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殊沉默著從鄭力的手中接過了口糧,“休息一炷香就走,這些是你們一日的口糧。”


    一日?八人,三個饃饃。


    且那三個饃饃小得可憐,一個都沒有謝挽幽攥起的小拳頭大。


    盧晚星抿了下唇,慶幸她在江城采買了不少物資。


    這會兒剛出發,她先把包子和餅這種不能久放的拿出來。


    盧晚星給了書芳十個大餅,書芳拿著去分給鄭力幾人。


    見鄭力他們收了,盧晚星就接著從包袱裏往外掏著用油紙包起來的肉餅。


    她給鄭力他們的是菜餅,謝家人給的是肉餅。


    謝家人一開始不想收她的,讓她留著自己吃。


    接下來這一段路可不好走,還得留著給謝挽幽和她們自己當著做口糧呢。


    出了江城,一路往北會越來越蕭條。


    江城算是這北邊的城池中,最為繁華的一個了。


    他們再走幾天官道,到時候路過的村子都會少很多。


    再接著,會進入大漠。


    過了大漠,再到雲城,再走上一道,涼城就到了。


    這也是為何鄭力他們會在江城停留兩日的原因。


    一是走了長時間的水路,停下來休息休息。


    二是接下來的城池能補給的物資不多了,他們得備上能撐上一個半月的物資。


    鍾婉君和謝巍說著讓她把餅拿迴去,他們幾人吃那饃饃,夠了。


    謝平安和謝平康安安靜靜的,也沒有說話。


    盧晚星緊緊地抿了下唇,道:“這是我出城前買的,再過上幾天也不能吃了。”


    “現在多吃一點,後頭我們隻能一起吃幹糧了。”


    “不吃的話,這餅子不就是壞了嗎?”


    盧晚星又是塞又是“威脅”,這肉餅才送了出去。


    另一邊的王虎小聲嘀咕道:“有餅不吃,傻。”


    崔九和李小山暗戳戳地看他一眼,這王虎,是皮癢了啊?!


    在崔九和李小山眼神交匯的時候,盧晚星已經拿著餅來到了謝殊身邊。


    他沉聲道:“不用,我吃這個就好。”


    不知是不是盧晚星的錯覺,謝殊和她說話的聲音和神色好像變冷了。


    盧晚星氣唿唿地瞪了他一眼,什麽人!冷熱變溫器啊,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的。


    她也不想和他說話了,其餘人她剛剛又是勸又是哄和威脅的。


    謝殊說他不吃,盧晚星直接上手,把肉餅塞他手裏。


    之後,轉身離開,不去管他吃不吃。


    反正她給了,迴到謝挽幽和書芳身邊的時候,盧晚星的臉上還帶著點火氣。


    謝挽幽看了看她,伸手把手中的肉餅舉給她。


    “吃。”


    吃,吃了就別生氣了。


    看著自家小孩舉著餅遞給她嘴邊的模樣,盧晚星一下就氣消了。


    她上前咬了一小口,誇道:“香,我們安安喂的就是好吃!”


    謝挽幽小臉紅了紅,母子倆開始了各自手中拿著餅喂對方的行為。


    謝寬湊到謝殊的身邊,低聲道:“你怎麽對弟妹態度那樣?”


    在聽到某個字眼時,謝殊眼裏仿佛有光一閃而過,隨後陷入晦暗。


    他把肉餅揣進懷裏,在胸口捂著,似乎那餅的溫度也越升越高,快要把他灼傷。


    謝殊聲音喑啞道:“大哥,我們兩個已經和離了,沒有任何關係。”


    聽到他的話,謝寬眉頭緊皺。


    “阿殊,你覺得,憑借你現在的冷淡態度能把弟妹推走嗎?”


    謝寬道:“她若是那種被你三言兩語就能勸退的人,她就不會跟著我們到了這裏。”


    “在京都城門外的官道上,她追了上來。那兩次刺殺之後,她依舊還在。”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阿殊,弟妹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你該做的,不是用現在的冷態度去逼退她,而是用你現在能做的,能給的,竭盡一切地去對她好。”


    謝殊看著謝寬,道:“可我現在,能給她什麽?”


    “大哥,繼續跟著我,跟著我們走下去,她隻會吃更多的苦頭。”


    謝殊咬了口手中的饃饃,似是想通過這個行為來發泄出心中的情緒。


    再之後,他把饃饃也收了起來,也沒再說話。


    謝寬頓了下,也沉默了。


    接下來的幾天,盧晚星和謝殊的交流幾乎為零。


    她會和秦芝和江琴湊在一塊邊走邊說話,會攙扶著鍾婉君走上一陣,會在休息的時候逗平安平康玩。


    她也會在遞東西的時候和謝巍謝寬說上幾句話,但就是忽略了謝殊。


    對於盧晚星突如其來的冷待遇,謝殊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在夜裏,時常睜著眼睛睡不著而已。


    又是一日,他們現在走上一日也很難遇上一個村子了。


    鄭力說再走上兩日,大抵會經過一個村子。


    到時候可以在村子裏看看能不能采購些物資,之後他們就要穿過大漠了。


    等過了大漠,雲城也就到了。


    這天晚上,一行人是宿在野外的。


    盧晚星半夜睡醒的時候,迷迷糊糊看到謝還沒睡,還在守夜。


    她坐起身來,走到火堆前,在謝殊身邊坐下。


    盧晚星側眸看向他,“我們談談?”


    若是沒有謝家獲罪流放這件事,她們兩人或許在謝宅中當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


    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她承認,她追在他身後是有所圖。為了這所圖,她吃了不少苦頭。


    但這些苦頭和她的必死結局,安安的悲慘童年劇本,還有可能的盧父三人的不好下場比起來,算不上苦。


    為了她們一家五口人的性命和躲避開悲慘劇本預定,她覺得值。


    但人和人的相處中,是會變得不一樣的。


    謝殊兩次拚死守候,一路上的照顧相助,她都看在眼裏,心中對他的情感也有了變化。


    他這人不錯,她想抱他的大腿,他們兩人還有一個孩子。


    既然這樣,何不發展試一試呢?


    反正都是要吃苦的,她寧願嚐嚐謝殊這種愛情的苦。


    那日他和謝寬的對話,被小八一五一十地還原給她聽了。


    這也是為什麽盧晚星這幾日冷待謝殊的原因,但今晚半途醒來,看著他在火堆前的身影。


    莫名的,盧晚星不想讓他一個人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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