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南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始終牢牢地釘在周野的麵上，不放過任何細微末節的表情變化，是人是鬼他可得看得真切一些。
周野繼續喝茶，沒有接話。
他有足夠的信心，皇帝會支持他，甚至是包庇他。但是皇帝並未就此事提前下旨，這也是事實，真要追究起來，確實是假傳聖旨。
心虛多少是有的……
楚承南見他不說話，徑直喚了傳話侍衛：“給楚國送封書信，確定一下是否要按照每戶五十兩發放補給，總數二十五萬兩，給本王寫清楚了。”
傳話的侍衛剛轉身要走，又被楚承南叫住：“對了，再多加一句。南越國的國庫用的機關鎖，本王至今都沒打開，這二十五萬雪花銀，還煩請皇帝陛下先派人送過來吧。別讓百姓久等，不然反而壞了我們出國的名聲。”
周野的心再次沉了沉：“國庫……打不開？”
“嗯，南越國的國庫，用的是類似於魯班密鑰之類的機關鎖，不僅需要兩把鑰匙同時插入，還有很多指定的開啟步驟，本王至今都沒能將國庫打開。所以本王現在也沒有二十五萬兩……”
“那王爺抄的那麽多戶高官家呢？”
“那些錢大多都要用來修建學堂、醫館、街麵……本王剛才當眾承諾了百姓的，周侍郎沒聽到嗎？”楚承南幾乎可以篤定，周野這次必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二十五萬兩而已，王爺還是不要藏著掖著了，楚國的名聲要緊。”周野是不相信堂堂攝政王會拿不出區區二十五萬兩來。
“嗬，區區二十五萬兩？本王帶兵離京打仗都快小半年了，皇兄一個銅板的軍餉都沒給過，現在周侍郎還好意思跟本王要二十五萬兩？”
楚承南忽然就來了脾氣，手裏的杯子重重地落到了桌上：“周侍郎不如給做個順手人情給本王，替本王向皇兄討要些軍餉吧，再下去別說賑濟百姓了，怕是本王的兵都快吃不飽了，這後果，誰擔當得起？”
楚承南一套連招，直接把周野架在了半空。
周野也不禁沁出了一身冷汗……
他算準了攝政王為了保全西楚的名聲，斷然是不會在明麵上與他對著幹的，所以才靈機一動，當眾宣布派銀。這樣一來，既能讓攝政王出個血，同時也能為西楚皇帝博一個愛國憂民的好名稱……
但是他沒想到，南越國的庫銀竟然還沒得手……
楚承南似乎是怕他的話不足以讓周野信服，他又喚來了一個士兵，沉聲道；“著人帶周侍郎去國庫看看，周侍郎見多識廣，博學多才，沒準有辦法打開國庫的大門。”
“不過……萬一連周侍郎也打不開國庫，那隻能煩請周侍郎盡快修書一封，好讓皇兄盡快派些銀子過來，畢竟……君無戲言！我們西楚斷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戲弄百姓，自損名譽的。”
楚承南說完便不再搭理周野，徑直離開……
憑他也想打開國庫？簡直做夢！
周野的心裏記掛著剛才看到的那個熟悉背影，奈何籌措銀兩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還是得先去南越國的國庫看看，順道也好去探一探皇宮裏的情況。
楚承南派了一架馬車給他，冷言主動請命，要給周侍郎“伴遊”。
馬車順利進入皇宮後，周野拉起車簾，向外張望。
南越國的皇宮依山傍水，宮娥巍然林立不說，植被鬱鬱蔥蔥，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的。與西楚的皇宮相比，倒是更顯得生機勃勃。
路上往來巡邏的，都是楚國的將士。
十人一隊，皆是手拿紅纓長槍，全副武裝。
巡邏的頻次很高，馬車不過行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看見了好幾隊士兵。先前幾對都盡職地將馬車攔下盤查，後來冷言覺得實在耽誤時間，幹脆親自坐到了前頭，親自駕車。
有了他這張臉擺在前麵，行車的速度自然是快了不少的。
南越皇宮占地極大，亭台樓閣隨處所見不是極品的海南黃花梨，就是一等一的漢白玉石雕琢而成的各種瑞獸……
南越王族如此富有，竟不肯花些氣力在軍事上，白白葬送了自己的王朝。
周野不免暗罵南越當權者一句鼠目寸光、愚不可及。
“皇宮已經被王爺全數控製，王爺為何不隨便挑一處宮殿入住，還要駐紮在離皇宮那麽遠的院落？”周野問道。
他直到冷言不想打理他，但他不得不問。
冷言側頭瞥了他一眼，曉得鄙夷：“周侍郎真是開玩笑了，哪國的皇宮沒有暗牢、沒有密道？這是隨隨便便就能住的地方嗎？保不齊碰到個什麽機關，人就直接交代了……”
周野也不看他，自顧自地望著窗外。
“這皇城前前後後已經排查了兩輪了，已經發現了四處暗牢、八條密道，王爺下了令，還要繼續排查……王爺做事向來謹慎，可不是朝堂上那些靠嘴皮子吃飯的阿貓阿狗。”
這話，周野心裏也是讚同的。
比起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諫官，攝政王爺確實功不可沒。
隻可惜這人功高蓋主，眼下這主，已經容不得他了。
“南越皇帝何在？何曾嚴刑拷問？”周野又問道。
“南越的皇帝，眼見皇城不保，提前跑了……”冷言說起桂花來，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楚承南直接把南越皇帝交給了歐陽恪，除了隱衛，連楚軍都沒見到過南越的皇帝。
跑了？
周野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不管怎麽說，南越皇帝是正統，萬一他留了後退路日後揭竿而起，那楚國便又要重新遭受一次世人的唾罵了。
一日未見他的屍首，那便是如鯁在喉的巨大隱患……
“可有探得一二分的消息？”
“沒有，南越皇帝狡詐，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冷言摸了摸下巴，答得漫不經心。
“那其他皇族呢？”
“皇子公主妃嬪暫時都囚著，每天拷問著；五品及以上官員也都拘著，不聽話的就斬了；五品以下的芝麻小官願意投誠的沒收了全部家產貶去了邊城，非要骨頭硬的那就隻能把骨頭打斷了。”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一處宮門。
暗紅色的雕花大門約莫有三四仗那麽高，外麵把守著重兵。
“周侍郎，請吧……”冷言難得客氣地擺出了一個“恭請”的手勢。
他的“客氣”反而讓周野警覺了起來。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暗紅色的雕花大門，花樣繁複，製作考究，看不出什麽古怪。
“哈哈哈哈，周侍郎倒也不用那麽緊張，我們那麽多兄弟會保護你的！哈哈哈！”冷言抱胸立在不遠處，說著風涼話。
隨後，他抬手一揮，四個楚兵分立兩側，推開了高門。
這門並不是一般的雕花木門，對開的大門得有四個壯年士兵才能一起用力才能將其推開。
宮門裏頭很是敞亮，沒有太多的物件擺設，顯得很是空曠。
“空的？”周野狐疑地望向冷言。
“周侍郎再往裏頭走走。”說完，他便率先走了進去。
走過外室，裏頭似乎還有一處石室，一整麵的石牆極大，石門上雕刻著一條巨蟒，蟒身盤旋的姿態蓋住了整麵牆，一對立瞳上鑲嵌著兩顆馬眼型的綠色石頭，足有拳頭那麽大，散發著盈盈的綠色光彩。
“周侍郎，國庫就在這裏頭。不過，這隻是第一道門罷了。”
說完，冷言從懷裏掏出一塊銅質的大牌子，跟西楚用的令牌差不多大，隻是這塊牌子並不規整，四周的棱邊都是歪歪斜斜的，牌子的中央有一塊和蛇瞳一樣的綠色石頭。
隻見冷言把這塊牌子放到了石門上的一處凹陷。
這牌子的形狀竟然和那處凹陷嚴絲合縫地匹配上了。
大牌子一嵌進去，石門就發出了轟隆隆地聲響，不需要人從外部推門，石門便徑直向內打開了。所以，冷言手裏的大牌子，是開啟石門的鑰匙！
石門打開，入門所見的是一條長長的台階，左右橫寬約莫五仗，兩側石壁上的燭火隨著石門打開的瞬間，騰一下就被點燃了。
這是什麽手段？周野心裏小小驚了一下，但很快有沉下心來：“國庫……是一處地宮？”
“沒錯，南越的國庫，應該就在這出地宮裏。”冷言的目光順著台階一路往下，“王爺也沒想到南越國竟然如此精通機關之術。”
周野眉毛挑了挑，怪不得這南越國庫始終未得手，就算能運來足夠的炸藥，也不敢在這地宮中使，萬一炸塌了，那就什麽都沒了。
“別再外頭浪費時間了，周侍郎再往裏走走。”冷言又擺出了個“請”的動作。
周野一路上被冷言嘲諷了那麽多次，心裏也是惱火的。
見他端著“請”的動作卻又遲遲不帶路，周野隻能硬著頭皮自己走到前頭去。
台階很長，看來這地宮的位置建得很深。
周野身為工部侍郎，自認以西楚今時今日得建造水平，是絕對建造不出這樣規模的地宮的。
台階到頭，是一處平地， 平地再往前，又是一堵石牆，這次石牆中間雕刻的似乎是一組“萬壽圖”長卷。顯然，這裏又有一道石門。
周野看向了冷言。
“我們現在能到的，就是這裏了，折扇石門我們也打不開……”冷言衝著石門指了指，“你看，石門上有兩處凹陷，也就是說，這扇石門，至少得有兩把鑰匙。”
果然正如冷言所說，石門的左右兩側有兩個不規則的凹槽。
“周侍郎博學，不如也幫著想想法子，早日開了地庫拿了銀子，後麵的事兒也好辦些。沒有銀子，兄弟們也是舉步維艱……”
這家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周野不想聽他哭窮，徑自甩開他便快步地向石門走了過去。
忽然，腳下“哢噠一聲，很細微，但是在空曠的地下廊道中又特別清晰。
“嗖嗖嗖嗖……”破空之聲從四麵八方傳來，無數利劍從向著周野的方向射來。
還好周野也是練家子，他飛快旋身，方一落地又急急起跳，不停閃避著利箭。
他身子翻飛不斷，想要離開那處空地卻始終找不到機會。
好半天，箭矢才終於停住。
“不錯不錯不錯!周侍郎果然好身手。”身後忽然傳來了冷言拍手叫好的聲音，“不過，要是你左手出掌能再快一點，下盤能再穩一點，下探的姿勢能伏得再低一下，就更好了。現在這樣難免有些不夠沉穩，容易被人看出破綻落了下風，還是有很大進步空間的……”男人拾級而坐著，一手扶著膝蓋一手衝著周野指指點點，好像觀察得很是仔細。
周野還在原地唿哧唿哧喘氣。
好極了，這是把他當猴甩了！
冷言又佯裝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慢悠悠地從台階上站了起來：“此處的空地，共有一千六百塊石磚組成，在這一千六百塊石磚中，隻有石門前的這六塊石磚會觸發箭陣。”他指了指周野腳邊的幾塊地磚。
周野趕緊退開了幾步。
箭陣太密，他手上連個格擋的兵器都沒有，光靠閃避很是吃力。
他不想再來一次。
“箭陣每次五百發，算上這一輪，已經是第八輪了。也不知道這石壁中到底藏了多少輪劍陣，多少發箭矢，什麽時候才能打完。”
說著話的功夫，冷言已經繞過那六塊石磚，走到了石牆跟前，他掄起沙包大的拳頭，在石壁上狠狠砸了幾拳，那力道大得竟然，可卻未掀起任何波瀾：“周侍郎可看出些門道？”
周野掃了一眼石壁，迴懟道：“王爺揣測了這麽多日都不能將這石門打開，我又怎能憑著這一小會兒功夫就看出門道？這豈不是辱沒了王爺？”
冷言點點頭：“也對，這事兒確實沒那麽簡單，不過眼下缺銀子缺得緊，周侍郎可得快著些……還有，皇帝那兒的書信您也別給忙忘了。興許還是皇帝那兒的銀子送得快些。我先走了，周侍郎不如就留在這兒再研究研究吧。”
說完，冷言便隻身離開。
周野繼續喝茶，沒有接話。
他有足夠的信心，皇帝會支持他，甚至是包庇他。但是皇帝並未就此事提前下旨，這也是事實，真要追究起來，確實是假傳聖旨。
心虛多少是有的……
楚承南見他不說話，徑直喚了傳話侍衛：“給楚國送封書信，確定一下是否要按照每戶五十兩發放補給，總數二十五萬兩，給本王寫清楚了。”
傳話的侍衛剛轉身要走，又被楚承南叫住：“對了，再多加一句。南越國的國庫用的機關鎖，本王至今都沒打開，這二十五萬雪花銀，還煩請皇帝陛下先派人送過來吧。別讓百姓久等，不然反而壞了我們出國的名聲。”
周野的心再次沉了沉：“國庫……打不開？”
“嗯，南越國的國庫，用的是類似於魯班密鑰之類的機關鎖，不僅需要兩把鑰匙同時插入，還有很多指定的開啟步驟，本王至今都沒能將國庫打開。所以本王現在也沒有二十五萬兩……”
“那王爺抄的那麽多戶高官家呢？”
“那些錢大多都要用來修建學堂、醫館、街麵……本王剛才當眾承諾了百姓的，周侍郎沒聽到嗎？”楚承南幾乎可以篤定，周野這次必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二十五萬兩而已，王爺還是不要藏著掖著了，楚國的名聲要緊。”周野是不相信堂堂攝政王會拿不出區區二十五萬兩來。
“嗬，區區二十五萬兩？本王帶兵離京打仗都快小半年了，皇兄一個銅板的軍餉都沒給過，現在周侍郎還好意思跟本王要二十五萬兩？”
楚承南忽然就來了脾氣，手裏的杯子重重地落到了桌上：“周侍郎不如給做個順手人情給本王，替本王向皇兄討要些軍餉吧，再下去別說賑濟百姓了，怕是本王的兵都快吃不飽了，這後果，誰擔當得起？”
楚承南一套連招，直接把周野架在了半空。
周野也不禁沁出了一身冷汗……
他算準了攝政王為了保全西楚的名聲，斷然是不會在明麵上與他對著幹的，所以才靈機一動，當眾宣布派銀。這樣一來，既能讓攝政王出個血，同時也能為西楚皇帝博一個愛國憂民的好名稱……
但是他沒想到，南越國的庫銀竟然還沒得手……
楚承南似乎是怕他的話不足以讓周野信服，他又喚來了一個士兵，沉聲道；“著人帶周侍郎去國庫看看，周侍郎見多識廣，博學多才，沒準有辦法打開國庫的大門。”
“不過……萬一連周侍郎也打不開國庫，那隻能煩請周侍郎盡快修書一封，好讓皇兄盡快派些銀子過來，畢竟……君無戲言！我們西楚斷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戲弄百姓，自損名譽的。”
楚承南說完便不再搭理周野，徑直離開……
憑他也想打開國庫？簡直做夢！
周野的心裏記掛著剛才看到的那個熟悉背影，奈何籌措銀兩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還是得先去南越國的國庫看看，順道也好去探一探皇宮裏的情況。
楚承南派了一架馬車給他，冷言主動請命，要給周侍郎“伴遊”。
馬車順利進入皇宮後，周野拉起車簾，向外張望。
南越國的皇宮依山傍水，宮娥巍然林立不說，植被鬱鬱蔥蔥，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的。與西楚的皇宮相比，倒是更顯得生機勃勃。
路上往來巡邏的，都是楚國的將士。
十人一隊，皆是手拿紅纓長槍，全副武裝。
巡邏的頻次很高，馬車不過行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看見了好幾隊士兵。先前幾對都盡職地將馬車攔下盤查，後來冷言覺得實在耽誤時間，幹脆親自坐到了前頭，親自駕車。
有了他這張臉擺在前麵，行車的速度自然是快了不少的。
南越皇宮占地極大，亭台樓閣隨處所見不是極品的海南黃花梨，就是一等一的漢白玉石雕琢而成的各種瑞獸……
南越王族如此富有，竟不肯花些氣力在軍事上，白白葬送了自己的王朝。
周野不免暗罵南越當權者一句鼠目寸光、愚不可及。
“皇宮已經被王爺全數控製，王爺為何不隨便挑一處宮殿入住，還要駐紮在離皇宮那麽遠的院落？”周野問道。
他直到冷言不想打理他，但他不得不問。
冷言側頭瞥了他一眼，曉得鄙夷：“周侍郎真是開玩笑了，哪國的皇宮沒有暗牢、沒有密道？這是隨隨便便就能住的地方嗎？保不齊碰到個什麽機關，人就直接交代了……”
周野也不看他，自顧自地望著窗外。
“這皇城前前後後已經排查了兩輪了，已經發現了四處暗牢、八條密道，王爺下了令，還要繼續排查……王爺做事向來謹慎，可不是朝堂上那些靠嘴皮子吃飯的阿貓阿狗。”
這話，周野心裏也是讚同的。
比起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諫官，攝政王爺確實功不可沒。
隻可惜這人功高蓋主，眼下這主，已經容不得他了。
“南越皇帝何在？何曾嚴刑拷問？”周野又問道。
“南越的皇帝，眼見皇城不保，提前跑了……”冷言說起桂花來，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楚承南直接把南越皇帝交給了歐陽恪，除了隱衛，連楚軍都沒見到過南越的皇帝。
跑了？
周野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不管怎麽說，南越皇帝是正統，萬一他留了後退路日後揭竿而起，那楚國便又要重新遭受一次世人的唾罵了。
一日未見他的屍首，那便是如鯁在喉的巨大隱患……
“可有探得一二分的消息？”
“沒有，南越皇帝狡詐，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冷言摸了摸下巴，答得漫不經心。
“那其他皇族呢？”
“皇子公主妃嬪暫時都囚著，每天拷問著；五品及以上官員也都拘著，不聽話的就斬了；五品以下的芝麻小官願意投誠的沒收了全部家產貶去了邊城，非要骨頭硬的那就隻能把骨頭打斷了。”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一處宮門。
暗紅色的雕花大門約莫有三四仗那麽高，外麵把守著重兵。
“周侍郎，請吧……”冷言難得客氣地擺出了一個“恭請”的手勢。
他的“客氣”反而讓周野警覺了起來。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暗紅色的雕花大門，花樣繁複，製作考究，看不出什麽古怪。
“哈哈哈哈，周侍郎倒也不用那麽緊張，我們那麽多兄弟會保護你的！哈哈哈！”冷言抱胸立在不遠處，說著風涼話。
隨後，他抬手一揮，四個楚兵分立兩側，推開了高門。
這門並不是一般的雕花木門，對開的大門得有四個壯年士兵才能一起用力才能將其推開。
宮門裏頭很是敞亮，沒有太多的物件擺設，顯得很是空曠。
“空的？”周野狐疑地望向冷言。
“周侍郎再往裏頭走走。”說完，他便率先走了進去。
走過外室，裏頭似乎還有一處石室，一整麵的石牆極大，石門上雕刻著一條巨蟒，蟒身盤旋的姿態蓋住了整麵牆，一對立瞳上鑲嵌著兩顆馬眼型的綠色石頭，足有拳頭那麽大，散發著盈盈的綠色光彩。
“周侍郎，國庫就在這裏頭。不過，這隻是第一道門罷了。”
說完，冷言從懷裏掏出一塊銅質的大牌子，跟西楚用的令牌差不多大，隻是這塊牌子並不規整，四周的棱邊都是歪歪斜斜的，牌子的中央有一塊和蛇瞳一樣的綠色石頭。
隻見冷言把這塊牌子放到了石門上的一處凹陷。
這牌子的形狀竟然和那處凹陷嚴絲合縫地匹配上了。
大牌子一嵌進去，石門就發出了轟隆隆地聲響，不需要人從外部推門，石門便徑直向內打開了。所以，冷言手裏的大牌子，是開啟石門的鑰匙！
石門打開，入門所見的是一條長長的台階，左右橫寬約莫五仗，兩側石壁上的燭火隨著石門打開的瞬間，騰一下就被點燃了。
這是什麽手段？周野心裏小小驚了一下，但很快有沉下心來：“國庫……是一處地宮？”
“沒錯，南越的國庫，應該就在這出地宮裏。”冷言的目光順著台階一路往下，“王爺也沒想到南越國竟然如此精通機關之術。”
周野眉毛挑了挑，怪不得這南越國庫始終未得手，就算能運來足夠的炸藥，也不敢在這地宮中使，萬一炸塌了，那就什麽都沒了。
“別再外頭浪費時間了，周侍郎再往裏走走。”冷言又擺出了個“請”的動作。
周野一路上被冷言嘲諷了那麽多次，心裏也是惱火的。
見他端著“請”的動作卻又遲遲不帶路，周野隻能硬著頭皮自己走到前頭去。
台階很長，看來這地宮的位置建得很深。
周野身為工部侍郎，自認以西楚今時今日得建造水平，是絕對建造不出這樣規模的地宮的。
台階到頭，是一處平地， 平地再往前，又是一堵石牆，這次石牆中間雕刻的似乎是一組“萬壽圖”長卷。顯然，這裏又有一道石門。
周野看向了冷言。
“我們現在能到的，就是這裏了，折扇石門我們也打不開……”冷言衝著石門指了指，“你看，石門上有兩處凹陷，也就是說，這扇石門，至少得有兩把鑰匙。”
果然正如冷言所說，石門的左右兩側有兩個不規則的凹槽。
“周侍郎博學，不如也幫著想想法子，早日開了地庫拿了銀子，後麵的事兒也好辦些。沒有銀子，兄弟們也是舉步維艱……”
這家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周野不想聽他哭窮，徑自甩開他便快步地向石門走了過去。
忽然，腳下“哢噠一聲，很細微，但是在空曠的地下廊道中又特別清晰。
“嗖嗖嗖嗖……”破空之聲從四麵八方傳來，無數利劍從向著周野的方向射來。
還好周野也是練家子，他飛快旋身，方一落地又急急起跳，不停閃避著利箭。
他身子翻飛不斷，想要離開那處空地卻始終找不到機會。
好半天，箭矢才終於停住。
“不錯不錯不錯!周侍郎果然好身手。”身後忽然傳來了冷言拍手叫好的聲音，“不過，要是你左手出掌能再快一點，下盤能再穩一點，下探的姿勢能伏得再低一下，就更好了。現在這樣難免有些不夠沉穩，容易被人看出破綻落了下風，還是有很大進步空間的……”男人拾級而坐著，一手扶著膝蓋一手衝著周野指指點點，好像觀察得很是仔細。
周野還在原地唿哧唿哧喘氣。
好極了，這是把他當猴甩了！
冷言又佯裝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慢悠悠地從台階上站了起來：“此處的空地，共有一千六百塊石磚組成，在這一千六百塊石磚中，隻有石門前的這六塊石磚會觸發箭陣。”他指了指周野腳邊的幾塊地磚。
周野趕緊退開了幾步。
箭陣太密，他手上連個格擋的兵器都沒有，光靠閃避很是吃力。
他不想再來一次。
“箭陣每次五百發，算上這一輪，已經是第八輪了。也不知道這石壁中到底藏了多少輪劍陣，多少發箭矢，什麽時候才能打完。”
說著話的功夫，冷言已經繞過那六塊石磚，走到了石牆跟前，他掄起沙包大的拳頭，在石壁上狠狠砸了幾拳，那力道大得竟然，可卻未掀起任何波瀾：“周侍郎可看出些門道？”
周野掃了一眼石壁，迴懟道：“王爺揣測了這麽多日都不能將這石門打開，我又怎能憑著這一小會兒功夫就看出門道？這豈不是辱沒了王爺？”
冷言點點頭：“也對，這事兒確實沒那麽簡單，不過眼下缺銀子缺得緊，周侍郎可得快著些……還有，皇帝那兒的書信您也別給忙忘了。興許還是皇帝那兒的銀子送得快些。我先走了，周侍郎不如就留在這兒再研究研究吧。”
說完，冷言便隻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