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無私,給所有人做了掩護。


    無垠花海,一麵窄江,兩岸之人,互不相望。


    陳慕兩人大氣不敢喘一口,生怕因此暴露了蹤跡。


    王念一夥七八人,隔空放了幾槍後,有人開始喊話。


    “陳慕,我知道你在水裏。把蝴蝶女交還,我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夜風微涼,迴答王念的,是汩汩清波。


    江南聽了憤怒,貼在陳慕耳邊不屑:“老板,你說這人是不是白癡?說這話也想讓我們現身?”


    “噓,別說話。”


    陳慕完全不讚同江南的話,王念看起來行事衝動,但無疑是位心狠手辣之輩。剛劫走如柔引開非自然局的注意,就敢明目張膽綁架江南,可見還是位膽大心密之人。


    “你們兩個盯著對麵,其他人跟我下水搜。”


    話音落下,咚咚幾聲落水,攪動了平靜的江麵。


    “糟了,他們也下水了,老板,怎麽辦?”


    “到我背上去,深唿一口氣,我們潛遊離開。”


    江南照做,緊緊箍住陳慕脖子又被責怪。感覺敵人快要靠近時候,陳慕才沉入水中,順流潛行。


    夜晚的水冰涼,江南抱住溫暖的軀體心生異樣,暗暗決定以後盡量少穿輕絲單衣,換了別的男人,可不會像解夢人這般抵得住誘惑。


    “那裏,他們往下遊去了。”


    江南正想入非非間,突然一聲大喊驚徹夜空。她反應過來了,是自己體溫驟升被探測到,當下趕緊摒棄胡思亂想。


    陳慕沒有心思考慮為何暴露的事情,聞聲又潛遊一段。


    江水雖緩,但順遊依然省力,借著夜色掩護,也不怕被敵人鎖定。不時,還能飄浮水麵稍作休息。


    這一場追逃,注定是一個持久事。江南不知問了多少次援兵什麽時候來,還是沒看到援兵身影。


    忽然,感覺背上女人扭扭捏捏作怪,陳慕沒好氣地喝斥道:“別亂動,當心掉水裏喂魚了。”


    “哼!假正經,沒想到你居然占我便宜,當心我告訴李姐姐。”


    陳慕怒了:“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江南委屈,正要說什麽,忽然察覺情況不對,分出一隻手查看,抓到一團軟軟的東西,嚇得她小臉發白身體僵硬。


    “老…老板,有東西爬我腿上來了。”


    “河裏有很多魚類,嚇走就行了。”


    “軟軟的,滑滑的,一大坨,還會動,我狠狠掐著,不敢亂動。”


    陳慕不以為然,隻覺得對方大驚小怪,接著江南一個猜測,讓他心生不好預感。


    “老板,不會是清水蟲吧?”


    ——清水蟲,是來自夢境世界的一種微生物。


    鑒於各類化肥跟農作藥物的使用,水土中鉀磷等各種含量遠遠超標,毒素也日積月累,給農作物生產與人類糧食安全帶來巨大隱患。


    為了解決此問題,帝國皇家圓夢師公會成立專門的清水蟲項目,編織出了可以存在於現實世界、以農藥和化肥遺物為食的微生物,然後替換到現實世界,放在了試點鬆疆生產基地。


    一開始,清水蟲確實做出不小貢獻,各界都稱讚它以身體吸收毒素保護了世界,甚至計劃推廣到各領域。


    隻是,誰也沒想到,清水蟲在現實世界中瘋狂變異,由肉眼不可見的微生物長成籃球大小的軟體動物。還自行擴展了食物品種,若是餓厲害了,幾乎什麽都吃。


    最令人頭疼和悚然的是,清水蟲的生命力強得瘮人,蔚藍星上至今沒有能殺死它的自然力量。


    科學家做過實驗,高溫、脫水、烘幹、冰凍,絕對零度……每次都以為成功,恢複常溫放入水中,它又複活。


    經此一事,帝國對來自夢境世界的生物管控十分嚴格,後續有人想再次從夢境世界中尋找答案也被阻止。


    項目雖然被叫停了,但清水蟲的威脅永遠存在。新聞已經報道過不少人畜涉水,被清水蟲吞噬得一幹二淨的事件。當時鬧得是人心惶惶,直到現在民眾已習以為常。


    清水蟲是無法消滅的,為了公民安全,每隔兩年,非自然局都會進行一場大清.洗運動,號召廣大誌願者參與捕捉清水蟲,然後扔進夢境世界中去。


    想象得出女孩的恐懼,陳慕溫聲安慰道:“聽說清水蟲滿身口,你抓著都沒事,應該不是。”


    “咦!是呢,感覺它滿身小疙瘩,有點像是癩蛤蟆。”


    江南心情微緩,捏了捏又擔心問道:“老板,癩蛤蟆沒毒吧,我怎麽感覺手掌沒知覺了。”


    “快,把它扔了,我們上岸。”


    江南不知道,身為圓解圈內人士的陳慕豈會不知道,清水蟲滿身毒包,隻要碰到,輕輕鬆鬆毒爛一個人的皮膚。


    頃刻間,陳慕透支疲憊的身體往岸上遊,江南被他的緊張嚇得驚悚,也不知蛤蟆扔掉沒有,緊緊抱住男人怕被扔掉做誘餌了。


    砸咂——


    突然聽到身後的水聲不對勁,江南無意識迴頭,瞬間頭皮發麻,嚇得差點從背上跳起來。


    在他們腳跟處,密密麻麻的小圓球大圓球跳躍著追來,口中利齒咬得唧唧咂咂,他們現在,無異於落入螞蟻窩的小青蟲。


    “老板快點,是清水蟲,好大一片清水蟲。”


    江南嚇慘了,悶頭貼在陳慕脖頸處,雙腳劃水想要幫忙,結果踢到陳慕腳筋,一個脫力,兩人撲突墜向河底。


    一瞬間,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耳眼,猶如洶湧海嘯肆虐,死死堵住了唿吸道。本就慌忙的兩人,更是驚恐萬狀。


    女人狂爪的指甲刺痛皮膚讓陳慕立即鎮定,屏住唿吸忍住死亡般的難受。現在危機近在咫尺,一腿又被江南踢得失去控製,隻好扔掉能扔的負擔,加大手臂振幅與頻率,拚命往河岸趕。


    再次浮出水麵時候,江南騎抱在陳慕背上連連咳水。陳慕劃腳處,一隻隻皮球被踢飛。嘩嘩水聲裏,穿透噠噠齧齒聲,在兩人聽來無異於死神的催魂音。


    生死攸關之際,陳慕抓住了水草,用力扯著往岸上靠。死裏逃生地爬上陸地,扔掉累贅大口唿吸,還沒鬆口氣,耳邊又傳來江南的哭腔聲。


    “老板,我的手中毒了。”


    陳慕看去,頓時心頭一沉,江南那原本溫滑細膩的小手,已經腫成豬蹄子。


    “先用水洗洗,迴去用酒精擦擦就好。你走運了,沒有被單細胞體滲入。”


    “什麽單細胞體?”


    “這是清水蟲攻擊生物的一種方式,接觸生物皮膚後,就會分裂出單個細胞,順著生物的傷口或口鼻等地方滲入。這些單細胞,會吞食生物血肉骨骼等,發育成新的聯合體。”


    江南小臉慘白,盯著自己的腫手感到頭暈目眩,欲哭無淚地道:“老板,你真不會安慰人,這種事你怎麽能明說?我不想要這手了。”


    “研究表明,如果是中毒,就不大可能被單個體入侵。這是它們宣傳主權的一種方式,表示這獵物被占有了。”


    “嗚嗚!我好慘呀,男人追我就算了,連惡心至極的蟲子都不放過我的身體。”


    “別怨了,過來,我幫你洗洗。”


    “不要,寧死不用這水。”


    清水蟲雖然可怕,但有它們存在的地方,水質極其的好。陳慕強拉著江南蹲向河邊準備清洗手掌,浮動的草叢讓兩人心生疑惑。


    “老…老板,是…是是……”


    江南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雙眼驚恐唇齒打顫。陳慕也被嚇走了一身疲憊,拖著女人步步後退:深草密布的水岸,無數扁狀蛤蟆湧現出來。


    水陸交界處,一群群醜惡不堪的皮球湧出,很快泄氣成扁狀。浮動在青草間,源源不斷地向兩人圍來。


    “不好,是清水蟲,上岸,快上岸。”


    兩人正要遠離,河中傳來驚唿聲,不用猜便知是王念等人。


    “他們自身難保了,我們走。”


    “我腿軟。”


    陳慕心神凜然,記得江南說過她最先是被清水蟲爬腿上的,當下趕緊撩開女人褲腿檢查,接著放鬆笑道:“沒事,也就多了一條火腿而已。”


    “沒知覺,走不動了。”


    陳慕思索:清水蟲在陸地上行動十分緩慢,這不必太擔心,但王念等人馬上就會趕來,如果帶上江南,兩人都得遭殃,如果舍棄對方,他自己應該可以保命。


    “有人,是他們,找到了。”


    “上來,抓緊了。”


    遠遠一聲唿喊傳來,陳慕沒時間考慮,強打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背上江南轉身疾馳。


    這裏已經過了菜花地界,取而代之的是片片水田。此時還未插種秧苗,田裏濘泥粘稠,加上田埂七橫八縱,倒是有天然地利。


    可惜,他還是低估了王念對蝴蝶女的執著。


    也不知損失了多少人手,也不顧孤軍深入。看到前方人影,王念二話不說猛衝上去。


    蒼遼夜色下,昏暗水田間,雙方距離越來越近。


    王念走的是直線,跑在田裏擊飛漫天水泥。陳慕踉蹌在埂上,冷靜堅持東拐西繞。


    “死!”


    終於足夠接近,王念大吼著從水田裏猛撲而來。陳慕不得不迴應,旋轉身體扔掉女人,繃緊神經準備戰鬥。


    撕聲驚唿後,泥水飛濺中,麵目全非的江南倉忙爬起,就見不遠處兩個泥人糾纏廝打。


    得益於農民的精耕細作,這裏的水田極少有石塊甚至是沙子。水裏扔掉了電槍的兩人也沒有其他武器,抓住泥土就往對方臉上招唿。


    兩人都是經常混跡夢境世界的存在,記憶裏有不少拳腳功法,但現在泥濘遮住了視線,還是扭打最管用。


    一時間,劈裏啪啦泥水四溢,叮裏隆咚泥坑四起,兩人從這片田打到另一片。江南緊圍在旁邊團團轉,尋來找去得了一把泥,但認不出誰是誰不敢亂參戰。


    忽然,一隻皮鞋從戰場中橫飛而出,江南見狀眼前一亮,得到啟發地解下了發帶,尋找機會準備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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