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隻他們自己,是理不出頭緒的。


    於是,衛詩雲和淩曉珍上前,把跪下磕頭的女同誌扶了起來。


    別說,這人還有把子力氣。


    就衛詩雲和淩曉珍兩個人,都用了八成力氣,才把人從地上扶起來。


    “同誌,有話好好說。”


    “不管不顧就要磕頭,對我和我嫂子可沒什麽好處。”


    不是淩曉珍說客套話,而是事實本就如此。


    才剛恢複高考,就有人奉行老一套,給大學生當街下跪。


    這要是被有心人看見,扣個帽子輕輕鬆鬆。


    聽淩曉珍這麽一說,那位隻顧著磕頭的女同誌,才用袖子抹幹額頭的汗水。


    “不好意思同誌,俺不是故意的。”


    “俺就是看你倆麵善,隻能用這種笨法子試一試。”


    對著衛詩雲和淩曉珍說完這話,女同誌又朝兩人身後的看門大爺望了望,眼神裏滿是不忿。


    “才不是剛剛那大爺說的見人就躲嘞!”


    “俺這人笨是笨了點,但最大的能耐就是看人有準頭。”


    “之前來來往往那麽多人,俺就看你倆麵善,所以找你倆準沒錯。”


    聽完女同誌的吐槽,衛詩雲和淩曉珍也不好明著笑出來,隻能握拳抵唇輕咳兩聲。


    “咳咳!”


    “同誌,咱們去門衛室說吧,外麵怪熱的。”


    說完這話,衛詩雲轉頭看向門衛大爺,似是在詢問大爺的意見。


    見狀,門衛大爺不滿的翻個白眼,揮手示意幾人去門衛室聊。


    順便又看了看周圍的動向,也背著手跟了進去。


    然後,門衛室裏的衛詩雲幾人,就聽到了一出最新版的‘狸貓換太子’。


    ......


    自稱‘俺’的這位女同誌,原名叫鄒美蘭。


    聽到‘鄒美蘭’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衛詩雲和淩曉珍對視一眼,瞳孔裏的震驚肉眼可見。


    鄒美蘭?


    是她們理解的那個鄒美蘭?


    那不是......


    為了不打斷‘鄒美蘭’的敘述,衛詩雲和淩曉珍隻能默不作聲聆聽。


    ‘鄒美蘭’自小人就長的夯實,一直被家裏人當牲口使喚。


    不管是春季種莊稼,夏季除草,還是秋季忙豐收,冬季撿柴火,樣樣事情都幹的井井有條。


    同一個大隊的人看不過去,都想偷摸提醒一下,奈何人就是不開竅。


    沒辦法,這是別人的家事,旁人就隻能當個睜眼瞎。


    一直到‘鄒美蘭’11歲,有了掃盲班,她才在大隊的組織下,有了識字認字的機會。


    也因此,被人發現了讀書的天賦。


    而這樣的天賦,出現在鄉下人身上,無異於醜小鴨裏混了個白天鵝。


    鄒家人在大隊幹部的輪番教育後,咬著牙把‘鄒美蘭’送去上學。


    就盼著她讀書有出息,還能拉拔一下家裏。


    事實證明,‘鄒美蘭’確實有讀書的天賦在身上,但也僅限於讀書。


    別的事情上,就跟二傻子沒什麽兩樣。


    高中畢業,‘鄒美蘭’在學校老師的介紹下,去了糧站上班,每個月有21塊錢的收入。


    有了這份收入,鄒家人才覺得,沒白讓‘鄒美蘭’讀書。


    所以,18歲就高中畢業的‘鄒美蘭’,在鄒家人的壓榨下,硬是到了25歲都沒嫁人。


    年前,高考恢複的消息傳來,最高興的就屬鄒家人。


    都知道‘鄒美蘭’讀書有天賦,參加高考肯定也沒有問題。


    抱著這樣的念頭,鄒家人讓‘鄒美蘭’抓緊時間複習,爭取考個好大學幫襯家裏。


    ‘鄒美蘭’也聽話,重新開始複習高中的課本。


    高考結果出來,果然如了鄒家人的意,‘鄒美蘭’考上了最厲害的首都大學。


    消息傳來的當晚,知青點的女知青找上了門。


    應允鄒家人,隻要他們願意把‘鄒美蘭’的錄取通知書給她,並答應會幫她保守秘密。


    那麽,她會付給鄒家人三百塊,算作換取通知書的費用。


    一下子可以得到三百塊,對鄒家人來說,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但鄉下人,都有討價還價的意識。


    女知青說,願意用三百塊買下通知書,鄒家人就知道,通知書肯定不止三百塊。


    貪婪心作祟,鄒家人說不給四百塊不行。


    兩方你來我往了多迴,總算是把價格定了下來,一口價三百五十塊。


    這事說成以後,女知青就去湊錢了。


    三天以後,帶著三百五十塊巨款,敲響了鄒家的院門。


    從頭到尾,鄒家人都是避著‘鄒美蘭’,就怕她想不開鬧事。


    原本,‘鄒美蘭’確實一無所知。


    奈何,鄒家老兩口半夜討論的時候,被尿憋醒的‘鄒美蘭’剛好聽完了全程。


    於是,老實人爆發了,和鄒家老兩口廝打在一起。


    奈何打架沒技巧,被鄒家婆娘摔了一板凳,就水靈靈的躺倒了。


    再醒來的,就變成了意外開智的‘鄒美蘭’。


    不僅不傻了,還把學習的天賦,貫通了全身。


    為了拿迴通知書,‘鄒美蘭’去找了大隊長和村支書,開具了個人身份認證證明。


    又怕學校不認賬,還蓋上了公章。


    見她一朝變的聰慧且機敏,大隊長和村支書也為她高興。


    當場把鄒家人的工分,全部換成了錢票,當做‘鄒美蘭’上首都的花銷。


    有了錢票傍身,‘鄒美蘭’都沒迴鄒家收拾行李。


    開智的‘鄒美蘭’知道,那個家裏,沒有一個人真心對她好。


    就連送她讀書,還是借了大隊長和村支書的光。


    要不然,她還傻兮兮的時候,別說念書,估計就隻有放牛幹苦力的命。


    人心都是肉長的。


    鄒家人對她視作草芥,那她也不會報還生養之恩。


    畢竟,當牛做馬的那些年,所謂的生養之恩早都還清了。


    既然鄒家沒有容身的地方,也沒有她任何的個人物品,還迴去幹什麽?


    抱著這樣的念頭,‘鄒美蘭’一路來到了首都。


    也不知道是不是開了掛,從坐火車一直到下火車,她都沒遇上任何波折。


    又在路人的好心指引下,一路找到了首都大學。


    但學校的大門,對‘鄒美蘭’來說,是有點威嚴的。


    再加上,有了神智的‘鄒美蘭’好像覺醒了什麽天賦,可以輕而易舉感知到別人的善惡。


    也因此,即便在校門口等了很長時間。


    在沒有遇到合適的人之前,她是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的。


    直到看見了衛詩雲和淩曉珍,尤其是衛詩雲的時候。


    ‘鄒美蘭’隱隱有感覺,這個人是值得信任的。


    有了這樣的認知,她才不管不顧撲了出來。


    用她認為最誠摯的方式,來表達她的想法和感覺。


    生而為人,但又沒人教過她如何行事,磕頭真算得上是最誠摯的方式。


    聽完‘鄒美蘭’講述的內容,衛詩雲和淩曉珍沉默了,一旁的門衛大爺也有點驚愕。


    原來,真有這麽不講道理的親人。


    可以為了自身利益,把親閨女當成搖錢樹,也是夠夠的了。


    見大家都不說話,‘鄒美蘭’就有點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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