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這幾日倒黴透頂。


    上朝時跟宗晉套近乎時挨了冷眼就算了,下朝的時候馬車又莫名其妙壞了。與同僚夜飲歸來,突然一個麻袋從天而降,將他拖到了巷子裏狠揍了一頓。


    他頂著滿是淤青的臉去找扶薑訴苦,既委屈又惶恐。


    “這肯定是宗將軍幹的!他對我的成見這麽大,日後我如何向他開口求娶宗媱?”


    十四娘等人都憋著笑,蘇小織沒忍住,戳了戳他腦袋上的包,疼得秦晏連連抽氣。


    好在扶薑還有點良心,不僅沒有嘲笑他,還給他提了一個中肯的建議。


    “要不你還是放棄吧。”


    “……”


    秦晏麵無表情:“絕無可能!”


    “行了,說正事吧。”


    扶薑道,“傳來消息,公主府那邊近日頻有生人出沒,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假公主背後的幫手。宮宴那日,所有人各司其職,若他們真準備弑君逼宮,便按計劃進行。”


    秦晏稍稍正色:“殿下可想過,如此大張旗鼓地行動,殿下便徹底暴露了。”


    本來上迴鍾離越的事,容祁便對扶薑起了疑心。若是此次中秋宴,扶薑再暴露底牌,以容祁多疑的性子,定然不會再被輕易糊弄了。


    扶薑意味深長道:“正好,這場遊戲,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秦晏蹙眉,正想追問,被阿笙的聲音所打斷。


    “剛出爐的月餅,大家快來嚐嚐。”


    阿笙端著一個圓簸箕進來,上麵擺滿了形狀各異的精致糕點,連秦晏都不住地讚歎。


    “阿笙姑娘的手真是巧極了。”


    阿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就這點本事了,隻要殿下喜歡就好。”


    扶薑不愛吃甜食,但還是給麵子地吃了兩個,阿笙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蘇小織卻注意到她旁邊的籃子:“阿笙姐姐,這是什麽?”


    “哦,這是我另外準備的月餅,準備給靈雲觀的道長送去。”


    秦晏問:“可是靈雲觀的無相道長?”


    阿笙驚喜道:“秦大人也知道那位道長?”


    “略有耳聞。聽說無相道長是天地所生,於玄冥中參破天機,得道匪淺。如今京中不少權貴都向求其一卦,卻被一句‘無緣’拒之門外。”


    無相道長?


    扶薑眼眸一眯,“既然京中的權貴都無緣求見於他,阿笙又是如何與他見麵的?”


    阿笙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也隻是那日聽聞靈雲觀,去那邊碰碰運氣,正巧就遇到了那位道長,求了這平安符送給殿下。”


    等阿笙離開了,扶薑才摘了平安符遞給溫槿。


    溫槿檢查了一番後,搖了搖頭:“隻是普通的平安符,裏麵還有幾味驅蟲的藥草,並無害處。”


    扶薑體內有藥蠱,倒不怕這平安符有毒,隻是對阿笙這莫名其妙的際遇起了疑心。


    秦晏卻問:“你對那個道長感興趣?那可真巧了,這次中秋宴,皇上也請了那位道長入宮講道,說不定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了。”


    扶薑想,今年的中秋宴估計熱鬧非常。


    八月十五,人間秋風乍起,又是一個團圓月。


    此年中秋比以往都要隆重,不止是因為“容薑”歸來,還因為那位據說能通曉古今的無相道長。


    容祁並不相信所謂的仙道,但如今京城百姓趨之若鶩,他身為帝王,自然也得看看這位無相道長是人是鬼,故而才讓派人請其入宮布道。


    若確有本事,封賞倒也無妨。但若是妖言惑眾,隨便找個借口斬了就是。


    這場布道於巳時在乾元殿前開設,幾乎座無虛席,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著這位神秘的無相道長入場。


    扶薑盤腿坐於角落,清瘦筆直的身軀如山間青鬆,冷豔的眉眼略帶鋒芒,那張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更於人群中顯眼非常。


    宗弋在她側後方的位置,雖然同眾人一樣在等著無相到場,但目光卻總是情不自禁地落在她身上。


    “好看嗎?”


    身旁冷不丁傳來宋橋夕的聲音,宗弋轉頭,冷冰冰地盯著他。


    “你又犯瘋病了?”


    宋橋夕唇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是我犯瘋病?還是小宗公子犯了相思病?”


    宗弋的耳廓瞬間通紅,咬著牙低聲警告:“宋橋夕,你別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那剛才眼巴巴地盯著扶薑看的人是誰?”


    觸及他眼裏的尖銳與敵意,宗弋反而冷靜了下來。


    “關你什麽事?”


    宋橋夕輕笑一聲:“我喜歡她,你說關我什麽事?”


    “……”


    如此直白的話,令宗弋的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宋橋夕接著道:“扶薑為了救宗氏,不遠千裏趕到北關,這份恩情,確實容易讓小宗公子迷失自己。但是小宗公子別忘了,她是西梁人,遲早要迴西梁的,你跟她根本沒有可能。所以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別在我和扶薑中間礙眼。”


    宗弋冷嘲,反唇相譏:“你說我沒可能,宋世子就有可能了?”


    “那當然,北關又不是我家守的,這世子之位,我也不怎麽稀罕。我能為她舍棄我所擁有的一切,小宗公子可以嗎?”


    這句話,還真問倒了宗弋,以致於這整場布道他都魂不守舍的。


    “無相道長到!”


    一聲高喝止住了場中悉悉索索的交談聲,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抬眼,看著那從長廊上走過的人。


    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色衣袍,寬大的袖口鼓著風,清瘦的身影如世外仙山上的隱者,亦似人間一縷清風。


    雪發如瀑,端端正正地簪著一隻樸素的木簪。一條青色的布蒙住了眼睛,壓在了挺翹的鼻梁上。薄唇的顏色偏淡,微微抿著,似悲憫,又似冷漠。俊雅絕美的輪廓,更是令在場眾人無不震驚。


    他自長廊而下,穿過人群,雙眸無法視物,卻又能如履平地。


    扶薑緊盯著他。


    白發,瞎眼,名無相。


    隻怕此人就是魏玄所說的,那位把扶離哄得暈頭轉向的國師琴無相了。


    就是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大晟,又為何要接近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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