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孫時安親眼見過村裏被毒蟲咬的人是什麽樣子,也見過別的村有人因為這毒蟲死了的。


    再加上琇瑩最近因為被狗咬了一事,孫時安就格外謹慎,寧願多費些事情,也總比將來真的發現了毒蟲的好。


    山桃點點頭:“也隻能辛苦大家夥了。”


    “桃兒,你先歇著,我出去一趟,去瞧瞧南風這小子到底把照慶拐帶到了何處。”


    山桃沒攔著孫時安,囑咐他小心些,等人一走,她立馬叫來了瓔珞。


    “老爺換下來的衣裳,都收好了嗎?”


    瓔珞忙道:“照太太的吩咐,都收好了,我還特地檢查過,沒有多任何東西,腰間的墜子、荷包也都好好的,隻是不知道老爺之前荷包裏有多少錢,裏頭的錢能不能對上數。”


    家裏雖然分了內外賬本,山桃還有一本私賬,但所有的賬目,山桃都很清楚,包括莊子上的賬目,也是每個月都會送過來。


    從小兒,王素芬就教山桃姊妹倆看賬算賬。


    莊稼地裏收成多少,使費多少,家裏花費多少……這些東西,王素芬從來沒瞞過姊妹倆。


    到了縣裏,賬本子多了一些,賬目繁雜了一些,但萬變不離其宗,賬本都是一樣的,多看看也就上手了。


    孫時安帶了多少銀子出去,外頭賬上也記著,想知道他花錢是否正常,隻消在下次支取銀子的時候看看時間,算算孫時安花這筆錢用了多少天。


    能不能跟從前對上。


    若是能對上,那就說明這錢花得正常。


    若是對不上,到時候再問孫時安也不遲。


    山桃便擺擺手:“這個都沒關係,你且說說,老爺身上還有那種香味兒嗎?”


    瓔珞斬釘截鐵地搖頭:“沒有,太太,我聞得仔細,一丁點香味兒都沒有,我才收起來了,太太要不要聞一聞?”


    沒有?


    山桃蹙起了眉頭,興許是她聞錯了?


    也興許是就是個意外,孫時安自己都不知道在何處蹭到了這股香味兒,他平常也不大關注這個,說不定還沒聞出來呢。


    山桃寬了寬心,就囑咐瓔珞:“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往後還是和今日一樣,老爺換下來的衣裳,都要細細地檢查,多了什麽,少了什麽,都跟我說一聲。”


    一席話未說完,孫時安就進來了:“桃兒,去瞧瞧照慶。”


    山桃的心“唰”的一下就提起來了:“照慶怎麽了?”


    她扒拉開孫時安便往外麵衝,正好和鄭媽媽迎麵撞上:“鄭媽媽,可曾見過照慶?”


    鄭媽媽朝著摘星館的方向努了努嘴:“太太,廖大姑娘迴摘星館了,看起來哭過,那雙眼睛都紅了,太太要不要去看看?咱們家姑娘現在正在病中,心思又細膩,知道廖大姑娘病了,必定要把這件事情查清楚,迴頭再牽扯到表公子身上,又得鬧出一場風波,於咱們家姑娘養身子無益。”


    山桃也正擔心這個呢。


    照慶是個性子單純的姑娘,喜怒都寫在臉上。


    偏偏琇瑩心思細膩,且對照慶極好。


    她幾次都敢為了照慶出頭,怒打錢三花,狂懟田小菊,這若是叫她知道南風欺負了照慶,還不得跟南風鬧翻了天。


    山桃長歎了一口氣。


    她幸虧沒生孩子,她若是生了孩子,也跟照慶似的,成天鬧出這些事情來,怕是要頭疼死了。


    一路匆匆往摘星館而去,終於在園子裏追上了照慶。


    夜裏秋風涼,照慶卻在園子裏的亭中嗚嗚地哭。


    她的小丫頭在外頭躊躇,也不敢進去,見到山桃就忙行禮。


    山桃蹙眉:“你們姑娘在裏頭哭,你怎麽也不進去勸勸?這麽冷的風,就由著她坐在風口裏?迴頭吹了風,著涼了可怎麽好。”


    小丫頭惴惴不安地道:“太太,我們家姑娘脾氣大,說一不二,說了不許我進去伺候,我就隻能站在外頭,不然,若是進去了,姑娘就越發要鬧脾氣了。”


    湖邊的歇山亭在高處,秋日夜裏的冷風一吹過來,人就瑟瑟發抖。


    山桃看著那小丫頭也在時不時打冷顫,便歎了一口氣,叫小丫頭先迴去:“若是摘星館裏的人問起來,你就說我把你們姑娘留下來吃飯,見你冷得厲害,所以打發你先迴去,萬不可說漏了嘴,叫人知道你們姑娘哭了,聽見沒?”


    小丫頭忙點頭。


    山桃這才一個人進了歇山亭。


    照慶正伏在石桌上,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就嗚嗚咽咽地怒斥道:“不是叫你不許進來嗎!你怎麽跑進來了!你這麽不聽話,迴去我就把你賣了!”


    山桃便忍不住蹙眉。


    這丫頭的脾氣怎麽越來越大了?


    先前在小鎮子上的時候,照慶雖然也有些別扭,也有點小脾氣,但卻沒這麽大,叫她去做什麽,她還是肯的。


    那會兒她跟賈老太頂嘴,大家夥瞧著她年紀小,身世又那般可憐,再想著她是山桃恩人小喜的妹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照慶規矩起來,還是琇瑩後來一點一點地糾正的。


    誰知道被廖家夫婦收養了之後,照慶的脾氣竟然被慣得越發不像樣子了。


    這可不成。


    長此以往,照慶很有可能會變成第二個胡夢蕊的。


    “照慶,你在罵誰呢?”


    照慶打了個激靈,抬頭一看是山桃,就忙擦了擦眼淚:“那個臭丫頭跑哪兒去了?桃兒姐來了,她也不知道喊我一聲。”


    “亭子下頭冷,她穿得也不厚實,我就叫她迴去了。”


    照慶撇了撇嘴:“她倒是很聽桃兒姐的話,平常我叫她做些什麽,她總是推三阻四的,可見不是真心待我,等迴去之後,我就叫我娘把她給發賣了,賣到山溝溝裏給老光棍兒做婆娘,看她還得意不!”


    “照慶!”


    山桃厲聲嗬斥,把照慶嚇了一大跳:“桃兒姐……”


    “你跟我來!”


    山桃率先出了亭子,叫人開了臨近的流雲閣。


    跟著伺候的琉璃連忙帶著小丫頭們先去了流雲閣,收拾了一番,怕山桃覺得冷,還特地提了熱水,泡上了熱茶。


    到了流雲閣門口,照慶卻不肯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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