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早已是人山人海,宋義賢自去歸了門派,黃芪靈芝擠不進去,無可奈何時忽見張行雲坐在門檻上喝酒,一臉壞笑的看著他們,二人走將過去,張行雲道:“我正想找你們。”


    黃芪道:“有什麽事嗎?”


    張行雲欲待說話,人圈裏傳來一聲慘叫,許是有人受了傷,但這點傷痛絲毫不能引起圍觀人的憐憫,反而迸發出裂雷般的歡鳴,張行雲隻好等聲浪過去,才道:“今年改了規矩,每個門派要有三個人參賽,擺明了是欺負我茅山派人少,我沒辦法,隻好找你們濫竽充數。”


    黃芪書讀的少,隻明白“充數”的意思,不知“爛竽”的典故,但既是“爛”的,終歸不是好事,便道要迴南京,不能久滯,請他另擇賢能雲雲,張行雲咽口酒,道:“這是好事,你看天門教的人為了爭著去,師兄打師弟,師妹踢師姐,一家人打的頭破血流,不亦樂乎。”說著自己也鄙夷的笑了,見黃芪不為所動,又道:“跟著我定是沾光的事,隻是這些人算狗屁的賢能,我跟你們說,這次九華派拿出的也是寶貝,是一雙神行靴,據說能日行三百裏,大不了你我共有,我穿一個月,你再穿一個月。”聽他的意思,似乎沒開始便已勝券在握了。


    “小心,火來了。”人群忽然如波浪般退後分開,不少人擠到門邊,有幾個退的慢的,也中了招,眉毛胡子燒了大半,臉上烏黑,靈芝奇道:“哪裏來的火?”


    張行雲道:“這是雕蟲小技,天門教修習的是火部法術,弟子最善弄火生煙,刀耕火種、燒火做飯倒是好手,省柴省力,降妖除魔可就要出醜。”


    這時又聽一人高聲嚷道:“三位真人,你們管教著些,打歸打,莫燒了本派的祖屋。”


    正是明祖的聲音。


    黃芪避到一旁,心下也為難,俗語道“與朋友交,兩肋插刀”,既然交了張行雲這個朋友,倒不好拂了他的意思,況且陳伯也沒迴到千杯堂,不必急著趕路。


    張行雲見他踟躕,隻好道:“大不了這樣,你先穿一個月,然後給我穿,對了,你腳臭不臭?”


    靈芝問道:“你為什麽非要找我們?我們又不會捉妖降魔。”


    張行雲笑道:“九華山上人有千百,我隻信得過你們,不會幹兩麵三刀的事,況且你本就有法力,黃芪還有犀照鏡,都能幫得上忙。”


    黃芪道:“好吧,我們就一起去。”


    張行雲跳起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好兄弟。”


    “不好了,著火啦。”人群裏忽叫道。


    黃芪張行雲抬頭一看,原來是天門教弟子鬥法,兩道焰火互不相讓,直往上燒去,把橫梁上的帷幔點著了。


    好在火勢很小,早有人及時出手,兩股寒氣擊去,火焰霎時湮滅。


    明海衣袖一揮,天門教弟子似被推著分了開去,明海走到場中,朝左下首處的青鬆和另一道姑點頭示意,道:“剛才出手的可是澹台峰和鍾不還?”


    青鬆道:“年輕人性急,三腳貓功夫,讓掌門見笑了。”


    明海道:“不敢不敢。”言語中頗有嘉許之意,又朝右首邊的天門教玄天、幽天、陽天道:“三位真人,依我看也不用再打了,既然朱天真人不在,你們各派一名弟子出戰,不正好是三人嗎?至於其它的事,不妨迴山之後,你們再商量不遲。”雖未挑明,但都知道這其它的事,就是幾位真人的掌教之爭。


    眾人齊聲附和,傅玉辰道:“這樣最是公平不過,不然打來打去,把同門燒成烤乳豬,麵上也不好看。”


    天門教弟子怒了:“你說誰是豬?”


    傅玉辰道:“誰接嘴誰就是豬。”


    唐思忍不住“噗嗤”一笑,天門教弟子怒不可遏,齊要衝下去打人,劉義山宋義賢早縱身而上,擋在他們麵前。


    孫映雪也笑疼了肚子,俯在花華身上,心想這個武道大會又動手又鬥嘴,果然精彩。


    玄天捋著胡須,翻眼看著開杠祖師的畫像。


    幽天閉目端坐,似乎對一切不聞不問。


    隻有陽天道了一聲:“不得放肆。”喝止住了門徒,又道:“貧道也覺得明海掌門言之有理,不知兩位師兄意下如何?”


    玄天的徒弟入門較早,勝算最大,因此不置可否,眼睛飄來移去,忽落在上首的宗華身上,見她冷冷看著自己,目光相接,不覺一凜,道:“這……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宗華緩緩道:“那幽天真人呢?”


    幽天這才睜開眼,道:“當然好,不傷同門和氣,如果均天師兄還在的話,也不想看到同門相殘的鬧劇,諸位,今日既然我們幾個門派結了盟,是不是也該把盟主的人選也趁這個機會定下來,唉……,如果師兄還在的話,他當然是不二人選,咳咳……。”


    青鬆冷冷道:“那也不一定。”


    明祖道:“是啊,做國師未必憑的是真本事,我們幾派結盟,為的是鏟除南妖侯,自然要天下第一高手做盟主才能服眾。”


    話音剛落,玄天拍案而起,喝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明祖,我師兄剛過世,你卻在這裏說風涼話,哼,你有本事,敢不敢與我來一較高下?”


    明祖在宗華麵前不敢放肆,笑道:“自己人打自己人算不得本事,有能耐去殺了南妖侯。”


    幽天依然氣定神閑,道:“昨夜群妖大鬧九華山,倒沒見明祖兄的神勇啊,咳咳……,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況且‘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做盟主未必法力要有多高,一定要顧全大局,有勇有謀,以德服人,妙音師太,你以為如何?”


    明祖臉青一陣白一陣,終究不好發作。


    這妙音正是適才為明海示意的道姑,乃峨眉派靈音師太的師妹,修真之人,華容春貌,不易看出年紀。


    聽得幽天問話,她微微頷首,道:“真人所言,甚得吾心,師姊常言,當今妖孽猖獗,邪氣充斥,我正道欲舉大義,必當勠力同心,相互扶持,如今龍虎山的張天師、衡山的刑名師兄都不能到場,盟主之論,不如暫且掛起,它日再議。”


    明海道:“師太所言極是,那麽三位真人,還請各選出一位高足。”


    天門教第二代弟子都是“太”字一輩,三位真人命徒弟出戰,分別叫做太庚、太巳、太午,黃芪想起在南京見過的太申太卯,不知這三人比之如何。


    青鬆道:“既然沒有爭議了,時辰不早,明海掌門,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明海掃視群雄,道:“請諸位移步觀外。”


    眾人熙熙攘攘出了延華觀,往兩邊分開站去,黃芪靈芝要隨人流走,卻被張行雲一把揪住,道:“那都是看熱鬧的,我們站中間去。”


    黃芪看看左右,數十人都差不多年紀,一問才知,為了公平起見,武道大會還有參戰弟子須不到而立之年的規矩,當然眾人中也有熟麵孔,除了金山菩薩派和龍虎天師派,九華派出戰的是劉義山、宋義賢和韓義珩,西極是澹台峰、黃沙和傅玉辰,孫映雪興奮的還遠遠朝他招手。


    片刻,九華派弟子給每人分發一個鐵牌,上麵用丹砂汞銀寫了名字,原是姓名簽,隻有憑此才能進入嵩山,上麵還施了法術,若是二十日內無法趕迴九華山,名字便會消失作廢。


    明祖大聲叫道:“今年破情大師手抄《地藏經》三卷,誰人帶迴此處便是優勝。”


    眾人鼓噪歡唿,紛紛為師兄弟叫好。


    明海道:“不過勝負事小,性命事大,破情界處處危機,諸位英雄還是小心為上,不可一味逞勇。”


    言罷向明祖示意,明祖便大叫一聲:“武道大會現在開始。”


    銅鑼響處,就見各派弟子賣弄法術,或禦劍或禦刀,或腳踩鐵錘、陰陽牌、三尖刃、羅盤、西瓜刀、鹹魚……,各色煙霧升騰而起,一個個晃頭搖腦,振振有詞,這個說“起”,那個道“疾”,先後從石台上飛了出去,有快有慢,快如稚駒輕奔,在風中肆意撒歡;慢則似老牛拉車,難免有些顛簸,也有把持不住的,從兵器上掉落下來,惹得人群一陣哄笑。


    各人法力高低,可見一斑,諸名宿指指點點,頗多欣慰。


    片刻之間,連花華、孫映雪也去了,他們雖不會法術,卻早已備下了快馬,速度比禦劍飛行也不慢多少。


    “走吧。”張行雲拍拍屁股,收起葫蘆,才慢悠悠的起身。


    黃芪問道:“我們去得這麽遲,不怕別人搶先嗎?”


    張行雲笑道:“這些新人隻顧著出風頭,哪知道嵩山破情界的險惡,欲速則不達,況且就算被人搶了先,我還不會搶迴來嗎?”


    三人來到山下,張行雲本來隻備了一匹馬,現在多了兩個人,而黃芪靈芝又是一文不名的,他隻好大出血又買了兩匹,氣得他大罵,靈芝聽了半天也不知道他罵誰,一問,張行雲隻說他也不知是誰改的規矩,隻好瞎罵一通,畢竟這一路多了兩個人的花銷,不是小數目,身上的銀兩不知能不能支撐到嵩山。


    雖然以前也聽說過武道大會、嵩山、破情林,黃芪還是一頭霧水,張行雲便在路上說與他們聽,打發些無聊光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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