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徐貴妃雖有些心機,但論手段與勢力,還遠遠沒有這般能耐。


    步步計劃,想來護國將軍府定然出力不少。


    十數年來,從太醫院源源不斷支走的無數珍稀藥材,以及本應屬於皇子殿下的吃穿用度,竟沒有一件落到祁辭手中。


    而這所有的財物,全都被貴妃暗中派人,偷偷送去了護國將軍府。


    暗衛迴報,護國將軍府的密庫中,金銀財寶堆積成山,珍稀藥材隨意擺放。


    如此多的財富和珍奇之物匯聚於一處,讓人不禁心生疑惑。


    這位護國將軍究竟意欲何為?難道還想擁兵自重,意圖謀反不成?


    刹那間,帝王的怒火猶如火山噴發,瞬間到達了頂點。


    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下令讓錦衣衛將將軍府圍得水泄不通,對其實施抄家滅門之刑。


    然而,理智告訴他不可輕舉妄動。


    護國將軍府在朝堂之上已盤踞了數十年之久,不僅手握重兵,而且根基深厚,絕不是能夠輕易撼動的存在。


    想要對付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必須從長計議,謹慎行事。


    正當祁帝絞盡腦汁地盤算著該如何妥善處理此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隻見王公公像隻無頭蒼蠅似的,跌跌撞撞地闖進了禦書房。


    滿臉通紅,神情異常興奮,完全不顧禮儀規矩。


    看的祁帝不由皺起了眉頭,暗自思忖:莫非自己近年來真的過於仁慈寬厚,以至於連一個小小的太監都敢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裏,肆意妄為的擅闖禦書房。


    還沒等祁帝開口斥責,王公公便迫不及待地喊道:“陛……陛下,三……三皇子他……他醒了!”


    聞聽此言,祁帝原本緊繃的麵容瞬間鬆弛下來,眼中驚喜之色一閃而過。


    哪裏還顧得上追究王公公的失禮之舉,大手一揮,霍然起身,腳步匆匆向內殿疾馳而去。


    此時的祁辭,緊閉多時的雙眸緩緩睜開,宛如沉睡已久的仙人初醒人間。


    慵懶地倚在榻上,雙手輕柔地環抱住精致的瓷碗,小口小口地啜飲著其中溫熱的液體。


    門口傳來輕微的響動,如微風拂過,在湖麵引起陣陣漣漪。


    祁辭原本專注於瓷碗的目光,被聲音吸引,怯生生地朝著門口望去。


    一雙靈動至極的眼眸,猶如一泓清澈見底的泉,純淨無瑕,懵懂中隱隱透著一絲對親情的孺慕。


    就這一眼,好似一道閃電直直劈進祁帝的心髒,讓他整個人都為之一震。


    情不自禁想要邁步向前,靠近那個令他心動不已的孩子。


    但當他對上祁辭純真無邪的眼眸時,心中竟生出一絲膽怯,腳步也不由地停在了原地。


    祁帝的嘴唇微微顫動,似有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又如鯁在喉,不知從何說起。


    一時間,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


    終於,還是祁辭率先打破了這份沉寂。


    用微弱得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喚了一句:“父皇......”。


    兩個字,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祁帝的心門。


    祁帝激動萬分,連忙應道:“哎!”


    應完之後,方才意識到自己身後還緊跟著一群太監和宮女。


    猛地轉過頭去,冰冷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刺向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多餘的王公公。


    王公公心中不由暗自叫苦。


    又不是他讓祁帝應的這麽心花怒放,帝王威儀全無。


    現在知道身後有人了,知道丟人了。


    早幹嘛去了。


    怕丟人他別應啊。


    應完了瞪他有什麽用。


    當然,這一切王公公隻敢在心裏想想,是萬萬不敢表現出來分毫。


    揮揮手,趕忙示意眾人退出房間。


    太監宮女們自然不敢怠慢,紛紛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等到房間裏隻剩下祁帝祁辭父子二人,祁帝那顆懸著的心才稍稍落定下來。


    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翻湧的情緒,一步一步慢慢向祁辭靠近。


    殿門伴隨著一聲沉重的悶響,緩緩在祁帝身後關閉,將門外最後一縷陽光無情地隔絕在外麵,混沌的頭腦也清醒了幾分。


    盡管內心滿是對找到皇後親生骨肉的欣喜之情。


    但作為一代帝王。


    與生俱來的警惕性卻始終不曾有絲毫減弱。


    祁帝靜靜地站立於床榻之旁,用一種審視般的目光,威嚴的凝視著眼前這位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年。


    就見少年生得明媚皓齒,眼眸靈動,宛若暗夜星辰,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看到祁帝很是滿意,滿足了他對幼崽的一切幻想。


    就是不知道這看似純真無邪的外表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真實想法?


    是真如表麵所見那般單純質樸,還是僅僅隻為了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故意偽裝出來的假象?


    種種疑問如層層迷霧縈繞在祁帝心頭,令他不得不加倍謹慎對待。


    “擅闖禦書房,你該當何罪!”突然的低喝,猶如驚雷炸響,夾雜著帝王所獨有的無上威壓,毫無保留地向著祁辭猛撲而去。


    祁辭本還想跟隨原身設定,裝一裝軟弱無能的人設,當幾天祁帝那受盡欺淩的可憐小白花兒子。


    被祁帝這陡然一吼嚇的一個哆嗦,直接從設想中抽離出來,什麽興致都沒有了。


    去他的軟弱無能,敢吼老子,簡直活膩味了,不將人氣的跳腳,他就不姓祁。


    麵對祁帝淩厲的氣勢,祁辭絲毫不慌,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臉上沒有流露出半分畏懼之色,反而還俏皮地歪著小腦袋,一臉天真爛漫地迴應道。


    “迴稟父皇,兒臣此次前來實是有萬分緊急之事,必須當麵呈報給您知曉呀。”


    顯然,祁辭給出的答案並未能夠讓祁帝感到滿意。


    冷哼一聲,散發的威壓瞬間又加重了幾分,原本還算平靜的麵龐此刻已然徹底陰沉了下來,冷冷喝道:“未經傳召,擅自闖入禦書房乃是死罪!”


    祁辭不是一點不帶怕的,反倒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嘻嘻一笑,耍賴似的說道:“哎呀,父皇您既然已經出手救下了兒臣這條小命,那就不要再嚇唬兒臣啦。”


    “兒臣膽子可小著呢,如今被您這麽一嚇,萬一不小心出點什麽差錯,那之前太醫們的努力可就白費了。”主打一個我要拆掉你所有的台。


    他費勁巴拉跑到這破位麵,不是挨凍就是挨餓,一天好日子沒過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知道真相的皇帝老兒還給他擺譜。


    真當他是嚇大的?


    嗶哩吧啦一大串,當場噎得祁帝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自從他繼承了皇位,還從沒有人敢這麽和他說話。


    偏偏這是皇後為他生的孩子,還是個他萬般虧欠的孩子。


    盡管內心極不願去承認,但不得不說,祁辭身上與妍瑤一模一樣的古靈精怪著實吸引著他。


    即便祁辭說話毫不客氣,絲毫沒有對他這個皇帝應有的恭敬之意,祁帝也狠不下心來降他的罪。


    當目光觸及到祁辭那雙與皇後如出一轍的眼眸,祁帝更是連半句重話都難以說出口。


    不知從何時起,一些事情似乎正在慢慢脫離他的掌控,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飛速發展。


    麵對這樣的局麵,貴為一國之君、向來都是說一不二,隻需輕輕翻動手掌便能輕鬆決定他人生死命運的祁帝,此刻竟也是束手無策。


    無力感瞬間席卷全身。


    逐漸失去控製的感覺令祁帝內心極度不安。


    身為一代帝王,怎能輕易被他人左右自己的情緒?


    歡喜與糾結,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在他的心頭交織、拉扯,使他無力的心境愈發複雜起來。


    即使內心萬般糾結,祁帝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如水的神色,靜靜凝視著眼前的祁辭。


    而另一邊的祁辭,現在卻是打心底裏不願意和祁帝這種心思深沉、滿肚子心眼兒的人多說一句廢話。


    在他看來,這人整日活得就如同置身於一個巨大的馬蜂窩中,處處小心翼翼、勾心鬥角,實在是太累了!


    要知道,在絕對強大的武力值麵前,所有的心機算計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虛妄一場罷了。


    眼下,他唯一所想的便是盡快將正事辦妥,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那四麵透風的破房子,他是一天也不想住了。


    哪怕再多待一天也絕不可能!


    祁辭懶得跟祁帝玩那些毫無意義的猜謎遊戲,直截了當說出了自己此番前來的真正目的。


    幹脆利落,毫不猶疑。


    “兒臣聽說兒臣是被圭峰偷換的孩子,臉與已故的先皇後幾乎一模一樣,兒臣沒見過先皇後,來找你求證下。”


    聽到這番話,祁帝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之色,冷冷迴應:“找朕求證?哼,祁辭,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啊!”


    麵對祁帝明顯的不悅,祁辭卻表現得異常淡定從容,甚至有些滿不在乎。


    都是npc,怎麽就他這麽多廢話。


    隨意的挑了挑眉,反問道:“難道事實並非如此?也就是說,兒臣與先皇後並不相像咯?”


    祁辭輕慢的態度徹底激怒了祁帝,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目圓睜,大聲嗬斥:“上一個敢像你這樣對朕不敬、如此放肆講話之人,如今墳草都已長到三尺高了!”


    祁辭對於祁帝的怒火毫不在意,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哦。”連一個眼神都未多給。


    若無其事地重新縮迴柔軟舒適的床榻上,口中還不忘嘟囔:“那您砍了我吧。”


    要知道,此時此刻,身下是溫暖愜意的床被,身上是細膩絲滑的毛毯,他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放著好好的覺不睡,非要跟祁帝掰扯那些有的沒的。


    反正這皇帝腦子有包,除了擺譜就是擺譜,根本沒打算好好交流。


    那隨他去吧,愛咋咋滴!


    大不了他被祁帝砍了。


    帶著阿逸去下個位麵就是,這事b皇帝與蠢貨兒子,他是一點也不想管。


    正事不幹從那叨叨叨,嚴重影響他的摸魚人生。


    就是不知道這祁帝對他這個被調換走的皇後嫡親骨血,究竟能夠包容忍耐到怎樣的地步。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毫不猶豫地扯過一旁的錦被,祁辭蒙頭便睡,甚至連招唿都不打一個。


    徒留祁帝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


    難道他之前真的看走眼了?


    這哪裏是密信中膽小怯懦、任人欺淩的三皇子!


    就他這副任性的模樣,脾氣上來連朕都懟,心情不好直接將朕晾在一邊。


    怎麽可能默默忍受貴妃的百般苛責與欺辱,且被欺淩到生命垂危?


    貴妃給他下毒,竟然沒被他一巴掌扇飛,奪過毒藥反手倒進貴妃嘴裏。


    還真是奇跡。


    氣他的時候不是挺機靈的嗎,噎的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要說沒察覺到貴妃對他下毒,不應該啊。


    怎麽就不僅沒有絲毫反抗,反而乖乖地將毒藥喝了進去?聽暗衛說還是他自己喝的,二話不說直接倒入嘴中,喝的幹脆利落。


    不知道的以為喝的是補藥呢。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那病懨懨的身子確實虛弱不堪,祁帝都險些懷疑眼前的祁辭早已換成了旁人安插進來的奸細。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


    禦書房裏還有堆積如山的奏折正眼巴巴地等著他去批閱。


    總不能和祁辭一直這般耗著。


    心中惱怒不已,卻無法真的對祁辭痛下殺手,無奈之下,隻好緩緩挪動腳步,湊近祁辭的床邊,想要與祁辭說幾句體己話。


    就在那臀部即將觸碰到柔軟床榻的瞬間,祁辭猶如一隻敏捷的獵豹,猛地一個翻身,迅速坐起。


    麵無表情地望著眼前之人,尖銳的氣勢呈現攻擊之態:“我向來沒有與人同床共枕的習慣。”冰冷的話語,仿佛將周圍的空氣凝結成冰。


    祁帝很有理由相信,如果他敢坐下,祁辭必然會將他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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