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張行雲走向後院的時候,花華黃芪還幹坐著喝酒.


    兩人本就不熟,興趣又不相同,若不是為了捉鬼,原本就不該坐在一張桌子上,阿虎阿豹也覺得黃芪不配。


    客人們終於都散得幹淨了,老鴇走過來,道:“兩位公子,夜深了,一個姑娘也看不上,難道是看上媽媽我了嗎?咯咯……開玩笑,別見怪。”


    花華揮揮畫扇,阿虎便將一錠十兩的銀子放在桌上,老鴇歡喜伸手摸了摸,道:“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花華道:“沒什麽意思,就是錢多的意思,我問你答,答得好一句話十兩銀子。”


    老鴇笑道:“還有這種好事,你問你問。”


    “杜鵑是怎麽死的?”


    “公子,你問這個幹什麽?”老鴇不解。


    花華道:“這你就不要管了,想要錢的話就不要多問,否則問一句罰銀十兩,明白嗎?”


    “明白,杜鵑本是這裏的頭牌,我原本指望著她過日子呢,誰知道她不爭氣,喜歡上一個商人,行商走南闖北,都是逢場作戲,騙光了她的錢一走了之,再沒有消息,她看不開,後來就發了瘋,也怪我沒看好她,去年八月十五月圓的時候,她跑出去跳了湖,可憐的女兒。”


    “她死之後,這裏有沒有發生過奇怪的事?”


    “有,鳳凰說昨天晚上,在湖中看到一個女人的影子,或許是她看錯了吧,還有,廚房裏的燒雞燒鴨總是會少,那些廚子卻打死不承認偷吃,你說會不會也是杜鵑迴來了?”


    花華沉思著,如果她說的不假,那昨夜秦天龍去追的就是個女鬼,一定是杜鵑,可他們並無仇怨,杜鵑又何必碎屍那般殘忍?不過厲鬼之行事自然毫無人性可言。


    朝黃芪道:“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黃芪說沒有,花華站起身來,往外便走,老鴇叫道:“寒冬臘月,這麽晚了留下來住一宿吧,真走啦,不送了啊。”


    夜已深,街上清清冷冷,除了迤湖樓飄搖的燈籠,都是漆黑一片,寒風唿嘯,四人覺得有些異樣。


    “慧覺他們人呢?”阿虎奇道,“不是讓他們等在外頭嗎?難不成迴去睡覺了?”


    阿豹道:“不可能,他們雖然寡言少語,不過還是講信用的,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四人都不會法術,想到這,花華不禁有些害怕,在無邊的漆黑中茫然無助,心想自己也是好龍的葉公,以前對鬼有極大的興致,現在鬼真的來了,卻又想躲得遠些為好。


    黃芪拿出犀照鏡,道:“此鏡可以防身,你們先迴客棧,我去找他們。”


    花華一震,對他的優越感就如高樓般瞬時垮塌了,現在他才由衷的佩服起黃芪來,道:“你不怕嗎?”


    黃芪道:“這個時候怕是沒有用的,我還要等張行雲出來,你們快走吧。”


    花華聽他這麽說,終不能一走了之,道:“我也不走,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們分頭去找。”


    黃芪想了想,道:“也好,小心點。”說著徑往西邊去了。


    花華見他往西,自己便往東。


    夜,空曠寂寞,與迤湖樓的醉生夢死相較,恍若兩個世界。


    黃芪獨自搜尋著,全神貫注,沒了犀照,便將鎮元殘劍拿在手裏。


    突然頹牆後閃過一片白衣,他一凜,忙追過去,走到牆後,那白衣又沒入了街角,他快步上前,左轉右拐,來到了湖邊的一座八角亭裏。


    霧氣升騰開來,他什麽都沒有看到,冷風沁脾,黃芪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道:“你既引我來,為何又不現身?”


    “公子。”冷冰冰的聲音從後傳來。


    黃芪猛地轉身,就見一個白如紙的臉站在亭口,雙足懸空,應是鬼無疑了。


    他道:“你是杜鵑?”


    女鬼略顯驚詫,點點頭,滿麵戚容,道:“你不怕我?”


    黃芪當然害怕,道:“你為什麽要害人?”


    杜鵑道:“我沒有害人,是被妖孽所害,活著的時候他操縱我,死了也不肯放過我,今天他受了傷,我才有機會逃出來,就盼蒼天有眼,找人替我和李公子主持公道。”黃芪見她神情可憐,並不可怖,暗想難道此事還有隱情,道:“是誰害的你們?”


    “妖孽,還我師兄命來。”齊飛龍突然從黑暗中飛出,將幾根法釘打在杜鵑身上。


    黃芪大驚,杜鵑慘叫倒地:“好痛,好痛。”聲音極是悲苦淒厲,黃芪忙跑上前,問道:“你怎麽樣了?快告訴我是誰?”


    杜鵑漸漸虛弱,斷斷續續的道:“不是……人,都不是……人……。”


    又叫一聲,消失不見了。


    “喂,你在哪裏?什麽不是人?”黃芪急得四處叫喊。


    齊飛龍收起法釘,道:“你不用喊了,她已經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大師兄,我為你報仇了,你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


    黃芪道:“你怎麽不問青紅皂白胡亂殺鬼?也許你師兄並不是她害的。”


    齊飛龍道:“不是她還能是誰?”


    黃芪道:“她正要告訴我,誰知你卻把她殺了。”


    齊飛龍冷冷道:“你這小白臉,鬼話也相信?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她把你吃了,連骨頭都不吐。”


    “黃芪……齊道長在這裏。”黃芪看向岸邊,隻見花華阿虎二人奔了過來,忽又一聲響,張行雲也從黑暗中飛出,落在亭旁,道:“你們怎麽在這裏?”


    黃芪把先前之所見所聞道出,齊飛龍當然不信,說他是鬼迷心竅。


    眾人聚在亭子裏,分別把遭遇說出來,首先是齊飛龍,他和慧覺慧茶在茶館裏坐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打烊還不見花華出來,便到湖邊走動,誰知霧氣太大,竟走散了,他尋路來到湖邊亭,便有了之後的事。


    接著花華開始說,他與阿虎阿豹從東邊搜尋,終於在一處廢柴房找到了慧覺和慧茶,二人都沒有穿衣服,慧覺已經死了,慧茶則雙目流血,昏倒在地,他讓阿豹守在原地,自與阿虎來找黃芪,聽到響動後,也趕到了這裏。


    齊飛龍洋洋得意,道:“幸虧我出手滅了這女鬼,不然那就是你的下場。”後一句自然是對著黃芪說的。


    黃芪道:“如果真是杜鵑做的,她既能殺了秦天龍和慧覺,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被你殺死?”


    張行雲道:“不好,那阿豹豈不是很危險。”


    一行匆忙上岸,花華問道:“張行雲,你怎麽也出來了?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張行雲把問鳳凰的話都說了一遍,又道:“我在杜鵑房中沒毛的發現,隻好出來找你們。”


    黃芪站住腳,道:“不對,老鴇的話和鳳凰的話,中間有些地方對不上。”


    張行雲道:“別管那麽多了,快去救阿豹,其它的事迴客棧後再商量。”


    不過,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阿豹並沒有事,隻是躲在牛棚裏,確認是他們後才敢出來。


    黃芪給慧茶診脈包紮,說他雖受了重傷,但性命總算無憂。


    再去看慧覺,隻見他麵含微笑,似是在死之前做著極快樂的事。


    這夜一死一重傷,除了消滅有嫌疑的女鬼杜鵑,似乎什麽收獲也沒有,眾人悶悶不樂,迴到客棧,敷衍了孫映雪三人幾句,便都歇息去了。


    第二日花華決意讓阿虎阿豹帶著慧茶返迴九華山,並使張行雲用飛鶴傳書,召喚慧奕胡海龍過來,一切安排妥當,不久綠蘿說慧茶醒了,眾人忙進到房裏,問他昨夜的遭遇。


    慧茶迴憶起來,他和慧覺在湖邊漫步,霧氣漸濃,走著走著,忽然前方出現了十幾個美人跳舞,慧覺為色所誘,破了金身,他自己也差些被迷惑,終於在最後關頭,克己守一,以金剛護體,勉強保得性命。


    “你看見妖孽是什麽樣子?”張行雲問道。


    慧茶道:“沒有看到,等我察覺過來,一隻鋒利的爪子就擊在麵門上,很鋒利……。”


    眾人送到鎮口,綠蘿很害怕,勸孫映雪也一道走,孫映雪自從在南京見了山神、道士鬼、蘇眉之後,覺得再沒有比這些還可怕的,一點也不擔心。


    “現在最可疑的就是迤湖樓。”張行雲道,“事情都是在樓附近發生的,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疑點。”


    齊飛龍道:“你多心了,照我看都是女鬼所為,現在女鬼已死,我們可以安心的離開這裏,趕赴武道大會。”


    花華道:“沒那麽簡單,張道長,且說說你的看法。”


    張行雲道:“第一個,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所見的青樓女子,多數都嫌貧愛富,絕不可能把我、黃芪和花公子一視同仁,這也難怪,打開門做買賣,圖的就是錢,當然更喜歡有錢人一些,黃芪你剛從山裏出來,不知道這些也不奇怪,不過你說出了第二個疑點,那就是老鴇和鳳凰姑娘所言有矛盾之處,她們說的未必是真話。”


    黃芪道:“還有一個,不知道你們聞出來沒有,迤湖樓中太香了,香氣之下還有一層奇怪的臭味。”


    花華張行雲都沒有聞出來,孫映雪道:“你是炮製藥材的,聞藥辨藥,鼻子該是靈些。”


    齊飛龍本以為自己殺了女鬼,是大功一件,該受到英雄般的崇拜和禮遇,但就是這個黃芪總說女鬼不是兇手,還隱隱有指責自己亂殺無辜的意思,因此譏嘲道:“狗鼻子當然厲害。”


    “大俠,大俠。”遠遠的麵館掌櫃在朝張行雲招手,因昨天的事,店已門可羅雀。


    眾人正餓了,進去點了些饅頭茶水,幾碟鹹菜。


    掌櫃問道:“大俠,女鬼捉到沒有?”


    齊飛龍提高嗓門:“女鬼已被我……。”話沒說完,嘴裏被堵了個大饅頭,張行雲笑道:“差些被你找到了,可惜還沒捉住。”


    掌櫃沮喪著急:“一天不抓到女鬼,誰還敢到我店裏來吃麵,這店算是完了。”


    “迤湖樓是什麽時候建起來的?”黃芪問道。


    掌櫃道:“那就早了,十幾年前就有,不過那時候很小,也不興旺,去年不知從哪裏找來那麽多美貌姑娘,掙了大錢,重修了一次。”


    張行雲問:“有沒有發生過奇怪的事?”


    掌櫃摸著腮幫子,想了想,道:“奇怪的事?不知道這算不算,去年重修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聞到一種很臭的氣味,像是……對了,像屍臭,我以前在亂墳崗搬過屍,第二天問街坊鄰居,都說聞到了,可後來有人說是疏通湖塞,臭氣是湖底的髒東西冒出來的,我跑過去看,果然是在清湖,不過湖裏的髒氣和我聞到的似乎不是一種味道,當時我也不敢和人說,時間久了也就忘了,你們一問才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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