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到底和男人的不一樣,又軟又小。


    解洄州第一次被人握住手,他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對勁了。


    他的脾氣就壓不住了。


    還有,她到底在說什麽哄人的話?男人的眉頭瞬間皺起。


    “……”。


    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她怎麽又來了?


    她在胡說什麽?


    什麽“不怕?不怕?”


    誰害怕了?


    “滾。”


    他下意識的摸向了枕頭下的刀刃,隻要他動作快些,秦霜梨一定能當場死亡。


    誰允許她趴在他的身上的?


    她到底知不知道傷風敗俗四個字怎麽寫?


    金盆洗手這三年,解洄州讀盡了聖賢書,滿腦子都是男女授受不親。


    他從書上學了許多,知道女子要端莊,娶妻娶賢,男子要君子。


    她一個大小姐,這都不懂嗎?


    秦霜梨也沒想到人突然醒了,她愣了好一會。


    他什麽時候醒的?這就有些尷尬了。


    就在秦霜梨起來的時候,一道驚雷又突然砸下,她再一次將人抱住。


    “洄州哥哥,不怕。”


    “怕雷一點都不丟人。”


    她安撫著他,緊緊地摟著他。


    解洄州的身體微抖,等雷響消失之後,他的臉色才恢複些。


    他有些訝異,她竟然知道他怕打雷?


    她怎麽知道的?


    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再無其他人知道。


    解洄州思考著,一時竟忘了將人推開。


    秦霜梨見人不推開她,她也不走,她維持著剛剛的姿勢,繼續抱著人。


    好一會之後,男人終於反應過來了,他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她。


    解洄州的麵上多了明顯的怒意,她知道他怕雷又如何?


    她休想惺惺作態勾引他。


    “滾出去。”


    他給她最後一次機會,她若再不走,那就去黃泉路下哭吧。


    秦霜梨知道人這次真的暴怒了,她忙從床上起來。


    “洄州哥哥別生氣,你先把藥喝了。”


    “隻要你把藥喝了,阿梨就走。”


    她一副為了他好的模樣,滿眼的關切。


    解洄州卻根本不聽她的話,他直接將碗打翻。


    “出去。”


    她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秦霜梨:“……”。


    她看著摔在地上的碗和湯汁,心中的怒氣瞬間達到峰值。


    不過,她到底沒把怒氣撒出來。


    沒事,她不生氣,反正不喝藥,死的又不是她。


    他早死更好,以後才不會糾纏她。


    這般想著,她突然不生氣了。


    “洄州哥哥真狠心。”


    “洄州哥哥可知道阿梨因為昨晚太晚迴去,被爹爹打了好幾下手心?”


    “洄州哥哥不領情就算了,怎麽還兇阿梨?”


    “阿梨手疼。”


    “爹爹今日都將阿梨禁足了,可阿梨為了能來見洄州哥哥,偷偷溜出來了。”


    少女越說越委屈,她的聲音都哽咽了幾分。


    “阿梨想阿洄,所以來了。”


    “可阿洄哥哥兇阿梨。”


    她拿出了帕子,低著頭擦了好幾迴眼淚。


    也隻有秦霜梨知道,被帕子掩住的小臉,滿是笑意。


    秦父都不知道她昨晚晚迴去,哪裏還會打她手掌心?


    她故意裝可憐的~


    “嗚嗚~”


    少女又抽泣了一會,因為房間很安靜,所以她的抽泣聲就越發的清晰了。


    解洄州聽著她的話,目光下意識地瞥向她的手掌心,然後他就發現她的手掌心確實紅了一大片。


    她真的被打了?


    昨晚她確實很晚才離開這。


    他的目光不經意又瞥向了少女低垂著的頭,她此刻正哭不停。


    他不懂,有什麽好哭的?


    就這點小傷,也值得她哭?


    她真是又嬌弱又不知廉恥。


    還有,他兇她還錯了?


    他若不兇她,她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又不是他讓她留在這的,她因為晚迴去被打了,關他何事?


    嗬!


    她最好別再自作多情。


    解洄州如此想著,眸中依舊帶著狠意,麵上也黑了幾許。


    “再哭,就殺了你。”


    聽著耳邊的哭泣聲有種愈來愈大的趨勢,他不禁出聲警告。


    他最討厭旁人在他麵前哭了。


    話是這麽說,然而,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將刀刃拿出來過。


    解洄州給了自己一個理由,他從不欠人恩情,今天他便不殺她,就當還了她請大夫的恩。


    下次,她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秦霜梨聽著人的威脅,她終於止住了“哭泣”。


    可她還是忍不住繼續控訴人,“阿梨昨晚不僅給洄州哥哥燒了熱水,還幫你擦了傷口。”


    “為了燒水,阿梨那身漂亮裙子都被弄髒了。”


    “那可是阿梨最喜歡的一條裙子。”


    裙子髒了,有些髒汙還洗不掉,那條裙子已經被她扔了。


    秦霜梨是真的喜歡那條裙子,這會,她麵上的痛楚根本沒有作假。


    解洄州並沒開口,他聽著她的話隻覺得聒噪。


    又不是他讓她留下的!


    他不殺她已是恩賜。


    秦霜梨說了好一會話,她都口渴了。


    她忙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一連喝了三杯之後才放下了水壺。


    “洄州哥哥也想喝水嗎?”


    她迴神看見人盯著她,她還以為他也想喝水。


    然而,人根本不想喝水。


    解洄州現在隻想殺了秦霜梨。


    進他的房間就算了,現在還喝他的水,這也就算了,她居然還喝他的杯子。


    “……”。


    那杯子他淩晨的時候才喝過。


    秦霜梨對此一概不知,她隻知道,人又想殺她了。


    他到底是不是書生?


    她怎麽覺得他更像是一個殺手?


    不過沒關係,不管他是書生還是殺手,他都會死於明年。


    “洄州哥哥覺得身體好些了嗎?”


    她喝完水之後又往前去,嘴角微動。


    他的燒完全退了嗎?


    想到這裏,她抬手就要摸他的額頭。


    解洄州:“……”,她簡直放肆。


    “不知廉恥。”


    他躲開她的手,語氣略兇。


    她當真如此不怕死嗎?


    秦霜梨倒也不是第一次聽他這麽說她了,她笑了。


    他覺得她不知廉恥,那她就更要不知廉恥些了。


    “洄州哥哥,你才知道阿梨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子嗎?”


    “我以為,洄州哥哥早就知道了。”


    她勾唇:“從喜歡上洄州哥哥開始,阿梨就不知道廉恥為何物了。”


    “誰讓洄州哥哥心硬得像一塊石頭?阿梨隻能在身後追著跑。”


    “既然洄州哥哥都知道阿梨的心意了,那阿梨就再問一次,洄州哥哥要與阿梨成親嗎?”


    秦霜梨倒也不怕被人拒絕,她最不怕的就是拒絕了。


    隻是,她希望解洄州日後也能如此堅決,他可千萬別愛上她才好。


    “洄州哥哥,我們生一個孩子吧?”


    “若你不想成親,也行。”


    她一副為他打算的模樣,滿眼愛慕。


    解洄州:“……”。


    她當真是……不端莊。


    “胡言亂語。”


    “滾。”


    她再不滾,他定殺了她。


    什麽叫生一個孩子?她太不檢點了。


    解洄州最討厭這般女子了。


    “洄州哥哥別生氣,阿梨走就是。”


    “別氣別氣。”


    她生怕人氣壞了身體,一步三迴頭的離開了。


    然而,她根本就沒真的離開,她轉身去了小廚房。


    她熬藥去了。


    這些是她上輩子做慣了的事,倒也不難。


    解洄州的耳朵好,他知道人沒走。


    他抿著唇,而後沉默的從枕頭下拿出了匕首。


    他慢慢擦拭了起來。


    看來,這把匕首,還要再見一次血了。


    “楊梨?”


    她該死。


    從前在刀口處舔血的人,生性本來就多疑,他不會相信無緣無故的好意。


    他更相信,楊梨是旁人派來殺他的。


    至於是誰,他以後就知道了。


    解洄州將刀刃擦得錚亮,好一會之後,他才將其收迴原位。


    也是這個時候,秦霜梨端著藥進來了。


    “洄州哥哥,藥好了。”


    “這次你一定要乖乖的喝了。”


    少女裙擺微蕩,幾步就到了他的跟前。


    解洄州並不看她,他也不會喝她煎的藥。


    就在他以為秦霜梨還要繼續糾纏他的時候,人突然開口告辭了。


    “阿梨知道洄州哥哥不喜歡阿梨。”


    “沒關係,阿梨先迴去了。”


    “洄州哥哥記得把藥喝完。”


    她朝他擺了擺手,打算離開了。


    少女的臉上有絲絲的擔憂,他聽見她低吟了一句:“希望爹爹還沒迴府。”


    她仿佛在怕,怕被她爹逮到打手掌心。


    解洄州眉頭皺起,也不知道她是真蠢還是假蠢。


    怕被打還來這做什麽?


    她就那麽……擔心他?


    這個念頭一起,解洄州渾身都不對勁了,他想那麽多做什麽?


    她最好害怕到再也不來這了。


    “對了,我給洄州哥哥煎了藥,有禮物嗎?”


    她伸出手,眼睛放光。


    或者,他誇她一句也好。


    解洄州倒是第一次見人敢問他要禮物,人頭落地這個禮物,她可喜歡?


    少女沒一會又自己收迴了手:“肯定沒有什麽禮物。”


    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往門口走。


    就在解洄州以為自己終於能清淨些的時候,人突然又走了過來。


    “沒有禮物的話,阿梨可以自己要點補償嗎?”


    “可以嗎?”


    她最愛的一條裙子還因為他弄髒了。


    少女的眼睛明亮,她逼近了他幾分。


    解洄州的思緒被她帶偏了。


    他下意識的思考起來,她要什麽補償?


    她又能從他身上討什麽補償?他可沒有銀兩。


    他一窮二白,隻有養父留下的這座破茅草屋。


    秦霜梨見人沒有防備,她直接勾住了人的脖子,而後吧唧一口親在了他的唇上。


    舌尖微動,她舔舐了一下。


    可能是因為緊張和慌亂,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感受這個吻。


    她親完就跑了。


    再不跑,她小命都得丟了。


    因此,她也並不知道解洄州完全呆愣住了。


    男人的脊背完全僵住,紅意從他的脖子一直蔓延到了耳尖。


    他連手該放哪都不知道了。


    屋外還下著小雨,秦霜梨卻早就不見了身影。


    她很快就坐上馬車離開了。


    一直到馬車走遠了些,她才笑了。


    “小姐很開心嗎?”


    綠竹不懂,小姐在開心什麽?


    “嗯,開心。”


    她終於完全親到解洄州了。


    再等些日子,他一定能被她拿下。


    “小姐快擦擦手。”


    綠竹弄濕了手絹後才遞給她。


    小姐早上在手上擦了好些胭脂,如今都沒有洗掉呢!擦完手才可以吃些糕點。


    “好。”


    秦霜梨將手中的“紅痕”一一擦去,這都是她早上來找解洄州前畫的。


    也不知道騙到他沒有?


    應該騙到了吧?


    馬車緩慢往秦府去,主仆二人吃著糕點聊著天。


    而那邊的解洄州總算反應過來了,彼時他渾身躁意,眼中的殺意更甚了。


    楊梨(秦霜梨)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她簡直該死。


    下次她要是還敢來這裏,他一定了結了她。


    解洄州指尖攥緊,然而,他的脊背還有些發麻。


    這是他第一次被人親。


    他到現在都還能感受到少女貼在他唇邊的軟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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