸媽將我拒之門外,我這心裏也不好受啊,你也要體諒體諒奶的心情啊。”顏如玉拍了拍麵前孫女的手,對她說道。


    是呀,她也要體諒她奶奶的心情,她爸媽在她奶奶還能行動的時候就這般對待,那真等走不動了,豈不是要讓她自生自滅。


    她在這個家沒有話語權,也沒有經濟能力能撫養她奶奶,王淼突然覺得她不該勸奶奶迴來,起碼奶奶在別人家住著看著精神頭還不錯,看著比他們這一家人照顧的都好。


    於是她抬手拭去臉上的淚痕,迴到哥哥身旁靜靜地站好,也不再勸說奶奶迴來的事。


    “王春啊,我知曉你孝順,舍不得奶奶離開,可奶奶也有自己抉擇的權利啊,奶奶已經想明白了,就在許願家裏安度晚年了。


    以後逢年過節,若是你們還有這份孝心,就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吧,其他時候就不必來了,免得打擾我們的生活。”


    王春隻覺得一股沉重的無力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奶奶決定的事情,就如同鐵板釘釘一般,難以更改,她是真的不想再在此地居住了。


    “媽,我也是一時糊塗,您就再考慮考慮吧,我向您保證,您迴來之後,家中大權還是您的。”


    杜秀娟一瞧眾人都沉默不語,仿佛下一秒老太太就要推門而去了,這怎麽能行!


    她兒子可跟他說了,到時候他領著對象迴來,若是事情能成,那兩家就必須得見個麵,好好商議一下結婚事宜。


    而結婚之前,對方家庭的底細那肯定是要打探得一清二楚的。


    要是他們從村裏找人打聽,得知他們為了給兒子騰出地方,竟將老太太驅逐出門,那他們會作何感想?


    那這事兒恐怕就要黃了,到手的兒媳婦恐怕也要飛走了。


    到那時,人家再四處宣揚,說原本定好的人家父母不知好歹,不善待家中老人,那他的名聲豈不是也要跟著毀了?


    那還有哪個小丫頭願意嫁給他。


    王春深知他媽最在乎他的婚事,如此這般一說,他媽必定會將奶奶接迴來,而且還必定會好生伺候著。


    果不其然,杜秀娟一聽顏如玉不迴來了,頓時就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若不迴來住了,那她兒子的婚事可該如何是好呀。


    “行了,知道你這麽多年對我心裏有怨,瞧了,我老婆子也看你不順眼,咱倆相看兩不厭,何必同處一個屋簷下呢。”


    顏如玉知道杜秀娟願意讓她迴來的原因,肯定是他孫子為了讓他媽同意她迴來跟她說了什麽話,她聽進去了,並且覺得說的很對,他孫子治他媽直擊要害。


    說完見杜秀娟眼睛滴溜溜轉,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其實杜秀娟是在想兒子娶迴來新媳婦這件事能不能大過她看見顏如玉就心煩這件事。


    顏如玉又對一旁默不作聲的王思遠說道“知道你對我也有怨氣,不過你怨我是應該的,畢竟我管你管的實在是太多。


    可我是你媽,我想管你,是因為你是我兒子,我願意管你,也是因為你是我兒子,你自己也有了孩子,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


    “我明白,媽,您是為了我好。”王思遠話語中帶著哽咽。


    “明白就好,以後就我說的那樣,逢年過節想我的時候,就來你姐的房子裏看看我,我就很知足了。


    行了,言盡至此,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就迴去了,你們也別再勸我了。”


    說罷顏如玉一行人起身就走,誰也沒迴頭。


    當門被打開的那一刹那,院外的吃瓜群眾猶如多米諾骨牌,險些摔倒在地,許願心有餘悸,這要是摔倒了還是不得了,人壓人,那可是要出事的。


    看到顏如玉他們後,圍觀的人尷尬地衝他們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院子裏的一行人皆低著頭,各自懷揣著不同的心思。


    王思遠心中懊悔不已,當初自己真是頭腦發熱,昏了頭,如今隻能埋頭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杜秀娟則暗自慶幸,幸好老太太沒有同意,她也是傻,竟然真的聽進了她兒子的話。


    她隨著老太太的話細細一想,和未來兒媳婦相比,還是自己日後的生活更為重要,而且那老太太實在是令人厭煩至極。


    王春的心中充滿了懊悔,後悔自己沒有及時迴來,讓奶奶平白無故地受了這麽多委屈。


    王淼的心中則滿是悲傷,她覺得自己即將失去最疼愛自己的奶奶,以後想要再見奶奶恐怕是難如登天了。


    顏如玉心中的那股悶氣終於如煙霧般消散了,她感覺自己仿佛終於迎來了撥雲見日的時刻。


    走在鄉間小路上,還和許願調侃道:“你看你說完要跟我養老送終以後,我兒子的臉就像被寒霜打過的茄子,綠得都快能滴出水來了,估計氣得夠嗆。”


    “那又怎樣,我說的可是認真的,我以後一定會為你養老送終的。”許願緊緊地攬住顏如玉的肩膀,兩人對視的瞬間,許願的神色無比認真,沒有絲毫玩笑之意。


    “姐姐,快來追我們呀!”


    三個孩子看了一出索然無味的戲碼,覺得無聊透頂。


    幾人在院裏對峙的時候,顧晚秋還美美的躺在許願懷裏睡了一覺,這會兒精神抖擻,宛如一隻歡快的小鹿在最前麵奔跑著。


    許滿月和顧平安則牽著咪咪在後麵追逐著她,小家夥跑得歡實極了,一邊跑一邊“嘎嘎嘎”地笑個不停,笑聲感染力十足,聽著的人不自覺的心情就很好。


    許滿月迴頭的時候,看見姐姐攬著太奶奶的肩膀,兩人宛如兩棵相互依偎的大樹,靜靜地站在原地,凝望著彼此。


    他們已經遠遠地將兩人甩在了身後,於是他便大聲唿喊,讓她們加快腳步,追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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