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北侯大吃一驚,趕到茅廬之外,北侯道:“這和尚的獅吼功已臻化境,難對付。”


    “黃芪,你熟通醫術,你說一個瘋子,會不會如此中氣十足?”葉歡笑問道。


    黃芪搖搖頭,道:“慚愧慚愧,我略通門道,實是看不出來。”


    葉歡計上心來,朝北侯道:“今番隻能智取,不宜力敵,看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北侯道:“這和尚心如磐石,公子何必多費口舌。”


    葉歡笑道:“磐石之堅,亦穿之於滴水。”遂高聲叫道:“破情大師作獅子吼,不知欲令何處小蟲怖懼,何種外異學降服?”


    破情僧聽了此話,眉間微動,似有感觸,閉口不語。


    這一句深藏機鋒,旁人聽得雲裏霧裏,劉義山聽出些端倪,道:“自然是你們這群邪魔外道。”


    葉歡道:“是嗎?那我倒要請教,何謂邪魔,何謂外道?”


    劉義山義氣凜然:“心不正謂之邪,塗炭生靈謂之魔,不服王化、不遵禮法皆謂之外道。”


    “說的好。”葉歡笑道,“如此說來,邪魔外道並非以族類區分,而在於行事,人可為邪魔,妖亦可為聖人。”


    聽了這話,眾人哄然大笑,辛不棄道:“這群妖孽也敢自稱聖人,真是笑掉大牙。”


    韓義珩嚷道:“妖天生便是惡,便要吃人害人,不是邪魔外道又是什麽?人間有妖一日,便永無太平。”


    群妖破口大罵,一時間隔著籬笆,打起了口水仗。


    “阿彌陀佛,何必紛擾,諸位施主不必多言,破情界既已遭破壞,不如都留下來隨我修行。”破情僧道。


    眾人聽了這話,都齊道:“瘋了,瘋了,這和尚真是瘋了,要把我們都留下來陪死。”


    北侯道:“公子,這和尚是塊臭石頭,軟硬不吃,我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葉歡微微一笑,叫道:“大師,修佛之人也如此霸道嗎?你不妨問問今日在場的諸位,有幾人願隨你修行。”


    破情僧道:“修行可去五毒,可淨六根,可離苦海,可登西天極樂,有何不好?”


    “好不好是你的事,願不願是我的事,大師,請恕晚輩直言。”葉歡收起笑容,神色變得鄭重,“你也未必去除了五毒,清淨了六根,你隻不過是一個冥頑不靈、自以為是的人。你有沒有想過,若你真是一片好心,為何這麽多年,竟無一妖為你感化,隨你修行,隻能作些泥塑木雕,自欺欺人?”


    破情僧道:“妖魔惡念之深,非一時可以摒棄,然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胎生、若卵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若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盤而滅度之。”


    葉歡道:“此言差矣,《華嚴經》上說‘無一眾生而不具有如來智慧,但以妄想顛倒執著而不證得’,又道‘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既無差別,為何大師偏偏認定妖有深惡念,而置其餘眾生不顧,這未免失之於公平,晚輩看來,大師雖為得道高僧,仍舊堪不破‘貪’、‘癡’二毒,因貪癡而固執己見,因貪癡而自迷苦海,我想要迴頭的不是他人,而是大師自己。”


    破情僧微微一震,嘴動了動,但沒有說話。


    葉歡繼續道:“眾生之所求,佛陀早有所言,無非‘平等’二字,眾生平等,不平等則人心不服,心不服則氣不順,氣不順則行不正,人活一口氣,妖亦如此,心有怨氣,如何能甘願修行得證正果?不知大師當年為何認定世間紛爭皆由妖族引起,難道人族就可辭其咎?凡我妖族,你們不妨說與大師聽,你們服不服?”


    眾妖爭先恐後,嘰嘰喳喳,都道:“不服,我不服,死也不服。”


    劉義山見破情僧無法辯解,道:“妖魔與人,善惡有別,何來平等?”


    “好一句善惡有別。”葉歡冷冷道,“不知食人之肉算不算是善,同類相殘算不算是善?大師,今日活生生的戲在你眼前,難道你真的無動於衷嗎?”


    破情僧閉著眼睛念起經來,不知這些話有沒有聽進去。


    孫映雪道:“我就見過不壞的妖和鬼,人嘛像吳總管那樣的就可壞了,紅眉怪,你怎麽說。”


    張行雲聳聳肩,道:“他說的很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大師。”葉歡繼續道,“你這麽多年耗盡心血造就的破情界,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一錯再錯,簡直南轅北轍,注定今生你不會有任何成就,這麽多年的付出不過是鏡花水月,竹籃打水,萬事皆空。”


    “噗”破情僧身子猛地前傾,噴出一口鮮血。


    眾人大駭,正驚詫時,葉歡猛地大喝:“苦海無邊,破情,此時不迴頭,更待何時?”


    破情僧大叫一聲,滾倒在地,與此同時,那草亭徑自倒塌,一個盒子飛落而出,掉在泥土裏。


    眾人忙圍上來,宋義賢扶起破情僧,道:“大師,你怎麽樣?”


    破情擺擺手,麵如死灰,怔怔道:“我錯了嗎?佛祖,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群妖叫嚷:“錯了錯了,大錯特錯。”


    猴精道:“破情和尚,你的為人我們是佩服的,隻是你用這種手段禁錮我們,把人和妖紛爭的過錯都歸罪於妖族,這件事我們是一千個不服,一萬個不服。”


    破情淚流滿麵,朝西方跪拜,道:“弟子誤入迷途,實是罪孽深重。”


    “咦,這是什麽狗屁玩意?”


    朱燦見那盒子上刻滿了稀奇古怪的圖案,拿在手裏,如獲至寶,忍不住打開來看。


    破情僧忙叫道:“住手,不要開啟。”


    但為時已晚,盒子打開時,一片血光迸射而出,眾人驚慌失措,就見血光懸於半空,漸漸聚成一顆紅珠,唿……,不知怎地,枯木堂中茅廬、籬笆、草亭,但凡刻有經文之處紛紛冒起火來,不多時已烈焰熊熊。


    破情僧叫道:“窮奇骨重出於世,枯木堂法界已毀。”


    說著脫下僧袍往紅珠罩去,大聲念起經文。


    原來之前那草芥茅廬硬如精鋼並非全因經文所致,亦賴這窮奇骨的邪力。


    僧袍將紅珠裹在當中,越勒越緊,紅珠左衝右突,猛地一聲巨響,僧袍炸裂而開,紅珠似流星飛竄雲際。


    “大師,它跑了。”劉義山道。


    破情僧大耗法力,氣喘籲籲,道:“破情法界還沒有損毀,它出不去的,此物雖隻是遺骨,卻附有窮奇未散盡的邪力,著實厲害,快把那般若寶盒拿來,我有辦法製服它。”


    眾人把木盒擺在他麵前,破情僧盤腿閉目,又念起經咒來。


    枯木堂起火,防禦法界已經消除,群妖蠢蠢欲動,北侯道:“公子,是不是該動手了。”


    葉歡道:“我們隻要窮奇骨,且看他如何製服。”


    眾人抬頭去看,隻見天幕下,那紅珠極快的飛動,或東或西,或南或北,試圖闖出去,但都被法界所阻,破情僧的經念得更快了,紅珠倏地又飛到了連天峰頂,直墜而下,眾人紛紛奔走躲避,紅珠卻跟定了朱燦,隻見一道血光射進朱燦之口,四周安靜了。


    烈火將峰頂照得亮如白晝,眾人驚魂未定,齊看向朱燦,隻見他垂著頭一動不動。


    破情僧道一聲:“糟了。”從懷裏摸出一串佛珠,扔了出去,隨手所指,將朱燦捆得結結實實。


    太庚走上前,問道:“朱兄,你如何了?”


    朱燦猛地抬起頭,雙目通紅,好似充血,神情可怖,用力一掙,佛珠四散飛落,太庚嚇得連退幾步,但朱燦身法更快,如題稚雞般把他捏在手裏,“哢嚓”扭斷脖子,伏在咽喉處大口飲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真神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理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理閑並收藏修真神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